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br> 收到可以正式過門的佳期，許云梨快高興瘋了。</br> 卻也只有她一個人在高興，許家還是那樣平平淡淡。既沒有叫她去做新衣，也沒有拿首飾銀票給她。</br> 但不要緊，等出門那天，他們想不給都不行。</br> 許云梨這么安慰著自己，萬分期待著。</br> 兩天時光，于她極其難熬，可也很快就熬過了。</br> 第三天定好的吉日，許家還是靜悄悄的，連喜慶的紅燈籠都沒掛一盞。</br> 這到底是在干嘛？</br> 難道他們都忘了嗎？</br> 可一早，明明就有端王府的姑姑過來，伺候她沐浴更衣了。m.</br> 因有外人，許云梨也不敢鬧。只得勉強按住性子，梳妝等待。</br> 且喜衣裳雖是薔薇粉色的，但很漂亮。首飾八件，也件件精致。</br> 看來蕭越是有把她放在心上吧？否則怎么會送這些好東西？</br> 姑姑將許云梨按宮妝打扮起來，確實美貌。</br> 可一直捱到黃昏，許家都沒半個人來探視。</br> 倒是端王府來了頂粉色小轎，要接新人過門了。</br> 另有四個太監，四個宮女挑著燈籠，前后相伴。</br> 可，</br> 可就這樣？</br> 連鞭炮都不放一聲的？</br> 姑姑垂眸，“吉時已到，請姑娘出門吧。”</br> 許云梨大怒。</br> 叫她就這么走出去？</br> 也沒個人背，也不鋪上紅毯？添妝的人呢？家里的長輩呢？</br> 許云梨有無數的問題，卻在那姑姑平淡的眼光里，全都咽了回去。</br> 一個答案隱隱浮上心頭，卻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也不敢相信的。</br> 難道許家，會讓她光著身子出門？</br> 她不信！</br> 許云梨憋著一肚子火，大步走了出去。</br> 她倒要看看，許家到底要怎么做。</br> 姑姑尚且提醒了一句，“姑娘要不要先去拜別父母長輩？”</br> “他們若是不來，我為何要去？”</br> 許云梨冷冷嗆了一句，徑直往外走。</br> 一路無人，暢通無阻。</br> 似乎大家早有默契，全都避開了。</br> 直到許云梨一口氣走出許家側門，是的，不是身為正妻出的娘家，大門是不開的。只有側門，王府的小轎也是在這里迎候。</br> 許云梨停下腳步，一張俏臉氣得發白，當真如梨花一般。</br> 然后，她又實在不甘心的扭頭走了回去，沖著門子尖銳吩咐。</br> “我爹呢？叫我爹來！”</br> 門子恭敬盯著自己腳尖，“回四姑娘的話，三爺不在。”</br> “那他去哪兒了？”</br> “小的不知。”</br> “那——”</br> 許云梨還想問柏二太太，要不她親弟弟呢？甚至連章姨娘，怎么都不見人影？</br> 可再想想，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再抬頭看著修國公府的牌匾，她眼圈通紅，忿然道，“好，你們都好得很！你們許家今日這么對我，遲早有一天，遲早我——”</br> “姑娘慎言。”</br> 王府姑姑不咸不淡，“不管姑娘原本姓誰，只要出了娘家大門，就算是王府的人了，一言一行都要謹慎。或許姑娘想要肆意，但王爺和王妃，未必愿意。”</br> 許云梨的狠話到底沒撂下來，憋著一口老血，上了花轎。</br>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家走著瞧！</br> 不過這樣也好，等進了端王府，蕭越還不得心疼死她？</br> 好歹是個皇孫殿下，正經的王爺，豈容許家這般輕慢？</br> 許云梨捏著帕子，腹內冷笑，一路上已經想好了要怎么欲言又止，梨花帶雨，狠狠告上一狀。</br> 可等她進了端王府，卻赫然發現，對面停著的，還有一乘粉色小轎！</br> 有一個跟她衣裳首飾一模一樣，略大幾歲，更高挑一些，也十分美貌的江南佳人，正上下打量著她。</br> 引她們進來的姑姑，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新人既都到了，便去給王妃行禮吧。”</br> 都到了？</br> 她也是？</br> 許云梨再次被怒火點燃，想問蕭越在哪兒，怎么不是他來見她們？</br> 可對面那個佳人，已經柔順的答應邁步了。</br> 許云梨咬著櫻唇，只好跟著她一起走了。</br> 時候不長，到了白秋月跟前，終于有一個熟人了。</br> 許云梨還想要怎么給個下馬威，掩飾自己光身子出門的狼狽。</br> 但白秋月卻似不知一般，半點不曾打聽，還挺和氣的一人又賞了對大金鐲子，一模一樣，然后就命人送她們各自回屋休息了。</br> 只最后提了一句，“府里還有一位趙良人，原是皇后娘娘賞的。今兒你們也累了，改日再見吧。”</br> 那是之前牛皇后不滿郭家被封承恩公，為了膈應大皇子，送了四個美人給他。后被大皇子分送給幾個兄弟侄子家，當了擺設。</br> 許云梨記得這些陳年老事，但暫時沒興趣打聽，實在忍不住問道，“王爺在哪兒？我要見王爺！”</br> 白秋月微訝，“你有急事嗎？那行，去個人問問王爺回來了沒。若是回來了，就趕緊稟告一聲。現在，你們都先回屋等著好嗎？時候不早了，就算你們不吃，我可以不吃，但肚里小的，卻是要吃飯了。”</br> “娘娘趕緊用飯吧，妾身告退。”還是那個江南佳人，懂事的先告辭出了門。</br> 許云梨憋著一肚子火，也只好跟了出去。</br> 她倆的院子倒不在一起，一個東一個西，但大小格局相同，布置擺設，人員配備也是一樣的。</br> 聽著院子管事的大宮女，一一介紹，許云梨忍不住問，“她是哪來的？”</br> 大宮女搖頭，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問三不知。</br> 可更憋屈的，是直到這個“新婚”夜過去，許云梨都沒能見到蕭越。</br> 第二天一早，才聽說蕭越歇在了對面，那個江南佳人，蘇姓女子的院里。</br> 許云梨怒氣沖沖，又找到白秋月那兒。</br> 劈頭蓋臉就問，憑什么安排她，不安排自己？難道對方身份比她更尊貴，家世更好？</br> 白秋月喝著紅棗茶，一臉詫異，“我要沒記錯，四姑娘你還不到十四吧？”</br> 許云梨臉一紅，硬氣道，“快到了。那，那有什么關系？”</br> 白秋月以帕掩嘴，有點不知道怎么說了，“咱們王府倒比不得那些沒規矩的人家，且王爺也不是那等不知憐香惜玉的人，總得等到姑娘大幾歲才行。”</br> 許云梨急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