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龍分部。</br> 書房內。</br> 蘇煙一把扣住余堂主的手腕,急聲問:“你有沒有幫我聯系首領?他什么態度?同不同意見我?”</br> 余堂主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有些為難道:“蘇小姐,我真的沒法幫您這個忙,如果您有其他需要,我倒是可以赴湯蹈火,但首領的行蹤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啊,真的很抱歉。”</br> 蘇煙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咬牙道:“我要知道首領的原話,你直說便是。”</br> “這個……”</br> “說,不然我讓總部的長老撤了你的堂主之位。”</br> “首領說,說你沒資格見他,他也不會因為你而改變決定,還命我趕緊放了洛小姐。”</br> 蘇煙的臉皮狠狠扭曲了兩下,眸中閃過一抹詫異。</br> 她沒想到首領會如此決絕,完全不給她面子。</br> 不,應該說完全不給她父親面子。</br> 即使是南梟跟洛河在她面前都要禮遇三分啊,他怎么能拒絕得如此干脆?</br> 絲毫不給她留顏面的拒絕。</br> “你把首領的聯系方式給我,我親自跟他聯系。”</br> 余堂主很為難,小心翼翼道:“要不您去問總部的長老吧,他們一定會有首領的聯系方式,至于我跟首領之間……那是特殊代碼,不方便外傳,蘇小姐,請您體諒。”</br> 體諒?</br> 蘇煙氣得胸口一陣劇烈起伏,伸手指著他,咬牙切齒道:“連你這么一個小小的堂主也敢無視我了,是忘記我在暗龍的身份了么?我告訴你,即使我父親不在了,但撤你的職還是輕而易舉的。”</br> ‘撲通’一聲。</br> 余堂主直接跪了,然后伸手一個勁的扇自己耳光。</br> 當然,他是不會將自己與首領之間的聯絡代碼給她的,如此重罪,可比得罪她要嚴重得多。</br> “喲,挺熱鬧的嘛,余堂主這是犯了什么錯,居然匍匐在地了,你難道忘記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么?暗龍分部堂主,只能跪首領。”</br> 開口的是南梟,他踱步從外面走了進來。</br> 目光在余堂主身上掠了一眼,然后轉眸望向一旁的蘇煙,似笑非笑道:“你讓分部的堂主跪你,是覬覦首領之位,想取而代之么?”</br> 蘇煙一愣,臉色狠狠白了白,抖著聲音道:“不,不不,我沒有那個念頭,也沒有那個野心,南梟,我只是有事想要見首領一面,你能幫我約他出來么?”</br> 南梟勾唇一笑,搖頭道:“怕是不能,因為連我都見不到他的面。”</br> 話落,他又偏頭望向地上瑟瑟發抖的余堂主,繼續道:“首領下了令,讓你馬上放了洛小姐,帶我去慎行堂吧。”</br> “這……”余堂主看了看身邊的蘇煙,一臉的為難之色。</br> 南梟一記冷眼掃過去,喝道:“怎么,首領的話你也敢不聽么?你想造反不成?”</br> “不不不。”余堂主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竄了起來,對著南梟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后率先出了書房。</br> 南梟瞇眼看著蘇煙,悠悠道:“洛殤對你有些誤會,所以才對你動了殺心,幸運的是你并沒有受傷,得饒人處且饒人吧,畢竟你們是從小長到大的姐妹。”</br> 姐妹?</br> 蘇煙心中冷冷一笑。</br> 洛殤已經知道了那些事情都是她指使的,也對她動了殺心。</br> 她們之間沒有姐妹之情了,只有不死不休,魚死網破。</br> 余后的人生中,不是她死,就是她亡。</br> 沒有任何的僥幸可言。</br> “南梟,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我并沒有想過要置阿殤于死地呀,她傷了余堂主的女兒,總該受些懲罰吧,不然如何服眾?”</br> 南梟勾唇一笑,“是么,但愿你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好了,我去接阿殤出獄,有空的話,你們再好好坐下來談一談,說不定就解除誤會了呢。”</br> 蘇煙死死揪住了長裙的裙擺,眼底深處迸射出了森冷的寒意。</br> 南梟你說錯了,我跟洛殤之間不是誤會,而是真正的血仇。</br> 斷臂之仇,殺子之仇,永遠也不會有化解的那一天。</br> …</br> 地牢里。</br> 洛殤垂頭坐在石凳上,看上去有些虛弱。</br> 她的衣服上有著斑斑血跡,一看就是受了刑。</br> 門推開,南梟從外面走了進來。</br> 迎面一陣血腥味撲鼻,他下意識蹙起了眉頭。</br> 入了這慎行堂,多少都會被用刑,雖然知道規矩,但他還是揪緊了心。</br> 不,確切的說是心在揪緊了的疼。</br> 他踱步走過去,蹲在她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瘦弱的指尖,撕聲道:“活著總有希望,而我也不是不相信你的話,只是沒找到證據之前不能對蘇煙采取任何舉動,</br> 這個道理我懂,你兄長也懂,所以哪怕知道是她干的,一時也不敢動她,牽一發而動全身,動了她,就等于是跟她背后所有的勢力開戰,會引發血流成河的慘劇的,明白么?”</br> 洛殤動了動僵硬的身體,一股股鉆心的痛從四肢百骸蔓延,腹腔里更是一陣血色翻滾。</br> 她忍了忍,想要壓制體內暴虐的血氣,可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一大口淤血噴在了南梟的俊臉上。</br> 男人的臉色陡然一沉。</br> 溫熱的液體在他臉上流淌,像是萬蝕的毒藥一般。</br> 他渾身打了個寒顫,下意識伸手抱住了面前的女人。</br> 洛殤扯了扯嘴角,冷漠一笑,啞聲道:“抱歉,弄臟了你的臉。”</br> 南梟雙目含痛的看著她,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了喜怒哀樂,就連痛覺神經都喪失了么?</br> 為何身體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折磨后,她的臉色還能這般冷漠?</br> “洛兒……”</br> 洛殤緩緩伸手,用食指抵住了他的薄唇,斷斷續續的道:“我活著,是想親手手刃殺我兒子的仇人,等報了這血海深仇之后,我就去見佑佑,到時候你別攔著我可行?”</br> ‘啪嗒’</br> 一滴男兒淚從南梟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洛殤蒼白的面容上,暈開了一朵凄美的花案。</br> “好,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兒去天堂,一塊去守護他。”</br> 洛殤輕輕地笑了,頭一歪,直接昏死了過去。</br> 這樣也好。</br> 她們身上太多罪孽,活在世上也是怨氣沖天。</br> 不如死了,讓所有的愛恨隨風消逝。</br> “洛兒。”</br> 空曠的室內響起南梟驚恐的呼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