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從昏迷中醒來之后，第多少次被人問這個問題了，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br> “我……有一些猜想，但是具體的內容，并不清楚。”</br> 郭曉玉點了點頭，說道：</br> “你知道那個對你下手的組織，是做信息戰的海外不法分子對吧？”</br> 秦宇點了點頭，彭航臨死之前，已經把該告訴的內容，都跟他講的差不多了。但是再怎么說，彭航終究都是一個線下人物，對于一件事情的理解，還是停留在自己能看到的層面，而郭曉玉，就不同了。</br> “對于這個組織，郭家，其實是有所了解的……”</br> 上京原本的四大世家，趙、郭、薛、周，雖然趙家在管理界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是要論及在巡捕廳方面，就只有郭家是有一定位置的。</br> 這也就是，郭家能夠在莊園做著培訓孤兒，并且向外輸出優質保鏢卻一直沒有被人找上麻煩的原因。除去保鏢的生意之外，郭家對于一些線上的犯罪信息的掌握，也比其他各大家族要優先不少的。</br> 原本郭曉玉被郭老爺子大力扶持的時候，郭家就曾經追查過這個組織。這個組織也曾經嘗試盜取郭家和上京其他幾個大型公司的商業機密，當時沒有成功，并且引起了海內線上巡捕的警覺，險些被追查回去。</br> 但是由于當時留下的證據不足，只能向海外巡捕遞交追查的申請和文件，困難重重，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br> 不過，雖然明面上是不了了之了，郭家和其他幾方勢力私底下還是把組織的信息摸了個大概。</br> 事實上，這個組織雖然自身是非法的，畢竟，竊取商業機密的行為，在海外雖然很難引起海外官方的重視（畢竟海外官方不會自己去開公司），但是，在海外，做這種灰色生意，沒有靠山的話，是很容易被人直接連人帶組織給一炮轟了的。</br> 別不相信，這種動不動把人買私密物品的信息都給盜取的組織，一個不小心盜了哪個大人物的不得了的東西，被盯上也是很正常的。</br> 所以，這個組織為了生存，也開始和一些大公司，甚至是，某些海外官方的管理層進行勾結。</br> 聽到郭曉玉的話，秦宇的世界觀，也是有些被震驚了：</br> “這……不會吧？”</br> 郭曉玉有些不屑地說道：</br> “哼，資本主義的世界，要比想象中更臟。他們為了利益，能做出來的事情，可比你這種披著資本家的名頭的打工人，可怕多了。”</br> 結合著郭曉玉的話，秦宇的確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近乎有些瘋狂的可能性。</br> “這個組織，莫非是想要竊取整個上京所有大公司和家族的機密商業資料，然后，賣給海外的敵對勢力，讓他們，有的放矢？”</br> 秦宇自己把這個想法說出來，還是能感覺到，脊背一陣陣發涼。</br> 上京的某一家公司垮掉，某個世家垮掉，都沒有關系。畢竟，對上京，對海內來說，這都是正常的市場現象。就像是周家的產業轉移到了秦琳，薛家的產業轉移到了孟園，只是讓上京的四大世家變成了新四大勢力，并沒有對生產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br> 這是因為，即便是資本發生了轉移，也并不會有太大的損失，轉來轉去，說到底，都還是在海內。真的歸根結底，大家也還是一家人，不過是換一個人賺錢，先富起來，引領風向標罷了。</br> 可是一旦，資本轉移到了海外，事情，就立馬變得不一樣了。</br> 人民的錢不再流進自己的口袋里，而是，流進海外資本家的口袋里。更重要的是，一旦一些重要的生產生活行業被海外資本所控制的話，那么海內的一切舉動，都將變得十分被動。</br> “影響這么大的事情，難道海內沒有引起警覺嗎？”</br> 郭曉玉點了點頭，說道：</br> “當然有。你沒有發現，海內這幾年的大學生的計算機系，都增開了信息安全方面的課程和內容嗎？海內互聯網的凈化行動，也是幾乎隔一段時間就有。但是，這種技術和意識的培養，絕對不是短時間內的預警和通知就能形成的。”</br> 秦宇在心中一想，也是啊，海外兩年前就已經嘗試著第一次竊取上京公司的資料了，而那個時候，只有寥寥幾家公司做出了反應。現如今，組織的技術取得了突破，他們帶著更加強力的實力和更加完備的準備再一次發動進攻，這一次，還能頂住嗎？</br> 事實上，如果沒有這一場意外，沒有郭曉玉對自己的告知的話，秦宇甚至有可能從頭至尾都不知道，這樣一場風暴，已經悄然瞄準了上京。</br> “既然如此的話，管理層那邊，有什么反應嗎？”</br> 聽到秦宇的這個問題，郭曉玉對著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道：</br> “管理層的做法我要是都能知道的話，那我還用得著在這里偷偷摸摸，隱姓埋名地一點一點偷自家的東西嗎？”