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兄弟都在嗎。”
方灼刻意忽略周圍曖昧揶揄的眼神, 一本正經地問道。
“都在呢。”趙七看了莊續一眼, 靠向方灼, 聲音壓得極低, “你跟莊哥現在啥情況?”
莊續那句“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簡直太硬氣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大才是被壓的那個。
方灼覺得耳朵癢, 掏了兩下,“不是你想的那個情況。”
趙七:“那是啥情況?”
“總之你信我,跟著莊哥混不會錯。”帶你日遍全宇宙, 說不定還能將來一統,還能混個公務員。
“他還能比濤哥牛逼?”趙七不屑,一號礦星雖然窮, 但沒有法律規則,能成為是像濤哥那樣的土皇帝, 是每個小弟都夢想。
方灼勾住趙七的肩膀,一臉神秘:“很快你就知道了。”
不到半小時,答案就揭曉了。
一直處于三不管地帶的一號礦星,突然成為了三個星系共同關注的焦點, 由于聯邦巡航飛船登陸, 其余兩個星系也紛紛派出飛船, 就近檢測, 生怕聯邦發起突然襲擊。
礦星上的居民戰戰兢兢, 尤其是某些逃竄犯,嚇得屁滾尿流,縮在床底下不敢出來。
奇怪的是, 巨大的飛船上只下來了十幾個人,帶頭是一名中校,目標明確的,朝著全城最高處的那棟房子行進。
濤哥這幾天日子不好過,堂堂一米八的兇漢子,每天提心吊膽,因為家里住著林安妮那個小祖宗,生怕一個不好,就惹得大小姐不高興。
聽到有人來接,濤哥又高興又忐忑,恭恭敬敬的把人迎進去。
此時林安妮正坐在沙發上涂指甲油,看到突然杵到面前的男人,她愣了下,“你怎么在這兒?”
“將軍讓我請您回去。”中校語氣刻板。
林安妮眉頭皺了起來,“從帝星抵達礦星至少要十五天時間,而我是昨天才告知父親我的具體位置……你們究竟是什么時候出發的。”
“從您離開帝星的第二天。”中校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小姐,請吧。”
“為什么?”林安妮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所以父親打從開始就懷疑莊續是艾倫,所以才縱容我私自前來確認?!”
中校說:“礦星雖然屬于三不管地帶,但出入的所有人聯邦都有記錄,莊續只是眾多懷疑對象中的一個。”
“是我的反應讓你們得到了最終確定。”林安妮怔忪地說,“你告訴我,這次艾倫被敵軍意外擊落,真的是父親部署的嗎?”
中校知道的并不多,“這個您得問將軍。”
濤哥在越聽越心驚,想起那個被他抓起來吊打一頓,最后還以六萬星幣們賣給了小混混的男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蹲在角落,腦子里天人交戰,林家和克里斯家族政見不同的事情,全聯邦知道。
聯邦帝國自成立以來,已經延續君主立憲制近千年,弊端漸漸顯露,尤其是這兩年,現任皇帝開始主張好戰,一心想在有生之年做出更大的成就,不停擴充領土,使得邊境戰爭不斷,死傷無數。
于是元老會的十二位元老開始分成兩派,一派主張彈劾皇帝,實行聯邦一統銀河系之前的總統制,以削弱皇權□□。另個一派則認為他們大逆不道,君權神圣,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林家和克里斯家族,正好分屬兩個派系。
濤哥心很累,本來日子過得逍遙自在,突然天降兩只大佬,不知道該抱哪邊的大腿。
林安妮最終還是被送上了飛船,中校則帶人前往西街,剛走到一半,就被另一隊橫空而出的人馬攔截下來。
同樣的制服和武裝,只是手臂上的臂章有所區別。
西街道路兩旁門窗緊閉,居民們正隔著門縫和窗縫,觀察著外部情況。
突然“砰”的一聲,搶聲響起,這就像個暗號,緊接著帶著火星的子彈開始四處穿梭,空氣中開始飄浮著血腥味,在交火聲中,他們甚至能聽見奔跑和物體墜地的聲音。
沒人知道過了多久,等他們再打開門窗時,地上別說橫尸,就連殘留的血跡都沒有,好像剛剛的交火,只是他們的臆想。
“不好了不好了,我,我看到軍方人了。”
站在外面墻頭放風的小弟跌跌撞撞跑進來,“好幾十號人,身上配了武器,正朝著咱們這邊過來!”
方灼這會兒正一條腿踩著凳子,斜坐在桌上,手肘擱在膝蓋上,很有派頭,“慌什么。”
其余人紛紛點點頭,老大就是老大,任何時候都是臨危不亂,不像他們,其實兩腿早就軟成面條了。
趙七咳了一聲,“不跑真的沒問題嗎?”畢竟都犯過事,心虛。
方灼心里其實也沒底,來的是敵是友還不清楚,萬一一言不合就開炮,這么大群人往哪兒逃都是死。
他跳下桌子,勾著莊續的肩靠上去,溫熱的氣息全噴在了男人的耳朵里,“你確定沒問題?實在不行院子后面還有狗洞呢,現在鉆還來得及。”
青年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子汗味,并不難聞。
莊續眼神黯了,偏頭避開,“留著你自己鉆吧。”
方灼笑起來,貼著莊續胳膊的胸口不停震顫,“我好歹是西街扛把子,鉆狗洞,呵呵,不可能。”
莊續閉了下眼,突然扭頭直直盯住方灼的眼睛。
兩人臉對著臉,鼻尖對著鼻尖,方灼笑意僵住,尷尬的想要退開,被男人扣住后頸拉得更近。
那只手的力道很大,五指張開,按在他的皮膚上,有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熟悉感。
莊續的眼神如有實質,像把刻刀。在方灼臉上一寸寸的挪移。
就是這個人,一次又一次靠近他,一次又次勾起他的欲念,卻仍不知死活,膽大妄為地在他身邊不停作亂。
有趣,鮮活,攪得人心神不寧。
莊續扣住青年的手微微收緊,“跟我一起走。”
說完他自己反倒先愣住了。
方灼眼珠子一轉,假裝沒聽懂,“去哪兒?”
