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夜白微微瞇起了雙眼,眸光變得暗沉起來。</br>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看一個字,“誰?”</br> 洛河輕咳了兩聲,失笑道:“你老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br> 額……</br> 確實夠意外的。</br> 都震驚到霸總他媽了。</br> 陸夜白眼里劃過一抹詫異之色,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來。</br> 他猜想到了無數種可能,甚至懷疑自己身邊的親信里出了叛徒,暗中救走了陳媛。</br> 唯一沒想到的是……他老子!</br> 那老家伙腦子被門給夾了還是被驢給踢了?</br> 他怎么會派人去救陳媛?</br> 但凡是個正常的人,都不應該做這種生兒子沒P眼的事啊。</br> “你確定你沒說錯?我也沒聽錯?”</br> “沒有,確實是他派了人從死亡基地進入總部,將陳媛給帶走了,既然對方能穿過死亡基地,那就證明他對暗龍的地勢很熟悉,</br> 我懷疑他是暗龍上一任首領蘇霸天安插在你父親身邊的臥底,你父親啟用他,正好找了他的道,反被他給利用了。”</br> 霸總直接被氣笑了。</br> 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老東西,他沒事鉆進來摻和一腿做什么?</br> 現在好了,成功放跑了陳媛那女人。</br> “行,我知道了,你留在暗龍善后吧,把大長老跟陳媛所有的余黨全部鏟除干凈。”</br> 切斷通話后,霸總猛地揚手,將手機砸在了對面的背景墻上。</br> 江酒側著身,用胳膊支著腦袋,挑眉看著他,“那么生氣干嘛,爹地也是害怕陳媛死了之后,</br> 我沒了活下去的動力,所以才干出這種糊涂事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使他不下令,那人也會去救陳媛。”</br> 陸夜白垂頭看著她,眼里的怒氣漸漸退散,“罷了,事已至此,說再多又有何用?”</br> 話落,他伸手撈過江酒的手機,找到阿坤的號碼撥了出去。</br> “查一下我老子現在在哪。”</br> …</br> 小鎮。</br> 某農家院內。</br> 陸國棟站在臺階上,瞇眼看著我院子中央單膝跪地的黑衣保鏢。</br> “你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人失聯了?”</br> 黑衣保鏢哆嗦了一下,硬著頭皮道:“阿全故意切斷了與您的所有聯系,</br> 如今我們也無法定位到他的具體位置,我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救走了陳媛。”</br> ‘咔嚓’</br> 陸國棟猛地用力捏破了手里的玻璃杯。</br> 他不傻,那家伙救出陳媛后中斷了與他所有的聯系,中間一定另有隱情。</br> 說不定……</br> 想到某種可能,他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br> “難道那家伙是有心之人安插在我身邊的一個眼線?我讓他去救陳媛,正好如了他的意?”</br> “恭喜你,猜對了。”</br> 門口傳來一道冷幽幽的嗤笑聲,語氣里帶著不加掩飾的譏諷。</br> 陸國棟只覺這道聲音無比的熟悉,絕對是陸夜白的。</br> 他滿是詫異的抬頭,不敢置信地朝院外看去。</br> 入目處,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男女從外面走進來。</br> 那身形,如果他沒認錯的話,應該就是兒子跟兒媳婦。</br> 可他們的臉卻完全對不上號。</br> “你,你們是?”</br> 陸夜白沒說話,徑直朝廳堂里走去。</br> 經過陸國棟身邊時,江酒緩緩頓住了腳步,壓低聲音道:“爹地,是我們,這里說話不方便,咱們還是去里面聊吧。”</br> 陸國棟的身體劇烈顫抖了幾下,在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鐘后,這才猛地從驚喜中反應過來。</br> 兒子沒死?</br> 那小子還活著?</br> 哈哈。</br> 太好了。</br> 他活了那么多年,還從未像此刻這般興奮過。</br> “好好好,進去聊,進去聊。”</br> 他一邊呢喃,一邊轉身朝屋內沖去。</br> 等他進來的時候,陸夜白跟江酒已經摘掉了臉上的薄皮面具,露出了真容。</br> 陸國棟看著兩個晚輩的臉,雙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br> 江酒見狀,連忙閃身湊過去扶住了他。</br> “爹地,您可別給我們下跪,我們承受不住,會折壽的。”</br> 陸國棟老淚縱橫,伸手推開江酒后,大步沖到陸夜白面前,一把抱住了他。</br> “臭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裝死這種混賬事居然也敢做了哈。”</br> 陸夜白擰了擰眉,眼里劃過一抹嫌棄之色。</br> 這老東西能不能別這么肉麻?</br> 他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br> “還想不想好好說話,如果不想,我們就先走一步了。”</br> 陸國棟連忙松開了兒子,上下打量他幾圈,確定他是真真實實的存在后,徹底松了口氣。</br> “哈哈,好好好,你們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br> 陸夜白冷哼道:“我費盡心思引陳媛入局,刀都已經架在她脖子上了,結果被你給救了,人呢,到你手里了么?”</br> 陸國棟臉上的喜悅漸漸退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懊惱與內疚。</br> “我這不想著陳媛若死了,酒丫頭就沒了活下去的動力么,你要我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她尋短見?</br> 為了留住她,我只能派人救下陳媛,原本我琢磨著那女人在我手里,應該翻不出什么浪花,</br> 可我哪想到自己調派出去的人竟然是個臥底,最后帶著陳媛跑路了,行吧,我承認這次是我犯蠢了。”</br> 陸夜白冷睨了他一眼,滿臉的譏諷,“老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別蹦出來給我惹麻煩。”</br> 陸父被訓斥得一句話也不敢說。</br> 陸夜白又狠狠批了他一頓。</br> 最后,江酒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插話道:“那人本來就是蘇霸天安插在爹地身邊的眼線,</br> 他有心想要救陳媛,即使爹地不派他去,他也會擅自行動的,所以不管爹地有沒有下令,陳媛都會逃過一劫,</br> 她命不該絕,咱們也別強求,這次她折損了所有的勢力才勉強保住一條命,等下次再被圍剿,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br> 陸夜白冷嗤了兩聲,對著老子很不客氣地道:“老家伙,以后做事帶點腦子。”</br> “……”</br> 陸父無奈苦笑。</br> 江酒瞪了陸夜白一眼,然后對陸父道:“爹地,您不必自責,他也就嘴巴硬點,</br> 得知您那手下是蘇霸天派來的臥底后,他比誰都著急,生怕您落入仇家手里,</br> 這不,事情一調查清楚,他就立馬命阿坤查您的行蹤,親自趕過來保護您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