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薇的臥室內。</br> 由于婚禮在海茵家族舉行,所以她的房間被裝飾成了新房。</br> 雖然兩對新人舉行的是中式婚禮,但這婚房布置得仍舊很喜慶,到處都是炫目的紅。</br> 此時,突然昏迷的海薇正躺在婚床上,大紅的被單襯得她膚如凝脂。</br> 房間四周,圍著一大群人,其中要數洛河的臉色最難看。</br> 婚禮只有幾天就要舉行了,新娘子突然昏迷,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br> “阿殤,怎么樣,你嫂子什么情況?”</br> 洛殤正在替海薇把脈,她跟了江酒很長一段時間,也懂一些醫術的。</br> “她的脈象虛弱,應該是這段時間操持婚禮累的,問題不大,哥哥別擔心。”</br> 說這話時,洛殤眼里滿是笑意。</br> 洛河聽罷,稍稍松了口氣。</br> “只是……”</br> 洛殤突然又開口,讓洛河的心再次提了起來。</br> “只是什么?”洛河瞪眼道,“有什么話你就不能一次性說清楚么?”</br> 洛殤將海薇的手放進了被子里,笑道:“哥哥這么緊張做什么?這回是喜事,你還感到高興,揚揚他要當哥哥了。”</br> 洛河愣了三秒,然后狂喜,“你,你是說她,她懷孕了?”</br> “是是是,懷孕了,快兩個月了,所以接下來幾天,你可千萬別讓她再受累了。”</br> 洛河沒心事聽她嘮叨,大步沖到床邊,小心翼翼將媳婦兒托起來,然后抱進了懷里。</br> 床尾,海家主跟洛母相互道喜,室內一片歡笑。</br> 海瑾調侃道:“之前我懷孕,他們說這場婚禮是三喜臨門,如今姐姐有了身孕,就是四喜臨門,天大的福氣呢。”</br> 海家主眼眶有些濕潤,妻子走得早,他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兩個女兒撫養長大。</br> 雖然兩閨女的情路不太順暢,都經歷過一些磨難,但如今總算是修成正果了,他想妻子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br> “好好好,四喜臨門,四喜臨門,管家,吩咐下去,舉行完婚禮后海家在莊園里連擺七天流水席,若看得起我海某的,皆可來喝杯喜酒。”</br> “好嘞。”</br> 洛殤緩緩站起來,看了眾人一眼后,瞧瞧退出了房間。</br> 瞧著她們都快要做母親了,她真的替她們感到高興,不過高興的同時,心里總有那么一絲苦澀與遺憾。</br> 她雖然有了汐兒,但那孩子終究不是她生的,沒有血濃于水的羈絆。</br> 而她這輩子,也不能再擁有自己的孩子了。</br> “對不起。”</br> 身后傳來一道道歉聲。</br> 洛殤下意識抬頭,逼退了眼眶里的淚水后,啞聲道:“咱們之間再無瓜葛,沒什么對不起的。”</br> 說完,她迎著院子里的月光而去。</br> 南梟眼里劃過一抹痛色。</br> 以前他以為只要自己夠努力,就能償還欠她的債。</br> 可如今看來,他欠她的,沒那么容易抵消。</br> 他不僅害她經歷了喪子之痛,斷臂之痛,還害她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br> 而這個,是他賠不起的。</br> “洛殤,余生還有很長一條路要走,你一個人,太孤單了,讓我陪你走好不好?”</br> 洛殤豁地轉身,厲目橫掃向他,壓制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br> “陪著我這么一個廢人,實在太過委屈了你,南家只有你這么一個獨子,守著我,會讓你斷子絕孫的,</br> 所以南先生,你還是趁早這脫離苦海吧,忘了我,找個如花美眷生兒育女,一定好過陪我虛度光陰。”</br> 南梟大步沖上去,一把抱住了她。</br> “我不許你這么輕賤自己,殤兒,你知道我對你的情,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可能舍棄你,忘記你的,</br> 如果我現在做的還不夠,那我就學霍斯的,毀了自己的臉,斷了自己的手,狠狠折磨自己一番,然后公開認錯,</br> 我不求別的,只求做了這些后你能放過自己,別再自我折磨了,我這一生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安靜的守著你。”</br> 洛殤笑看著他,眼里水霧彌漫。</br> 她緩緩伸手,扣住他的手指,帶著他的手撫摸自己的斷臂,然后又撫摸自己的小腹。</br> “跟你待在一塊兒,我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傷痛,入骨的恨意,壓都壓不住,</br> 就比如剛才,我羨慕海薇懷孕,羨慕她跟我哥哥分享那份喜悅,可跟你待在一塊兒,只會讓我不斷地想起那些痛苦往事,</br> 南梟,你放過我吧,真的,求求你放過我吧,沒了你,我的人生才能夠得到救贖,</br> 看在我曾經喪子又斷臂的份上,你可憐可憐我,讓我得一個解脫吧,不然我真的會死的。”</br> 南梟看著她怨氣翻卷的眸子,扣著她身體的手緩緩松開。</br> 他緊繃著俊臉,痛苦難耐,眼睜睜看著她踏著月光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只留一道決絕的背影。</br> 她說‘沒了你,我的人生才能得到救贖’。</br> 她說‘你可憐可憐我,讓我得一個解脫吧’。</br> 她說‘跟你待在一塊,只會讓我不斷的想起那些痛苦往事’。</br> 原來他的陪伴不但不能緩解她的孤獨,反而讓她更加痛苦。</br> 他,是不是不該再打擾她?</br> “如果你覺得自己不該再打擾她,那你這輩子都別想挽回她了。”</br> 耳邊傳來沈玄的聲音,南梟轉動僵硬的脖子,偏頭看向他。</br> “就我們如今這破敗不堪的關系,還有未來可言么?”</br> 沈玄踱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便沒有,也可以重新創造,</br> 你不陪著她,她就真的只能孤苦一生了,比起看她行單只影,我想你更樂意陪著她吧,</br> 既然是贖罪,就別太計較得失,說實話,這一點霍斯比你做得好。”</br> 南梟聽他這么一說,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也漸漸堅定了自己的念頭。</br> “多謝,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提前祝你新婚快樂。”</br> “……”</br> …</br> 艦艇在海上航行了兩天,總算抵達了中東。</br> 船一靠岸,傅戎立馬收拾好自己的隨身物品出了船艙。</br> 只要是自己用過的東西,他全部都清理干凈了。</br> 甲板上,蘇嬈抱著膀子靠在欄桿上,挑眉看著拎著大包小包從船艙走出來的傅戎。</br> “喲,搬家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