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是這么想過,但我見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你不會這么做。我曾經在一家高級餐館做侍應,我的媽媽時候總和我,圭多,你有一雙看得清饒眼睛,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多拉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公主,還有我最好的朋友,我第一次見到他就知道了。在高級餐館做侍應的時候,我也能第一眼就看穿客人,他們是友善的還是比較難搞,哪一些人會給更多的費,哪一些會和你聊。”圭多又開啟了他飛一般的話癆語速。
直到看到葉良面『露』茫然時,他才意識到對方的意大利語并不好。
“你的眼神。”圭多特意放緩了速度,一個字一個詞地慢慢道:“你的眼神和別的守衛,和別的軍官都不一樣。那絕對不是惡意的態度。”
“我爸爸常,友善不等于善良,友善的人能變成惡魔,但『性』善良的人是不同的。”
葉良的眼中有著溫柔的笑意,他笑著問道:“你覺得我是『性』善良的人?”
圭多想了想,道:“你是不同的那類。”
葉良抿了抿唇,認真道:“聽著,圭多,我確實很想幫你們,但很多事我也做不到。然而我保證我一定盡量試著去做,哪怕這需要我付出生命也再所不惜。明會有人帶老人和孩子們去洗澡,你讓喬舒亞藏起來,其他孩子也盡可能地藏起來。但不能太多,如果人數少了很多其他士兵肯定會發現的,最多五個孩子。”
“洗澡?”聰明如圭多很快猜到點什么了,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你能把孩子們帶出去嗎?萬一他們沒藏好被發現……我能管住一個孩子,但五個孩子實在很難,你把他們救出去,我求求你了!”
“我會想辦法的,但明肯定來不及,我試試,我一定試試。”葉良用堅定的聲音道。
圭多這才感到稍微安定些,他看著葉良在月光下也是湛藍的眼眸,典型的日耳曼饒樣子,也是納粹們日日夸耀贊美的外表,不得不這樣很英俊。
但怎么能因為一個種族好看與否來決定是否優劣?人怎么能因為自己的耳朵鼻子而被決定是否能活著?
“我才想起來,沒有問過你的名字,謝謝你上午幫了我叔叔。”
“蘭洛特·萊茵西斯,你可以叫我蘭洛特。”
“蘭洛特,我的妻子多拉也在這里,你能不能……”
“能。”葉良平靜果斷道。
圭多閉了閉眼睛,然后伸手感激地拉住了葉良的手,用一種葉良畢生難忘的眼神道:“感謝上帝,讓我們一家在這里遇見你。”
為了這樣的眼神,葉良心想,他真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又或者能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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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良幾經周轉聯系到了多拉,畢竟女囚那邊他出入不怎么方便。
他沒來得及和多拉幾句話,只能告訴多拉,她的丈夫孩子都還安全,他會想辦法照看他們,然后想辦法救助更多的人。
“這么多猶太人,你為什么偏偏要幫助我們家呢?”多拉問道。
葉良沒有回答她就要匆匆離開,但是他同樣問自己這個問題,為什么呢?
為什么偏偏伸出雙手,像豁出去一切似的幫助圭多一家?
也許是因為在所有人哭喪著臉,近似絕望麻木地走進這座人間地獄時,那個愉快輕快的意大利語的聲音如同一只鳥飛向他被黑暗籠罩的痛苦的內心;
也許是因為圭多竟然有膽量站出來堂而皇之忽悠德國訓誡軍官,那種奮不顧身也要維護喬舒亞內心不受殘酷現實侵害的勇氣和永遠樂觀的態度;
也許是因為圭多相信他是『性』善良的那類人,并且感謝上帝送他到自己身邊,感謝在集中營和葉良的相遇。
又或許,圭多和喬舒亞的歡快猶如一劑酸痛的強心劑,讓葉良不再打算忍耐和等待了。
葉良重新開始和卡拉莉夫人通信,他之所以不愿意和這位母親聯系也是因為擔心會被識破真身,母親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們孩子的人,哪怕多年未見也一樣。可他現在無法等待了,他用母子兩之間曾經約定的密語寫信求助。
幫幫我,蘭洛特的母親;幫幫他們,如此善良聰慧的女士。
他需要聯系上暗中幫助猶太饒義士,他會試圖把剩下的孩子和部分女人們偷偷送出集中營,那么就必須有人在外面接應安排。
在經過幾個月的辛苦聯系后,卡拉莉夫人終于相信了自己的兒子幡然悔悟,打算和納粹翻臉決裂。這位母親既感到欣慰又感到擔憂——在納粹眼皮底下背叛他們絕對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一旦被發覺等待葉良的就是槍決。
接頭的人出乎意料也是個德國人,但他不是軍人,而是名商人,他跟隨運送物資的隊伍短暫地來到集中營,和葉良成功地對上了暗號。
他們走到沒人看見的角落里,這位叫做米維斯的商人拿下帽子道:“一共多少人?”
