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八皇子已決意全家都去守陵,但寶慶郡主,是他唯一嫡出的大女兒,舍不得帶去鄉下受苦,更怕去到鄉下嫁不好。所以想將她嫁在京城,尋個可靠的人家照應。</br> 林端友那日破案,真是驚艷到他了。</br> 一等一的好相貌,一等一的聰明才智。更難得的是,為人處事也頗見章法,不是那等走馬章臺的紈绔子弟。</br> 再加上林家不高不低的家世,以及與許家的親戚情份,八皇子和八皇妃商議過后,都覺得這是個極好的女婿人選。</br> 故此特意打發人來跟許太夫人說一聲,若是不反對,就趕緊談婚論嫁。</br> 在離開京城之前,把親事辦了,他們也能了卻一樁心事。</br> 許太夫人喜出望外,頓時作主答應了。</br> 她倒不是貪圖富貴,或是皇室名聲,林家也不靠這個。而是這門婚事,確實很合適。</br> 八皇子自愿去守陵,就撇清了京城紛爭。娶寶慶郡主,就不會被人忌諱。</br> 但有這么個出身高貴的妻子,對于身家單薄的林端友來說,又是莫大助力。</br> 他如今肩上扛著振興林家的重任,普普通通的姑娘林家斷入不了眼。但太好的又礙于他的克妻名聲,不大好主動張口。</br> 如今八皇子既不介意,那真是天賜良緣,最好不過。</br> 林老太爺早在書信里,將林端友的親事拜托給許太夫人了。為此,還特意送了對林家祖傳的鸞鳳玉佩為證。</br> 如今許太夫人雖口頭應承了,但還是想挑個好日子,讓許觀海帶著玉佩,上八皇子府去提親。</br> 他是駙馬,跟宮里都熟,辦這事最合適不過。</br> 可許觀海還沒等母親開口呢,就氣鼓鼓的回絕了。</br> “不管!我自家糟心事一大堆,哪有空管旁人閑事?”</br> 柏二太太莫名其妙,他這是犯的什么驢脾氣?</br> 許惜顏道,“祖母只管去跟老太太商議黃道吉日,回頭父親必去。”</br> 許觀海還想啰嗦,尉遲圭瞧著小媳婦開始不耐煩的神色,把他拉到一旁去了。</br> “岳父大人勿惱,您仔細想想,小林大人怎么就那么巧,不早不晚,恰好在那時候出現?”</br> 一語驚醒夢中人。</br> 許觀海又不傻,想想確實不對。</br> 林端友要不是早就盯著安濟坊,何至于來得這么及時?</br> 偏偏又遲了一步,讓他們先看個究竟,難道是故意放水?</br> 尉遲圭又道,“岳父您再想想,要是今晚真開了棺,后果會怎樣?”</br> 呃……</br> 那還真是得不償失。</br> 如果仇婆婆的身后事都是禇家打點的,若有疑問,直接問禇良材就好了呀,何必還要驚動一個已死之人呢?</br> 且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br> 許觀海再瞧女兒,忽地就有些心虛。</br> 怪不得她一早向林端友致謝,倒是自己氣糊涂了。</br> “那,那既然阿顏說了,我回頭去就是了。”</br> 柏二太太越發覺得奇怪了,皺眉疑惑,“你們嘀嘀咕咕,在那兒說什么?”</br> 怎么這么快就改主意了?</br> “沒!”</br> “沒什么!”</br> 許觀海和尉遲圭齊齊擺手,不等準岳父小媳婦操心想借口,尉遲圭就笑道,“我是在跟岳父商議,后日不是二舅子成親么?樊老將軍家,不如讓我帶幾個兄弟去迎迎。”</br> 喲,這倒說到點子上了。</br> 許樵成親在即,樊家恐怕有不少武將友人。柏二太太原本還犯愁,上哪兒借幾個壯實小伙子,能跟著許樵去迎親。如今尉遲圭肯出面,那是最好不過。</br> “那就辛苦侯爺了。”</br> “哎呀,祖母您這就見外了,什么猴不猴的?叫我二郎就得了。這天兒晚了,我送您回去歇著,您有什么吩咐,也想著告訴我一聲。”</br> 柏二太太暗暗發笑。</br> 這是心疼許惜顏累到了,才急著送她走呢。</br> 不過也好,知道心疼人,總比不知體貼的強。</br> 至于這翁婿藏著什么小秘密,不問也罷。</br> 當長輩的,有時該糊涂的,就得裝糊涂。</br> 她從善如流的走了,許觀海松了口氣。</br> 幸好幸好。</br> 如今兒子的死還沒查清,告訴家里人,只會讓她們平添傷心。這一點上,他和,好吧,這個準女婿倒是很有默契。</br> 再看女兒也轉身要走,許觀海趕緊做小伏低。</br> “阿顏,方才是爹爹不好,心急甩臉子了,要不……”</br> “要不勞煩父親大人去內務府要了郡主府的圖紙,瞧瞧如何布置?”</br> 呃?</br> 許觀海臉色一變,頗有幾分委屈。</br> 他要嫁女就算了,還要去給女兒布置新房?</br> 這豈不是在剜他這個老父親的心?</br> “橫豎我的喜好,父親最清楚,到時您跟人商量著就是。”</br> 對哦!</br> 許觀海再次神色一變,凜然道,“交給我了。”</br> 如果他不去,那小子不就又有借口成天來煩他女兒?</br> 那還是自己去吧。</br> 許惜顏回屋休息了。</br> 今天一天事太多,還跑了這么遠的路,她確實累了。</br> 不過就這么累,她還是記起一事。</br> 于是等到尉遲圭送了柏二太太回房,要離開許府時,門房的下人,笑瞇瞇給他捧來一碗熱湯。</br> “二姑娘說,侯爺今兒也累了,這湯是驅寒助眠的。您熱乎乎的喝一碗下肚,晚上回去正好睡覺。您那些手下,也俱都喝了。”</br> 哎呀呀!</br> 尉遲圭一碗熱湯還沒沾唇,心就熱乎得不行了。</br> 這有了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br> 有人心疼了。</br> 可小媳婦對他這般好,他就越想早些娶回去了怎么辦?</br> 真想現在就翻墻進去把小媳婦抱走。</br> 所以這個晚上,尉遲侯爺注定是睡不著啦。</br> 翻來覆去的琢磨,要怎么能讓婚期定得再早一些?</br> 很快,到了許樵成親的吉日。</br> 雖說尹二奶奶鬧了點不愉快,但他的婚禮在許家長輩們的操持下,還是辦得極為隆重。</br> 住在京郊的樊老大人,特別滿意。</br> 許家真是給足了面子。</br> 還有新鮮出爐的金光侯,帶著一隊盤正條順,英俊帥氣的軍官,穿著一水兒的新衣裳新靴子,騎著高頭駿馬,列隊前來迎親。</br> 一路走過,威風無比,簡直轟動小半個京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