三皇子噗哧笑了,“老五你這張嘴呀!”</br> 四皇子道,“算了,到底自家兄弟。不過母妃,你方才提到的和親一事,是真的么?”</br> 高賢妃道,“可不是真的?聽你舅舅說,北狄那邊新出了個首領,很是厲害的模樣,收服了不少小部落。還特別愛慕中原文化,已經悄悄打發人跟你舅舅接觸過了,甚有交好之意。要是能把此事辦妥,可是大功一件。”</br> 三皇子頗為心動,可四皇子搖了搖頭。</br> “舅舅謬矣!我問問你們,這世上什么飯菜最香?”</br> 三皇子想想,“可是餓了最香?”</br> 四皇子笑著搖頭,“搶來的最香。便吃不下,也非吃了不可。”</br> 三皇子恍然,“你的意思是,就算交好,也得假意打上幾仗?”</br> “皇兄高見。且這可是實打實的軍功啊,比那什么虎威大將軍殺幾個賊寇,豈不來得榮耀?”</br> 高賢妃也懂了,“到時三皇兒有了這般文德武功,何愁皇上不將大位傳你?”</br> “母妃悄聲些。”</br> 高賢妃忙低聲道,“我省得的。那老八這個閨女?”</br> 到時送去和親,也是大功一件。</br> 四皇子道,“自然留得。但當務之急,是皇兄的繼妃。你們不覺得,許家那丫頭此時突然辦個生辰宴,有些古怪么?”</br> “哪里古怪了?”</br> “顏許兩家多年不和,之前還都說是顏五丫頭,劃傷了許二丫頭的臉。可依著成安那暴脾氣,居然沒打上門去。如今顏家說要辦及笄禮,卻又遲遲不辦,反倒是許家先辦起什么生辰宴,你們不覺得古怪?”</br> 高賢妃和三皇子對視一眼,都開始深思起來。</br> 找許家麻煩,不過是出口氣,爭個面子的問題。</br> 顏家才是他們極力要爭取打擊的對象。</br> 畢竟,那是大皇子妃的娘家。</br> 大皇子,才是三皇子最有力的競爭者。</br> 居嫡居長,又沒有犯過大錯,天然就象一座大山,堵了他的前路。</br> 所以他們才會故意提出與顏家聯姻。</br> 既是試探皇上的心意,也是想瓦解大皇子的勢力。</br> 至于繼妃人選,他們早有了更合適的人選。</br> 但這件事,皇上能拒絕他們,顏家卻是不行。</br> 要是顏家當真與許家背地里搗鬼,豈不是又在打他們的臉?</br> 高賢妃道,“老四你就別藏著掖著了,有話直說。”</br> 四皇子道,“母妃不是讓老八家的丫頭去賀壽么?不如將計就計,只要顏家那丫頭來了,咱們就先下手為強!”</br> 他低聲說了個主意。</br> 三皇子大贊,“這個好!要顏家真敢來,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br> 高賢妃也覺極好,“就算她們沒想怎樣,可若能讓顏許兩家吃個大虧,給皇兒弄兩個妾室。光想想大皇子的臉色,都叫人痛快。”</br> 果然最毒婦人心。</br> 母子幾個商議完畢,八皇子親自送女兒,寶慶郡主蕭婧兒來了。</br> 看到兩位兄長也在,見他便收了話。他倒是沒怎樣,反正也習慣了。</br> 只悄悄又叮囑女兒,“一定記得爹爹的話。”</br> 蕭婧兒乖巧點頭,“女兒會記得的。”</br> 然后進了大殿,拜見高賢妃,又得了幾句訓斥。無非是讓她老實聽話,然后跟著高賢妃的管事大姑姑,一起出宮了。</br> 成安公主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br> 難得女兒高興,肯做一回生日,成安公主是恨不是把滿府的珍寶都擺在臺面上,給女兒做臉。</br> 虧得許惜顏早有先見之明,砍了大半。</br> 即便如此,這一場小小生辰宴的規格,比宮中也不差多少了。</br> 甚至因為不用守著宮中規矩,還有不少出挑之處。</br> 比如用壽桃壽面搭成一個斜躺著的壽字假山,據說還是許觀海的手筆。</br> 配合著面點制作的百花盆景,群芳獻壽,連蕭婧兒這等在宮中長大的,都覺甚是新奇有趣。</br> 等進了大殿,成安公主難得一見的親切和藹。</br> 一身明麗之極的緙絲蝙蝠仙桃賀壽紋樣的杏黃對襟長襖,華彩貴重,親在那兒迎客。</br> “喲,寶慶來啦,八皇兄還真是客氣呀。快進去吧,你升平妹妹在后殿里呢。”</br> 蕭婧兒道了恭喜,客氣問候,“許姑父不在?”</br> 成安公主揚手笑道,“家里來了一群小子,鬧騰騰的,在院子里玩呢。你升平妹妹不放心,叫他過去看著了。你找他有事?”</br> 眼看身邊的姑姑,臉色微變,蕭婧兒忙道,“無事,不過爹爹叫我帶個好而已。既如此,我先去恭喜升平妹妹了。”</br> 去吧去吧。</br> 成安公主笑得毫無心機,等離了前廳,那姑姑才冷著臉警告對蕭婧兒,“郡主最好乖順些,別惹娘娘生氣。”</br> 蕭婧兒一臉怯怯,“姑姑我知錯了,我方才真就是問候一聲。否則豈不讓人起疑?”</br> 那姑姑冷哼,“如此最好。一會兒見到升平郡主,你把娘娘準備的禮物送上,你的差事就算完了。”</br> 蕭婧兒柔順道,“我知道了,可那是什么禮物?”</br> 姑姑冰冷道,“不該你問的,便不必知道了。”</br> 蕭婧兒垂眸,不敢作聲了。</br> 而那邊,笑著送走她們的成安公主,臉上還堆著笑呢,眼神卻凌厲起來。</br> “來個腿快的,去跟阿顏說一聲。寶慶這兒,有古怪!”</br> 她磨著牙冷笑,“當本宮眼瞎了么?八皇兄打發閨女來,怎會讓賢妃身邊的姑姑跟著?”</br> 母子倆關系又不好。</br> 蕭婧兒特意多問兩句,看那姑姑臉色,就是在給她提醒呢。</br> 成安公主是不聰明,但她能在宮中得寵這么多年,于這些事上,倒是一等一的靈透。</br> 太監領命,飛快的從小路跑著去了。</br> 當蕭婧兒到后殿的時候,就見滿殿的鶯鶯燕燕,珠環翠繞。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的第一眼,還是會注意到許惜顏。</br> 她今天過生日,難得穿了一身正紅對襟長襖。</br> 似是知道會太過耀眼,還特意選了不那么純粹的灰黑色貂皮,鑲在領口袖口。</br> 雖然壓下這一身正紅帶來的耀眼灼目,卻又有一股別樣的莊重貴氣,襯得少女越發肌膚如雪,艷壓群芳。</br> 如云的烏黑長發下,那雙微微上挑的澄澈明眸,更加晶瑩純粹,讓人不敢逼視,卻又過眼難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