莊續抿著唇,跟自己較勁片刻,“首都星。”
“不去。”
沒有任何遲疑的拒絕,令人出乎意料。
方灼看了眼天花板,長嘆口氣,“我知道我說過要跟你混,可我不能丟下弟兄們,況且這里自由自在,首都星我還真沒興趣。”
青年說得漫不經心,沒心沒肺,完全把自己曾經宣誓一般的話拋之腦后。
莊續下顎明顯繃緊了,藍色的眼睛染上陰沉。
方灼看不太懂,又不是上了床不認賬,把你一腳踹開,這要吃人的眼神是不是有點太沒道理了。
“大兄弟,別這么看著我,我心里也不好受。”方灼又嘆了口氣,“你想想這段時間,我對你是不是好得沒話說,比對我親哥都好呢。”
看著青年刻意擠出的豐富表情,莊續微瞇了下眼,這人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有多拙劣,沉冷的表情突然就淡了。
習慣性的,嘴唇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玩兒是吧,他有的是時間。
方灼只覺得毛骨悚然,摸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扯開話題,“你怎么還不出去?不會是害怕,想讓我陪你吧?”
“不是。”莊續松開手時,在方灼纖細的脖子上捏了捏,帶著某種令人費解的警告,“我走了。”
門外一行人站姿標準,一臉肅然。
不多久,眼前的鐵門開了,出來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少將。”
莊續頷首,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后,空空如也。
方灼藏在二樓的窗簾后面,悄悄看著,男人剛剛回頭的那一眼,明顯是希望他追出去,可是還不到時候,他要讓莊續知道,自己是經過長達兩個小時后的糾結取舍后,終于為了追隨他而放棄了兄弟,放棄了自由。
他這樣能為了兄弟啥都能拋的人,絕對值得托付終生。
低頭看了通訊器,外掛傳輸卡死在5%的位置,所以托付終生就免了,我的愿望很小,每天晚上能摟在一起睡夠8小時就行。
趙七站在他身后,兇狠的臉上難得露出憐憫,“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是永遠的錯過。”
方灼:“……”
方灼沒吭聲,又換了個姿勢,繼續眼巴巴的望著窗外。
趙七說:“喜歡就去追吧,你能找到個喜歡的人也不容易,兄弟們有我看著呢。”
這些日子以來,大家將兩人的關系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都知道是他們家老大一頭熱,死皮賴臉的扒著莊續不放。
這人一走,兩人就更加不可能了,真要是那么喜歡,倒不如死皮賴臉追上去,說不定還能糾纏出個結果。
見方灼不說話,趙七絞盡腦汁,燉出一鍋雞湯,“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喜歡一個姑娘……”
方灼說:“我知道,那姑娘人美心善,很多人暗戀,你也是其中一個。”
“你怎么會知道!”
“我還知道更多呢。”方灼:“你長得丑,很自卑……”
“我……”
“聽我說完。”方灼繼續道:“你長得丑,自卑,眼睜睜看著一個個男人去表白,又被拒絕,心里又糾結又痛苦,最終你還是揣著隱秘的暗戀離開了家鄉。直到有一天,你們街頭相遇,姑娘已嫁作人-妻,生兒育女,聊天得知你們曾經居然是雙向暗戀。 ”
趙七呆住,這說得是一點不差。
方灼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道理誰都懂,要走出那一步卻很難。”
最主要的是莊續不是女人,表白什么的不頂用啊。
趙七被勾起了傷心事,沒心情再灌雞湯,一臉失魂落魄的走了。
等他再來的時候,房間里已經沒人。
幾十公里外的戈壁上,方灼正騎著一輛快散架的小摩托,一路打聽,朝著飛船停靠點狂飆。
到的時候,飛船已經啟動引擎,快要關閉艙門。
方灼一腳將油門踩到最底,速度達到了極限,正準備退回艙內的士兵只看到一道繞向飛船側面的殘影。
等他們握緊搶追過去時,摩托車正轉著輪臺倒在地上,旁邊的泥地上,還留著一堆沒人要的衣褲。
“摩托車上的人呢?”
“不,不知道。”
“艸他媽的,大白天見鬼了?!”
就在兩人轉身之際,方灼從摩托車下鉆出來,跳高抱住其中一人的靴子,順著上爬,悄悄躲進了對方腿側的空置口袋里。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感冒,剛不住了,總想睡覺,明天六千粗長。
謝謝行走的小呆的手榴彈x2、大*個蘿北君的地雷、侯貍的地雷、似水流年夢的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