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車向前那云淡風(fēng)輕的笑容,向一南的身體頓時猛地一顫,似是想起了某件事、某句話,再次看向他的眼神中已多了一絲敬畏:“難道……你就是沈離秘聞中的那個男人?”</br> “哦,沈離說過我?”車向前頓覺意外,那晚沈離講故事的時候他不在,自是不清楚后者會聊起他。</br> 還真是!</br> 向一南心中有如翻江倒海,一時間說不出話。</br> 誰能想到,‘普普通通’的車向前居然是沈離口中的傳說大神?</br> 沈離曾說過,在現(xiàn)實(shí)中,他才是第一個真正騎完三萬英里的男人。</br> 只是作為大佬前輩,他貌似對這些虛名都不是很在意,要不是沈離無奈透露,向一南怎么可能知道有這么一號人存在。</br> 真正的騎行大神來到官方認(rèn)定的第一人沈離夢里,這一切多少有些神奇和荒誕。</br> 只可惜沈離從未見過車向前的真容,并不知道自己的偶像就在自己身邊,向一南已經(jīng)走了兩年多,即便身為玩家,他也深刻體會到了這趟旅程究竟有多么艱辛。</br> 體力、惡劣的天氣、食物飲水問題、心理問題等等,讓多少玩家倒在了半途,而現(xiàn)實(shí)中車向前卻靠著肉身,不吭不響的一個人翻越塔塔木山,足以說明他的非人之處。</br> 車向前不知道給向一南用了什么藥,后者哪怕是命懸一線竟然也被拉了回來,隨著向一南的傷勢逐漸好轉(zhuǎn),車向前又問:“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救你么?”</br> 向一南遲疑了幾秒,隨后不確定的猜測道:“因?yàn)槲耶?dāng)時救了你?”</br> 車向前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苦笑:“可能在旁人的眼里,我此時的行為很愚蠢,為什么要救一個自己的競爭對手。但這是我的底線,也是做人的原則,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我的命。”</br> “這顆藍(lán)色藥丸是我身上價值最高的卡片,跟玩家交易的話至少要9點(diǎn)左右,把它用到你身上,咱們也算兩不相欠了,接下來各憑本事……你覺得呢?”</br> “謝謝。”向一南試圖起身,但四肢卻依然無力:“所以我們要公平競爭了?”</br> 車向前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zhuǎn)開話題:“這是我第二次來到塔塔木山,你知道完成長途騎行最需要的條件是什么嗎?”</br> “食物和水。”</br> “錯。”車向前有些感傷的抬起頭。</br> 天空蔚藍(lán),近在咫尺,仿佛伸手便可觸摸到天際。</br> “想要完成漫長路程的騎行,不是食物跟水,不是有多少米,也不是有多少厲害的卡片和夢魘,最重要的條件……是要有一顆堅定、且不被動搖的內(nèi)心。”</br> 說著,車向前忽地轉(zhuǎn)頭,看向一旁。</br> 向一南隨他的目光看去,接著看到了桃樂竟然站在那里,帶著楚楚動人的淚光,一臉幽怨委屈地盯著他,似是在問他為什么那么絕情,對她痛下殺手。</br> 向一南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他握著拳頭,用力地擺了擺頭,再次看去,桃樂的頭頂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信息框。</br> “你看到了什么?”</br> 向一南猶豫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什么也沒看到。”</br> 車向前微微一笑:“我也是。那個人我只見過他一次,自從鳳鳴鎮(zhèn)之后,它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了。”</br> 他的話另有所指,向一南當(dāng)然聽出來了:“它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每個人見到的樣子都不一樣?”</br> “它不是人。”</br> 車向前緩緩起身,一字一字的道:“它就是你,是你脆弱、不夠堅定的內(nèi)心。”</br> 向一南還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車向前又道:“我十六歲那年,因?yàn)橐粫r興起,準(zhǔn)備繞著我們市環(huán)游一圈,結(jié)果只騎出了兩公里,我就灰溜溜的回家了。”</br> “其實(shí)我當(dāng)時并不累,只是覺得太難了,內(nèi)心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放棄的想法。”</br> “但是我不服氣,于是第二次出發(fā),騎了十公里再次放棄;第三次,第四次……我不斷嘗試著,嘗試跟我的內(nèi)心作斗爭,直到最后我戰(zhàn)勝了它,完成了你們眼里不可思議的神跡。”</br> “在路上,會有各種各樣的因素阻攔你們前進(jìn)的腳步,孤單、疲憊、饑餓、饑渴,以及威脅到生命安全的糟糕天氣、狼群等。當(dāng)這個時候,你的內(nèi)心就會給你找各種對應(yīng)的理由,讓你就此放棄。”</br> “當(dāng)然,游戲也是如此,你的內(nèi)心不僅僅只是為了讓你放棄,身為夢魘,它們還會用盡一切辦法,說遍蠱惑的話語,引誘著你,最終把你送上死路。”</br> 向一南聽完他這段長長的話,仍覺得哪不對:“要是假人就是夢魘,是我們的內(nèi)心,那它們怎么還能變出實(shí)——”</br> 說到這,他忽地猛然驚醒,臉色難看地止住話語。</br> 那架埡口上的鋼琴,并不是來自假人,而是——桃樂!</br> 這也是她計劃的一部分,目的就是為了非常自然、水到渠成地增加兩人之間的‘感情’。</br> 那只藍(lán)色怪鳥不僅能監(jiān)控,而且還能運(yùn)輸。</br> 想通之后,向一南才終于意識到他的心態(tài)是多么的不成熟。</br> 正如車向前所說,他的內(nèi)心并不像自己以為的那么強(qiáng)大,因?yàn)橹挥袃?nèi)心不堅定的人才會受到夢魘的蠱惑和欺騙,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能始終保持理智和冷靜。</br> 而真正強(qiáng)大堅定的心……并不是只靠一個簡單的信息框就能達(dá)到。</br> 良久,他才澀聲道:“沈離曾經(jīng)問過我一個問題,旅行的意義是什么。”</br> “你覺得是什么?”</br> 向一南略帶迷茫:“我不知道。”</br> 車向前輕輕嘆道:“每個人對旅行的看法不同,領(lǐng)悟出的意義也不同。”</br> “你呢,在你看來是什么?”</br> “簡單。”車向前淡淡的笑著,面容堅定:“磨煉我的毅力,我的意志,讓我變得不懼困難,成為一個內(nèi)心更強(qiáng)大的人。”</br> 假桃樂依然在旁邊可憐兮兮地看著兩人,向一南沉默許久,忽然問她:“剛才那個男人幻象是你的弟弟嗎?”</br> 假桃樂沒有回答。</br> 她也給不出回答。</br> 畢竟她不是桃樂,而是向一南。</br> 問完這句話,向一南也覺得可笑,情不自禁的搖頭。</br> 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br> 無論他后面能通關(guān)多少場游戲,擁有多么強(qiáng)力的卡片和夢魘,但心態(tài)一旦出現(xiàn)問題,有什么都沒用。</br> 到時,他很有可能就會因?yàn)橐患⒉蛔愕赖男∈峦蝗槐馈?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