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緊張的看向四周, 圍坐在一起的人沒有任何異樣, 注意到他的目光, 甚至還有人沖他笑了笑。
除了他, 沒有人能看見戴蒙。
“嚴梟剛剛被惡魔附身了?!?br/>
戴蒙說話時, 正好是含著他的耳朵, 牙齒和舌尖輕輕刮過耳廓,酥麻的感覺就像螞蟻,不受控制的在方灼身上到處爬。
他縮了下脖子, 胳膊肘往后輕輕一撞,暗示戴蒙別搗亂。
這個動作恰好被宋橫州給看見了。
受到故事影響,宋橫州本來就有點怕, 看到方灼怪異的舉動,頓時慌亂起來, 緊張兮兮地問,“你怎么了?”
方看他嚇得嘴皮子都在抖,連忙又動了一下胳膊肘,小臂內側正好擦過肋骨, “有點癢, 蹭一蹭?!?br/>
宋橫州:“真的?”
方灼:“真的?!?br/>
宋橫州安心了, 剛剛背后木門突然被風吹開的時候, 他差點沒嚇死, 還以為有什么東西闖進來呢。
方灼拍著他的肩安慰,“別自己嚇自己了?!彪S后將視線轉移到宋橫州旁邊的嚴梟身上。
有了上個世界錢醫生的教訓,除了主角, 方灼對誰都戒備,哪怕這個人剛剛的言語,并非出自本意,而是被控制的。
他試探地問 ,“學長你沒事吧?”
嚴梟呼吸平緩,聞言輕笑一聲,“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剛剛看你哆嗦了一下,冷?”
冷倒是談不上,就是有點涼快。
方灼和大家一樣,是盤腿坐在地毯上的,而此時戴蒙的下巴正抵在他頭頂,手臂環著他的肩膀,兩條長腿分開,把他牢牢的夾在中間。
這感覺,就像是背對著坐進了冰箱里,在炎熱的夏天,可以說是非常享受的。
方灼說,“被剛剛那陣風給嚇的。”
嚴梟意味不明的看著他,片刻后,他看向其他人,“建議大家自行分配房間先休息,下午兩點準時出發?!?br/>
這嚴學霸的變臉本領,方灼算是領教到了,可他現在一點也不怕嚴梟了,因為他背后有大佬。
戴蒙剛剛出現的時候,嚴梟臉上克制猙獰的表情一下子就沒了,方灼猜這不是巧合,而是附身嚴梟的惡魔懼怕他背后這位。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身上背了個人形星火箭筒,誰敢動他試試,一秒轟成渣。
木屋分樓上和樓下兩層,一共四間房,他們一共有八個人,平均下來是每兩人一間。
方灼拉著那名講故事的胖男生上了二樓,眼看著要關門,宋橫州也側身擠了進去。
他眼睛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指著窗邊的沙發說,“我睡那兒就行,不跟你們搶床?!?br/>
方灼沒意見,拉著胖男生坐到床邊,“布魯斯,你剛剛說的故事是真的嗎,你從哪兒聽來的?”
