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沒再說話。</br> 等阿權再看到她時,她臉上的陰郁比烏云還是沉。</br> “二小姐,您……”</br> 江酒擺了擺手,啞聲道:“什么也別說,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我,</br> 你給阿坤打個電話,告訴他這邊的情況,讓他過來接他家主子。”</br> 說完,她大步朝溫泉出口走去。</br> 阿權剛想詢問她去哪兒落腳,遠處飄來她冷幽幽的聲音,“按原計劃不變,去沈家的私人莊園。”</br> “是。”</br> 山頂上。</br> 無面聽著無線耳麥里傳來的對話,唇角再次勾笑。</br> 從他們的對話來看,應該是成功了。</br> 聽江酒的語氣,打擊似乎頗大。</br> 外界都說江酒跟陸夜白聯手是一堵破不了的貼墻,如今她用這種卑劣的手段破了他們的防御,接下來的較量,應該會輕松很多。</br> 江酒明知陸夜白被算計了又如何?</br> 她的驕傲容不得自己的男人背叛,哪怕對方是被陷害的。</br> 她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所以光明正大的耍陰招。</br> 這口惡氣,江酒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br> “主人,如今酒莊已經暴露了,需要將人質轉移么?”</br> 無面冷睨了他一眼,面色陰郁。</br> 黑衣人嚇得哆嗦了起來,連忙頷首道:“人質在安全的地方,不用轉移。”</br> 無面看向溫泉方向,唇角露出一抹詭異之色。</br> 這個悶虧,江酒是吃定了。</br> 第一局的較量,她完勝。</br> …</br> 夜色漸濃。</br> 江酒出了溫泉池后,徑直離開了酒莊。</br> 上車的瞬間,她腦海里似乎捕捉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念頭,可當她深究時,她又什么都查不到了。</br> 在隱秘的樹林里候了半個小時后,兩個長相普通的男人鉆進了車內。</br> 下一秒,車子揚長而去。</br> 之前與阿坤碰面時,她給了他四張面具,一張是陸夜白的模樣,一張是阿坤的模樣,還有兩張長相普通。</br> 雖然她什么都沒說,但阿坤知道,她這是示意他找兩個人易容成他跟陸總,然后他們易容成普通人與她匯合。</br> 果不其然,他攙扶著陸總偷溜出來就撞上了夫人派去接應他們的人。</br> 車廂內一片寂靜,氣氛壓制得令人有些踹不過氣。</br> 阿權在開車,阿坤盯著一張普通的大眾臉坐在副駕駛位上。</br> 江酒正靠在后車廂的椅背上,垂頭臨摹著手里的圖案。</br> 大紅錦緞鋪展開來,幾乎沾滿了整個座位。</br> 由于里面的光線太暗,所以她并沒有穿針引線,只是在布料上用筆打著虛線,素描出鳳凰的圖案。</br> 陸夜白見她不說話,也不敢率先開口。</br> 他現在還摸不透她的心思,怕自己貿然開口后會點燃她的炸藥桶。</br> 見她拿出紅色錦緞,他的眸光微微一閃,眼里劃過驚艷之色。</br> 那喜慶的紅,印在他眸子里,像是鋪滿了晚霞一般,紅似天。</br> 最后,他終是忍不住心里的觸動,緩緩伸手朝那錦緞湊去。</br> 這是她的嫁衣呢。</br> 手伸到半空,距離布料不到一公分,車廂內突然響起啪的一聲脆響。</br> 江酒直接伸手拍掉了他的爪子。</br> 因為生著氣,蘊著怒,所以力道大得很。</br> 陸夜白不死心,再次伸出了手。</br> 江酒喝了一聲,“阿權,停車。”</br> 一道緊急的剎車聲響起。</br> 江酒傾身湊到陸夜白那邊,伸手打開了另一側的車門,咬牙切齒道:“滾下去。”</br> 陸先生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悶聲道:“酒酒,我受傷了,流了很多血,</br> 這會兒把我扔在這荒郊野嶺,我會被豺狼虎豹給吞了的,你忍心么?”</br> 阿坤悄悄給自己塞了個耳麥。</br> 尼瑪,這魔音辣耳朵,聽不得。</br> 江酒冷笑道:“怕不是被豺狼虎豹吞,而是被你那紅顏知己吞吧,</br> 我再說一遍,滾出去,你是死是活管我什么事?我為什么要管你?</br> 在溫泉池的時候你不是很能耐么,拿著刀剜自己的心,血流成河都不眨眼,</br> 如今在我面前裝什么可憐?你又值得誰去可憐?要不是念在你還能陪我結個婚,我哪會管你死活?”</br> 陸先生沒皮沒臉的抱著她,有些委屈道:“我還不是想著讓自己保持冷靜么,</br> 當時在手上扎了一刀,不管用,都說心痛難忍,就想著扎心臟應該會有用,</br> 酒酒,你在溫泉池內已經甩了我一耳光了,還沒消氣么?我保證我以后再也不敢了。”</br> 江酒確實在生氣,而且很氣很氣。</br> 腦海里又浮現出她進溫泉池時看到的那一幕,身體開始忍不住的顫抖。</br> 她雖然無法接受他碰其他男人,但她更無法接受他用自殺的方式保持冷靜。</br> 當時她走進溫泉池時,看到他拿著刀捅進自己心口,驚得連魂都差點掉了。</br> 那一刻她甚至在想,江酒,你怎么能如何苛刻呢?怎么能如此殘忍的祈禱他不跟蘇嬈發生關系呢。</br> 看看你的祈禱最后造成了什么?</br> 他為了不負你,不惜以命相搏。</br> 這樣的男人,你難道舍得下,放得下么?</br> 想著想著,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滾滾而落。</br> 她近乎于咆哮的吼道:“陸夜白,你不是人,你混蛋,</br> 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出了事,我該怎么辦?孩子該怎么辦?”</br> 這里的孩子指的是腹中的胎兒。</br> 她不想再獨自一人孕育生命了,太苦,太枯燥。</br> 陸夜白見她瞬間決堤,眼淚不要命的流,一下子急了。</br> “別哭,你別哭啊,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酒酒,你別哭好不好。”</br> 江酒胡亂抹了把眼淚,猛地伸手推開了他。</br> 陸夜白以為她還想發難,再次可憐兮兮地道:“可不可以不趕我下車,</br> 這大半夜的,山上確實挺危險,我好不容易活下來,要是死這……”</br> 不等他說完,江酒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br> 她惡狠狠地警告道:“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我真一腳將你踹出去。”</br> “……”</br> 江酒見他老實了,不作了,這才伸手朝他胸口探去。</br> 陸夜白還以為她又要用那種引誘他又不給他的方式懲罰他,整個人狠狠顫抖了兩下。</br> “酒,酒酒,我還有傷在身,你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一些?會死人。”</br> 江酒愣了兩秒,明白他話語里的意思后,俏臉倏地一紅,“陸夜白,你腦子里都裝了些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