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前半小時，學生依次按考號進場，帶隊老師在期間要到警戒區以外的地方等候。
十八中老師心情舒暢，作為東道主，他很客氣地帶人逛校園，枯黃的草坪都能被他吹出牡丹花來。
路上他遠遠看到郭老師和李數學家熱絡聊天，尾巴翹到天上了，看吧看吧，我們十八中有人！
向來連根煙都舍不得遞的十八中老師，突然豪爽地吆喝：“大家餓了吧？咱們去教室餐廳吃個便飯，我請客，隨便點。”
各校來的都是熟人，鐵公雞請客約等于天上掉餡餅，不吃白不吃，立刻走起。
待聊完天的郭老師急急忙忙找十八中老師時，一圈人都不見了人影。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李承意導師這次出的題風格大有不同，給三個孩子做的題白搭了！
李承意受國際數學界的影響，出題風格與此前迥然相反，郭老師出的題，不僅白搭，還限制學生的正常發揮。
唉，自以為是害死人。
與郭老師不同，教室里的金玉概覽剛發下的試卷，發現大部分題目和她自己模擬的題差不多，都在她的知識框架內。
填完信息，鈴聲一響，金玉刷刷刷往答題卡上寫答案，不打草稿就寫完全卷的三分之一。
前后的監考老師都注意到這位特別的學生，兩人空中對視，都確定試卷開封前沒人碰過。
這孩子腦子咋長的呀，這速度，不知道的以為抄答案呢。
李承意和郭老師聊完，眼里的笑意沒停過，曾經最了解他的郭學生都猜不著這回的出題思路，可見自己這兩年確實有突破。
驚喜突破的李數學家心情好，背著手在三個考場外面看，像惡作劇成功的小男孩，非常得意。
這些重點學校的老師最愛給孩子們猜題填鴨，今兒的卷子你們沒轍了吧？有猜到的算我輸。
李承意如是想著，待發現文思泉涌的金玉時，懷疑走錯了片場，數學考試，怎么你下筆的速度比語文默寫題還快？
他驚異不已，特地進教室和監考老師對眼神，站講臺的比了個‘三’，意思是還剩三題寫完了。
考試才進行了二十分鐘，還差三題寫完，這么框我好笑嗎？
李承意對卷子的題目非常自信，其中甚至夾雜他在美國M大數研院的上課內容，他不信金玉能達到那條水平線。
埋頭答題的金玉狠狠打了個噴嚏，她趕緊看答題卡，見墨水沒污，立刻繼續寫題，并不知有人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寫完最后一題，她揉揉僵硬的手，攤開空白的草稿紙，開始認認真真做第二遍。
“當！當！當！”
考試時間到，監考老師收卷，待孩子們都離開教室，李承意特意看收上來的卷子。
省一高金玉？很好，記住你了。
他對監考老師說，“成績出來立刻告訴我，我的號碼二十四小時開機。”
說完覺得兩天改卷時間太長，等不及，改口，“算了，我和你們一起改卷。”
兩個監考老師懷疑聽岔了，李承意給他們出題是省數聯老會長拿人情換的，還磨了好久才答應。
改卷這種簡單活，老師都愛推諉的任務，他居然要親自來？
乖乖，是誰那么大面子驚動大佬？
李承意親自改卷的消息很快飛出去，除了苗校長，各校老師都驚訝激動。
莫不是我們十八中/外院附中/五中出現天選之子，被數學家看上了？
天選之子是哪個學生，各校紛紛猜測。
十八中老師暗道：郭老師帶的三個學生，論輩分是李數學家的徒孫，關系親近，這緣分肯定落在十八中。
五中老師心里默數今兒進場考試的學生。
他不僅對自個兒帶的兩孩子熟，剩下四十八個，拿過什么獎，平時在校成績，過往競賽分數，也了然于心。
數來數去，五中老師心里踏實了，李數學家進的三號考場，老苗的得意門生徐春庭和白納川都在一號。
嘿嘿，五中兩個學生在三號，李數學家準是被這兩孩子的驚艷表現虜獲的，不枉學校花巨資聘數競賽輔導專家給孩子們補課。
外院附中的教學主任想法最實在，他們學校運氣好，每回競賽孩子們都吊車尾入圍，成績比不上前面三位大哥，可運氣無敵呀。
好比說第二輪選拔，省一高六個人，外院附中爆冷同樣進六個，亮瞎十八中和五中的眼。
天選之子在外院附中，多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呀！