布魯斯對于這個第一次出現在團隊中的人,有所戒備,他嘴唇動了動,低聲說,“我也忘了?!?br/>
方灼看著他絞在一起的手指頭,知道他在撒謊,轉頭給宋橫州使了個眼色。
宋橫州心領神會,湊過來說,“別賣關子了,我也想知道故事的由來?!?br/>
布魯斯眉頭皺起來,視線在兩人身上打轉,片刻的糾結后,他終于開口,“我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不能笑話我。”
方灼和宋橫州異口同聲,“不會的。”
“我外祖母是個靈媒?!辈剪斔拐f完臉上有點怯意,他曾因為這件事情,被很多人嘲笑過。
有人說他祖母是騙子,也有人說邪惡的女巫,還有人曾經往他身上砸過雞蛋……所以后來,他很少再提起祖母的職業。
宋橫州驚訝,“好酷啊?!?br/>
方灼跟著附和,真的很酷呢,西方一些國家對靈異學是認可的,甚至有專門的團隊研究靈魂和惡魔,沒穿越前,他還曾看過一部關于靈媒的節目。
里面有個帥哥靈媒,長得帥還能力強,酷爆了。
布魯斯見兩人對這個并不排斥,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其實很崇拜祖母的,可惜她已經過世了?!?br/>
他抿了抿嘴,將話轉回正題,“這故事是她還在世的時候告訴我的,其實嚴梟說的沒錯,這個故事的確有另一個版本,這個版本我祖母甚至曾參與過?!?br/>
方灼和宋橫州對視一眼,催促他繼續。
布魯斯回憶道,“惡魔被召喚出來后,和男孩的靈魂相融,但他無法離開那棟房子,每當有人搬進去,總會發生各種意外。大概十年前,祖母被房產中介邀請前往驅魔,她費了很大勁才封印住他,為此還不惜失去了一只眼睛?!?br/>
所以在布魯斯的記憶中,祖母總是戴著墨鏡。
方灼聽完用手機打了一行字:【你跟那個惡魔誰更厲害?】
戴蒙對于現代通訊軟件很不熟練,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點來點去,偶爾還會停頓一下。
一分鐘后,他終于戳完了一句話,【你可以試試】
方灼莫名的覺得有點萌。
他手機切到微信界面,給自己的小號發了個表情包,【給你一個眼神自行體會.jpg】。
隨后就看見表情包圖庫自動往后翻閱。
方灼不想讓私藏全部曝光,迅速退出微信,鎖屏,就不給你玩兒。
他忽略男人掐著他后頸的手,問布魯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多嗎,嚴梟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清楚他從哪兒聽的?!辈剪斔拐f,“不過那棟房子早就拆了,重建成了酒吧。”
宋橫州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家酒吧叫什么?”
布魯斯說,“就,就是艾利克斯失蹤的那酒吧……”
他猶豫地看向對面兩人,下意識放低了聲音,“其實從第一起案件發生,我就懷疑蘭頓街的事情會不會和那棟房子有關,因為祖母臨死前說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方灼和宋橫州的好奇心被勾到了頂峰,著急追問,“你祖母說了什么?”
布魯斯說,“祖母說,封印被破壞了。”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砰地一聲,有東西被摔到了地上,而那個房間,恰好是嚴梟的。
嚴梟的房間的衛生間外,已經圍堵了四個人。
他們害怕的相互對視,誰也沒敢闖門進去,荒郊野嶺,心中又有剛剛的鬼故事作祟,都在懷疑嚴梟會不會沾上了不干凈的東西。
方灼三人跑上樓,問他們究竟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說,“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社長把自己關在衛生間里,也不出聲,就是砸東西。不過現在好像安靜下來了?!?br/>
方灼把系統叫出來,“能播放里面的情況嗎?”
233,“關鍵劇情無法透露?!?br/>
衛生間里。
木地板上到處都是摔壞的東西,嚴梟靠在墻角,手里握著一塊鏡子的碎片,碎片割破手心,沾了不少血。
他面前跪了一個人,那人穿著款式老舊的黑色衣服,膚色青白,臉頰上布著詭異的血絲,眼白和瞳孔是連成一片的漆黑,他正低著頭,用舌尖舔舐嚴梟手心里的血。
其實故事里還有一個人尚未出現的人,一個只有五歲的小男孩。
他叫嚴梟,是這個家庭的養子。
母親被殺的那天,剛好是他來到這個家庭的滿一年。
那天父親發了很大的脾氣,不斷的用腳去踢母親的肚子,還指著他罵野種。
為了保護他,母親反抗了父親,同時也激怒了父親,他親眼看見父親拿著一把西餐刀上樓。
母親為了避免讓他受到傷害,把他藏進了衣柜里。
后來哥哥回來了,把他從衣柜里抱出來,給他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又往他書包里塞了很多錢,牽著他的手出門,將他放在了一所離家很遠的孤兒院門口。
哥哥離開前,告訴他,“等我回來接你,很快的。”
那時候五歲大的嚴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乖乖的待在孤兒院等,等到他已經長大一些,哥哥還是沒有回來接他。
于是他憑著記憶,找到了回家的路,可是家已經不在了,變成了供人娛樂的酒吧。
嚴梟收回思緒,看向眼前的惡魔,這只融合了哥哥的靈魂的惡魔。
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惡魔的頭發,“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嗎,你的名字?!?br/>
惡魔的嘴上全是他的血,他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似是威脅的從嗓子眼里發出奇怪的聲音,然后戒備的看向衛生間門口。
他能感覺到危險正在臨近,那是比他強大更多的惡魔,對方在無聲的警告他,讓他立刻離開。
砰地一聲。
浴室門被人撞開。
宋橫州率先走進來,屋子里滿是狼藉,鏡子碎了一地,而嚴梟正臉色蒼白的坐在墻角,一只胳膊搭在膝蓋上。
他的手心被劃了一條口子,鮮血順著指尖往往下滴落,在地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小灘。
“你沒事吧嚴梟?”宋橫州正想走過去,嚴梟自己先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若無其事擰開水龍頭,將手上的鮮血沖掉,“抱歉,影響到大家休息了?!?br/>
門口不知道是誰輕聲問了一句,“嚴,你沒事吧?”