</br> 聽到郭曉玉的反駁，秦宇頓時大窘。最近一直都是他在向別人請教一些他不懂的東西，讓他自己都快遺忘了，自己也算得上是一個大佬了。</br> 秦宇輕輕咳嗽了幾聲，說道：</br> “咳咳，這不是，在我的印象當中，郭小姐一直都是這樣一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優秀女孩嗎。”</br> 郭曉玉直接無視了秦宇毫無真誠可言的馬屁，繼續講到：</br> “我對于這件事情的了解程度，也僅僅局限在兩個月之前了。兩個月之前，我留在家族里的線人應該是被發現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收到過有關這方面的第一手的資料了。”</br> 秦宇點了點頭，說道：</br> “所以，你也是覺得，我之所以會被人盯上，是因為，我之前招收到的年輕人？”</br> 郭曉玉有些疑惑地說道：</br> “也？還有誰這么覺得？郭天海嗎？”</br> 秦宇有些無奈地說道：</br> “他再怎么說也是你哥啊，就這么直呼大名，真的好嗎？”</br> 郭曉玉笑著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苦澀，說道：</br> “在我意識到，我只是家族的棋子之一之前，我一直認為，這個哥哥，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廢物，整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不務正業的事情。直到我從家族掌權者的位置上被拉下來的那一天起，我才意識到，老爺子的本事，就是讓每一個為家族奉獻所有的年輕人心中，都是這么想的。”</br> 看著一向堅強自信的郭曉玉流露出來的傷感的情緒，秦宇也是有些無所適從起來。</br> “我還是蠻理解這種感覺的。”</br> 秦宇淡淡地開口說道。</br> “這種自己的信仰崩塌，原本無比信賴的人，背叛自己，原本自己所珍視的東西，一點一點，離自己而去的感覺。”</br> 秦宇微微閉上眼睛，過往的一切在自己眼前一幕幕漂浮而過。</br> 韓雪、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兒、陸暢、自己認為是知己的兄弟……</br> 轉眼之間，秦宇早就不在那個階層了。</br> 轉眼之間，從前身邊的人，也都一個不在了。</br> 郭曉玉看著秦宇，有些驚訝地注意到，這個男人，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br> 感性總是誤事，兩人都深知這一點，于是迅速從傷春悲秋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秦宇搶先開口說道：</br> “這個猜想，的確是你哥哥提出來的。看來，現在郭老爺子是真的想大力扶持郭天海上位了，這種絕密的信息，他也能接收得到。”</br> 與此同時，秦宇也是意識到，郭天海和自己的關系，可能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開誠布公。至少，按照郭家的信息收集的能力，知道的，應該遠遠要比郭曉玉多得多才對。</br> 可是，他卻只給了自己一些提示和猜想。</br> 郭曉玉的嘴角微微上揚，說道：</br> “事實上，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現在的郭家的話，作為可能是整個上京最早知道預警，最早開始準備的人，你會怎么做。”</br> 秦宇簡單思考了一會兒，很快就明白了郭曉玉的意思。</br> 趙家原本就強大，孟園吞了薛家，秦琳吞了周家，現在上京的情況，與其說是四大勢力并存，倒不如說，是其他三家，一起盯著郭家的這塊肥肉。</br> 要不是郭老爺子的神仙操作，讓郭家的后輩將每一條路都鋪的平平整整，郭家一條路走不通了還可以換到另一條去，郭家早就不知道已經覆滅多少回了。</br> 這樣看來的話，其實其他三家對郭家出手，應該是遲早的事情。</br> 那么，郭家首先要考慮的事情，其實是自保。如果郭家現在為了所謂的大義，和其他競爭對手共享消息，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十分輕松地度過了難關，隨后，其他勢力正常擴張，幾個月后，瓜分了郭家這塊肥肉。</br> 所以，如果郭家聰明的話，就從現在開始先安心準備，并且借著這場風暴，盡量安穩下自己的地位。在這場風暴進行到最猛烈的時候，再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態，或者，以一個引路人的姿態出現。</br> 秦宇的想法，和郭曉玉不謀而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