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br> 成安公主跟被激怒的母獅似的，也徹底火了，“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把阿顏的兒子還給她！否則我不走，阿顏也不走！”</br> “你，你們反了天了……”皇上氣得渾身都開始哆嗦了，指著她和許惜顏，“來人，快來人，把她們母女拿下，關進天牢里去！”</br> 他身邊，有幾個心腹暗衛站了出來。</br> 可是成安公主和許惜顏的身后，站出了更多人。</br> 不止是并肩戰斗的侍衛，還有被成安公主救下的宮妃皇子，甚至宮女太監們。</br> “父皇，您不能這么做！”</br> 大皇子再也忍無可忍，“成安和阿顏都擔心多久了？尤其是阿顏，她剛剛生產，那么大老遠的從邊關趕回京城，你看看她的臉，她都多久沒好生歇過了？您還扣著她們的孩子干什么？兩個孩子啊，至于嗎？”</br> 睿帝被質問得惱羞成怒，“朕的決定，豈是你能質疑的？哼，朕還沒拿你問罪呢，冒充太子，是個什么罪名！”</br> 大皇子倒吸一口冷氣，郭乃安也攥緊了拳頭。</br> 這是要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br> 對，</br> 皇上根本不想承認他這個太子，所以小勺子和小阿壺，是絕不能帶出來的。</br> 皇上算得很精明，兩個孩子是跟許惜顏談判的重要砝碼，也是威脅他們小夫妻最重要的人質。</br> 他回頭想要打壓這些有功之臣，廢去大皇子，首當其沖，就得用到他們兩個。</br> 這小兩口是很能干，但也是十足的刺頭兒。</br> 如果沒有這兩個孩子，皇上真沒把握能拿捏得住他們。</br> 隨即，一個冷靜的聲音，如冰凌相擊般響起，“誰說大皇子冒充了？母親，大皇舅冒充了嗎？”</br> 成安公主看一眼女兒，福至心靈，理直氣壯，“他沒冒充，他就是太子！明明是父皇您親口說的，把天子金印交給我的時候，您就是這么說的。說危急時刻，可以宣布您的口諭，讓大皇兄當太子殿下，怎么事到如今，您又不認了？”</br> 你，</br> 你們！</br> 睿帝眼前一黑，差點給氣了個倒仰。</br> 他一直知道成安公主是個無賴，卻沒想到，她女兒比她還無賴！</br> 天底下竟然有人敢誣陷一國之君，她們哪來的膽子？</br> “去，去把許家……還有許觀海……”</br> “皇上，臣等救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br> 不用他去宣召，許遂許觀海，顏大尚書，朝中許多之前被四皇子派兵包圍府邸的重臣，都已經來了。</br> 到底，許家人辛辛苦苦做的燈籠沒用上，但這是好事。</br> 原本許云楨三兄弟還為了誰上燈籠，進宮來營救嫡母爭執不下，如今不用了。論身份，也就許遂許觀海夠格進宮。</br> 還有之前四皇子遍尋不著的廿七皇子，也抱著兒子，含著眼淚趕進宮中來了。</br> 只是父子二人皆穿著僧袍，還剃了光頭，摁了九個香疤。</br> 一個大和尚帶著個小和尚，瞧著滑稽又好笑。</br> “父皇，父皇您沒事啊，這可太好了。母妃，王妃！”</br> “在，我們都在！”</br> 向良妃和米氏婆媳攜手，喜極而泣，快步出來。</br> 廿七皇子看到她們安然無恙，這才放聲大哭。可比看到父皇時，要情真意切多了。</br> 米氏緊緊抱著兒子，“殿下別哭了，您，您怎么弄成這樣？”</br> 廿七皇子抹了眼淚道，“我躲到隆福寺去了，虧得和尚們好心，將我和兒子藏在佛像肚子里，才躲過搜查。后讓我們父子改裝，一直住在廟里呢。</br> 要不是舅舅著人來尋，我還真不敢相認。母妃說得沒錯，我長得真挺象舅舅的，他一來我就認出來了。”</br> 向良妃一怔，“你舅舅也來了？”</br> 是娘家那個最愛裝的儒將，向守備？</br> 廿七皇子點頭，不覺看向許惜顏，“是大皇兄……太子殿下召他來的，叫皇侄去搬的救兵。可是辛苦兩個孩子了，星夜跑了上百里，大腿都磨爛了。”</br> 他又跟大皇子說了一聲，“太子殿下別擔心，他倆在我舅舅那兒歇著呢，過幾天就能回來。”</br> 顏大尚書為首的官員也說，“多虧了太子殿下，派兵保護我等，否則我等還不知幾時能脫困，前來護駕。”</br> 四皇子直聽得臉色發灰，心中冰涼。</br> 他是真的大勢已去，再無回天之力。</br> 而睿帝眼神一瞇，也記起來了。</br> 這幾年他中風之后，漸漸放寬政事。其中有一條，就是將向守備從沂州調來了京城鄰近的順州任職。</br> 再不用在討厭的秦都司手下當差，就算只是平調，向守備又能當一地主將，便高高興興的來上任了。但一直很低調，沒被人注意。</br> 因為侄兒向鼎之前跟他通信時，轉告了金光侯的幾句話。</br> 尉遲圭當然不能直說，預測京城這幾年，或是邊關，得有一番大變。只說在京城，皇上眼皮子跟前，那么多貴人看著，還是縮頭烏龜比較安全。</br> 向守備自詡儒將，深知守拙的道理，便聽進去了。</br> 這回有了機會，不就立一大功？</br> 可皇上此時想的，不是論功行賞，卻隱約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制衡，要打壓。</br> “沒有天子手令，私自出兵，真是——”</br> 郭乃安都忍不住了，可顏大尚書比他更快，“皇上此言謬矣。向將軍出兵，有天子金印為證。且皇上在金殿暈倒之前，曾指定大殿下暫代朝政，有群臣為證。后皇上立大殿下為太子殿下，且情勢危險，太子殿下自然有調兵的權利。如今向守備還在京城各處平息叛變，向鼎將軍的夫人和兒子，更是忠肝義膽，慷慨為國捐軀，這樣滿門忠烈，合該表彰才是，豈可寒了人心？”</br> 睿帝一噎，說不出話來了。</br> 他躲在宮里，但耳目眾多。</br> 外頭發生了什么事，他全心知肚明，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br> 可向良妃不知道啊，廿七皇子也不知道。甚至連向守備，還有許多在場的官員都不知道。</br> 向良妃白著臉，顫抖著嘴唇，“大人，顏大人您說什么？我，我那向鼎侄兒……他他，他媳婦和孩子……”</br> “殉國了。”</br> 許惜顏靜靜說著，聲音里卻帶著難言的悲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