嚴梟淡聲說,“我沒事,大家去休息吧,我需要整理一下衛生間。”
大家七嘴八舌的又關心了幾句,不敢多留,畢竟嚴梟的情況實在太過詭異,他們甚至有些后悔這次出行。
方灼走在最后,不時回頭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在房門被撞開之前,他好像聽見嚴梟在說話。
趁著宋橫州不注意,方灼悄悄問戴蒙,“你剛剛聽見嚴梟說什么了嗎?”
戴蒙說,“他在詢問惡魔的名字?!?br/>
方灼滿心疑惑,進房間后他去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等到嘩啦的水聲響起,才壓低聲音問,“嚴梟為什么想知道那只惡魔的名字?”
戴蒙出現在他身后,手臂繞到青年的前方,修長的手指虛掐著他的脖子,低聲說,“因為只有知道惡魔真正的名字,才能將其徹底封印。”
臥槽,一個名字而已,威力這么大嗎。方灼緊張追問,“那你呢?現在的名字不是真的吧?!?br/>
戴蒙將他轉過來,“你想封印我?”
呸,我明明是擔心你,方灼說,“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或者惡魔你的名字,哪怕是我也別告訴?!?br/>
戴蒙看著他認真的眼神,確定青年沒有撒謊或是刻意討好。
“為什么?”
方灼低下腦袋,腳尖在地上蹭,“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絕對不會傷害你,可是萬一別人想對你不利呢?!?br/>
這個世界這么玄幻,萬一有什么神奇藥水,可以讓人說出真話,他在不可抗力下把戴蒙賣了怎么辦。
還是別知道了,最好是永遠別知道。
兩點準時,在室外集合。
方灼和宋橫州還有布魯斯一組,走在最后,嚴梟作為社長和隊長,在最前方領隊,其余人則是兩人一組,結伴而行。
探險的地點在距離木屋一公里左右的半山腰上,據說是前段時間暴雨塌方,泥土滾落,才被發現的。
方灼不喜歡洞穴巖洞一類的地方,陰森潮濕 ,讓人壓抑不說,還總讓人有種危機潛伏的感覺。
一行人走了沒多久,突然下起雨。
噼里啪啦,夾雜著小冰雹,為免發生意外,只能原路返回。
這場雨下得很大,直到傍晚還未停歇想,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煩,提出開車返回,結果車開到一半,兩輛車都陷進了泥水坑里。
好在離得不遠就是高速,高速路邊有家汽車旅館,嚴梟打電話叫了拖車,帶著大家冒著雨前往,打算暫宿一宿。
為了節省經費,安排的是兩人一間,嚴梟問大家有沒有異議。
方灼本來想說沒有的,話還未出口,脖子上被狠狠咬了一口,他急忙改口,“嚴梟,我自己掏錢再開一間吧,我不太習慣和別人一起睡。”
嚴梟看了他一瞬,“好。”
汽車旅館的房間本來就不大,而方灼這間又是單人間,比其他雙人間更小。
他將身上濕噠噠的衣服脫掉,拿著從前臺買的換洗衣服走進浴室,放了一缸子水,打算泡泡澡放松一下。
外面的電視被打開,戴蒙出現在床邊,視線一偏就能看見磨砂玻璃的隔斷內,有個人影在晃動。
方灼把跨進浴缸,將毛巾擰干,敷在眼睛上,靠著浴缸上閉目養神,順便跟系統聊天。
方灼:“戴蒙在外面嗎?”