老師們撓心撓肺想知道答案，李承意同樣迫切想看到金玉的分數，卷子前腳封好拿到省數聯委會，他后腳就到。
老會長得知消息，見面就打趣他，“喲嚯，難道大數學家踏進我這破辦公室，貴客呀！”
李承意擦掉腦門上的汗，朝小心眼記仇的老伙計翻白眼，“裝，再給我裝，你這人忒不厚道！”
“央我出題時答應得好好的，不給孩子們搞填鴨教育，揠苗助長那一套，呵呵，我信了你的鬼話。”
嗯？天降大冤，老會長委屈還沒叨念上，李承意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知道我為什么來嗎？我在你們考場看見個女娃，開場四十分鐘把卷子寫完了，這事說出來你敢信？”
“我出的題我知道，孩子沒啥知識面想不到解題的思路，就算瞎貓碰上死耗子讓你們猜對題，沒有一定的計算能力也寫不出來。”
“這個難度，我敢說除了數聯掛名的徐春庭，誰都做不完一張卷子，更別提四十分鐘寫完全部題目！”
“老趙，老實說，是不是你們趕著孩子披星戴月，日夜不休刷題走捷徑？”
老會長眨巴眼睛聽完，抹一把腦門上的唾沫，“你這老家伙剛來就噴我一臉，我什么人你不清楚？再說全國就我們省從頭到尾沒指定教材沒劃范圍。”
“你出題的消息我們提前七天才說，一禮拜的時間，考生走捷徑，能走到哪兒去？你給我好好想想！”
李承意聞言，略一想，同意了老趙的話，考試題目出來他親自上的鎖，今早還是自個兒帶去的考場，試卷就他見過摸過，杜絕了考生作弊的可能。
短短幾天，孩子突擊抱佛腳，進步不會大得離譜，那金玉怎么回事？
老趙拆牛皮袋，說他：“你來不就是改試卷嗎？正好，五十份不用麻煩其他老師了，你一口氣都給批完得了！”
“甭管是金玉、銀玉還是鯉魚，成績出來你不就曉得孩子的水平了嗎？”
沒錯！
李承意熱切地搶開三號考場的袋子，嘴上咬支紅筆，手急忙拆封，翻出全部寫滿的那張答題卡。
卷面很密，好在整潔，他暗忖這步驟寫得挺多，不知有沒有胡扯。
老會長捧茶缸給沏了杯茶，清香味溢滿辦公室，瞥了眼李承意，咕噥道：“改卷就改卷，瞪一雙大眼珠子，是要把試卷吃了怎么的？”
他走過去得意道：“你今兒來得巧，我兒子從京里寄來二兩茶葉，今年的頭一茬，市面上買都買不到的好貨，我都沒敢在外邊喝，怕遭人哄搶。”
老會長湊鼻尖回味地聞，表情享受，清香，味甘，好茶呀，天上的甘露不過如此！
他炫耀完，等半天沒見李承意舔臉接茶水，懷疑這老茶缸鼻子壞了。
以前我有點茶葉你隔千萬里都聞得著，還追我屁股后面要，現在捧你跟前兒沒反應，跟我裝是吧？
“我說老李！孩子卷子對不對你看答案就不行了？總共就十二道題，你第一題盯了有五分鐘吧？至于嗎！”
李承意心里裝著金玉的卷子，臉上千變萬化，耳朵根本沒在聽，茶葉再好，能和一個好苗子比？
他還埋怨人，“老趙啊，你不厚道啊！”
省里出來個數學小天才，怎么不聲不響藏著呢？幸虧這題是我出的，否則金玉這塊金磚埋多久才被挖出來喲！
老會長瞬間臉黑了，不厚道？不厚道我這二兩的寶貝茶葉還拿出來給你泡茶？行吧，茶別喝了，渴著吧！
他心里腹誹，瞧李承意盯著試卷移不開眼，到底好奇，站邊上一塊兒看，看什么答案能把人迷成這樣。
沒一會兒，他淪陷進去了，還罵人。
“好個苗老頭，怕我們數聯搶人是怎么著？孩子優秀還藏著掖著，忒不厚道！這卷子拿出去，誰不拍掌叫好！”
“老李，他早兩天偷偷跟我求情你知道嗎？讓我二輪成績出來，告示別貼分數，直接宣布晉級名字就行，我沒答應。”
“他說他有個剛招進班的學生，叫金玉的，孩子是好孩子，人也聰明，就是頭回競賽經驗不足，逮著你出的題，過關的幾率不大，怕公開成績傷孩子自尊。”
“你品品那些話，什么叫過關幾率不大，這試卷不拿滿分誰拿滿分？”
李承意護著卷子不讓唾沫沾上來，安慰老趙稍安勿躁，“他那人護犢子你不是不知道，興許人家說的是大實話呢。”
“一輪五十個滿分，看不出金玉的天賦來，二輪這卷子特殊，她寫的思路寬，內容深，拿滿分應該。”
李承意笑得像只狐貍，“你要想知道是苗老頭驢你，還是金玉藏拙，咱有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