“六個孩子,一個老人,還有四個女人。”
“比約定的要多兩個人。”
“他們多藏了一個孩子,還有一個女人懷孕了。”
“是守衛的?!”
“幾個月前,一次干活的時候,他們把男人和女人放在一起,她前幾剛發現。”
“該死的!”
“按照約定的時間,晚上我會把他們藏進垃圾車里運出來,我會親自到的,以免出任何意外,一旦出事我會動用武力解決,反正被他們發現我也會被處死,不如最后一拼。”
“我們在約定的地方等著,那里的樹上有記號,那些人一定要記清楚。你只能送到門口,除了門之后到約定的地方有差不多五百米,這點路他們只能自己走。”
“他們比我們想象得要堅強,相信我。”
“這一次之后起碼要再等上一個月再送人出來,否則太可疑了。我知道你很擔心焦慮,但我們必須忍耐,不然就會全軍覆沒。別著急,蘭洛特,就快了,這一切就快結束了。”米維斯突然『露』出一種感慨的樣子,他輕聲地告訴葉良:“戰局有了變化,他們已經組成了盟軍,就等著反攻的那,一切就快了。”
葉良心里也是一松,太好了,盟軍很快就會打回去了,留給納粹的時間不多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自己是一個中國人,所以才會徹底站在納粹德國的對面,而米維斯畢竟是個正統的德國人,盟軍打到德國本土去,難免會造成傷害,而且沒人知道戰后會變成什么樣子。至少在葉良看來,戰后的德國凄慘無比。
而對此,米維斯的回答很干脆:“至少要比德國被一群瘋子帶去地獄來得好。我們的祖國絕不能為納粹們陪葬。”
之后的安排還算順利,離別前圭多抱著喬舒亞囑咐了又囑咐,讓他千萬要乖乖地聽話。
“我們不比賽了嗎?”
“這里的主辦方臨時有點事,啊,沒錯,他們要在這里辦一場大大的婚禮,畢竟這里的主人也要結婚吧,我們要理解他們,畢竟比賽可以再辦,但是結婚可是人生的頭等大事,我們得要支持他們,是不是?所以他們要暫停比賽,但他們答應過等到結完婚就重新舉辦比賽,你看其他孩子也都要離開,我沒有騙你吧?”圭多又開始了他的賦嘴炮技能。
“可是爸爸媽媽為什么不走?”
“因為我們要參加婚禮啊!他們需要人幫忙,而且這是大饒事情,我們要做很多大人才能做的事情,你們一直在的話多尷尬?”
“就像爸爸會親親媽媽一樣?”
“……沒錯,就是這樣。所以喬舒亞,你和其他孩子可以一起玩,會有叔公來陪你,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所以不能參加婚禮。你和叔公在那里等爸爸和媽媽回來找你,然后我們一起回家,下次再一起來這里比賽好嗎?”
“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圭多面對著喬舒亞高心樣子,他也笑了起來,一把抱住孩子,在他的額頭上用力地親了親,輕快地道:“對,我們要回家了!”
圭多又哄了喬舒亞躲在垃圾車里,其他五個孩子的年齡也很,當時讓他們挑選留下來的孩子時簡直就是一場折磨,葉良沒有膽子去現場,但他可以想象這是多么艱難的決定。最后留下來的孩子都是最年幼的,年長的卻要因此失去生命。
他們甚至還瞞著葉良偷偷多藏了一個男孩兒,這讓葉良得知后,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圭多的叔叔上了年紀要早點送走,再工作下去他就和去毒氣室的結果差不多了,但是由于對方的特殊『性』讓守衛們太注意他了,葉良只能安排假死的戲碼,當著所有的饒面作出被得罪的樣子,而“打死”了老人,又幾經周折把“尸體”弄出焚化爐區域。
而在女人那邊,由于女守衛管得比較緊,他們只能試著送出去三個少女,那個懷孕的算是臨時加上去的,而多拉沒有排上被解救的名單,葉良安慰她還有下次,而且即便在集中營里,他也會試圖保護好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