233,“在呢,正看向要浴室方向?!?br/>
“嘖嘖嘖,暗騷。”方灼說,“你說他會不會過來偷看我?!?br/>
233,“……不如你去問問他?”
方灼連忙說不不不,“算了算了,萬一撩起火怎么辦,我現在沒力氣滅?!?br/>
233,“慫就慫,別找借口?!?br/>
方灼哼哼唧唧,“慫怎么了,慫也能把大佬勾到手。”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咚咚咚,很有規律。
戴蒙坐在床邊沒有動作,他能準確的感知到門外的人是誰。
不一會兒,他看見青年穿著棉質的短袖短褲走出來,露著白嫩的胳膊和小腿,經過他的時候悄悄的說了一句,“快藏起來?!?br/>
戴蒙挑了下眉,消失了。
方灼打開門,看見的人是嚴梟。
嚴梟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你一個人?”
方灼很鎮定,“你找我有什么事?”
嚴梟沒說話,而是越過方灼徑直走入屋內。
之前在木屋里講鬼故事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倪可身邊有只惡魔,一直足以讓哥哥恐懼的存在。但在后來的時間里,那只惡魔的氣息消失了,他無法確定對方是將氣息收斂,還是徹底離開。
直到倪可跑上樓,出現在他的衛生間門外,他又再次感覺到那只惡魔的氣息。
多年的驅魔經歷告訴他,這不是一直普通惡魔。
嚴梟收斂思緒,“我可以進去談嗎?”
方灼側身讓他進屋,又替他倒了杯水。
“你不是倪可?!眹罈n毫無征兆的突然說道。
方灼嚇得差點把水潑過去,他抿了抿嘴,把杯子放到電視柜上,一臉莫名其妙,“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嚴梟把脖子上的十字架取出來,金光閃閃,能把人眼睛都給閃瞎。
方灼覺得好笑,“你想做什么?”
嚴梟繃著臉,探究的注視著他,篤定道:“倪可的靈魂早就消失了,你不是倪可。”
方灼:“……”
一言不合就掀老底,真的好嗎。
方灼下意識看向四周,確定沒有戴蒙的身影,這才開始思考嚴梟害死原主的可能性。
“是你換走了倪可的氣霧劑?”
如果是,那是為什么呢?記憶中,兩人沒有過節。
嚴梟無法回答,是他,也不是他。
當初他哥看上了倪可的靈魂,附到他身上,與倪可擦家而過的時候,換走了氣霧劑。
嚴梟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想要把氣霧劑返還,可惜遲了一步,倪可已經窒息而死,脫離身體的靈魂,被他哥惡作劇一樣撕成了碎片,吃進了肚子里。
所以當他在衛生間見到倪可時,著實吃驚,而后倪可性格大變,他就更加確定,住在這具軀殼里的絕不是本人。
那會是什么?
是普通的靈魂借尸還魂,還是被惡魔操縱的傀儡?
嚴梟收起思緒,再次把手里的十字架往前伸,這是被神父祝圣過的十字架,不管這具身體里的是什么,只要又惡念或是沾染過血腥,都逃不過十字架的凈化和驅逐。
還沒等到他開始念圣經,方灼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那條晃得他眼花的十字架。
嚴梟向來冰冷的臉明顯錯愕、驚訝。
“抱歉,讓你失望了?!狈阶茢傞_手心,真心覺得這十字架做工一絕,人物刻得惟妙惟肖。
見嚴梟一副受到重擊的樣子,他松開手,斟酌道,“就算我真的是邪靈,那也是東方派系的,要不你試試黃符?”
這話剛落,方灼就感覺自己的腰被狠狠勒了一下。
低啞的聲音隨著一根冰涼濕滑的舌頭,一起鉆進耳朵說,“皮。”
溫柔曖昧的語氣,硬是讓方灼解讀出了種毛骨悚然的意味。
他抖著嗓子問系統,“他不是不在嗎?”
233憂傷地說,“他一直在你背后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霸王防脫洗發水、串串、南初、田小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