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女兒命多舛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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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寒山女院一如四年前禾洛畢業(yè)時的模樣。  時間已是深冬，除了常青的松柏和翠竹，黑瓦白墻青石磚，入目一片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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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環(huán)視了一圈，許是因?yàn)楹街睦锞乖桨l(fā)覺得冷了，她不禁緊了緊身上的披風(fēng)，輕嘆了嘆。  這時，有人來請她進(jìn)屋，含笑謝過，才帶著花尋進(jìn)得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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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屋里院長戚雙和副院長薛燕蓉都在，禾洛恭敬的行過禮，便應(yīng)邀坐下，未開言就先讓花尋送上了禮物，“這是學(xué)生幽州帶來的，精巧的小物什，不值幾個錢卻甚在奇巧，希望兩位院長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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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含笑收下，薛燕蓉則微微向她福身，“榮華郡主太客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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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有些受寵若驚，后來一想，這副院長薛燕蓉很大可能是宮里出來的女官，如今自己又是郡主身份，那么她方才那一禮倒也不足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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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微微有些拘謹(jǐn)，面對著曾經(jīng)的師長，自己卻要以平等甚至高人一等的身份與之交談，禾洛略微有些犯難，可是很快，她就釋然了，或許是因?yàn)槠蓦p的和藹，又或許是薛燕蓉的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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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或許是冒昧了，可是學(xué)生此來的確是為了一件關(guān)乎前線的大事。  ”禾洛開門見山，以無比嚴(yán)肅的口吻開始講述自己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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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和薛燕蓉起初是眉頭一皺，不明白前線與女院有什么關(guān)系，更不明白榮華郡主與前線又有什么聯(lián)系。  待禾洛三言兩語講完。  二人緊皺的眉頭才慢慢松展開，只是禾洛講地極快，尚有許多不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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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榮華郡主的意思，我二人大致是明白了。  我們也很樂意略近綿薄之力。  閑暇之余，定當(dāng)多做些針線活兒，犒勞前線軍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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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一聽就知道她們沒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巴巴的跑這一趟。  要的可不只是她們兩個的針線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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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院長，薛院長。  ”禾洛不得不再次起身行禮。  然后輕聲強(qiáng)調(diào)了自己的來意，“若是普通百姓，那樣已經(jīng)足夠，可是您二位德高望重，學(xué)生實(shí)是希望能由您二位出面，廣而告知，號召全南朝地百姓都參與進(jìn)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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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戚雙果然猶豫了。  薛燕蓉沒說話，似乎是在思索這件事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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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再接再厲，徐徐圖之，“此事事關(guān)重大，學(xué)生又提地突然，院長有顧慮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160; ”她招來花尋，讓她將之前自己所描的鞋樣衣樣拿了過來，“這是學(xué)生日前在家中。  參考舅舅和表弟的身量畫的，軍中將士的尺碼大抵也就這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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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針線女紅本是女子的長處，見禾洛拿出鞋樣衣樣，戚雙和薛燕蓉地注意力也從廣告宣傳轉(zhuǎn)到了量體制衣上。  禾洛拿著鞋樣和衣樣如此這般細(xì)細(xì)描述了一番，“……如此，將士皆能穿上新納的棉鞋和新制的棉衣。  軍心穩(wěn)則前線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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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和薛燕蓉若有所思，齊齊點(diǎn)頭，可她們又有了新的疑問，“可是，前方有戰(zhàn)事，朝廷自會下?lián)苘婐A，我們這些女子插手，是否太過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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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苦笑著搖頭，“學(xué)生的舅舅正是長年累月在邊關(guān)的，聽他所言。  那些軍餉或可維持一時。  卻很少有夠的。  舅舅長遠(yuǎn)打算，早早便讓將士們縮衣節(jié)食。  才勉強(qiáng)度過一段。  我太耶南朝雖然富庶，卻也經(jīng)不起長久的征戰(zhàn)消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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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頷首，似頗有感觸，“不錯，況且戰(zhàn)事一起，非一兩日能解決。  短則數(shù)月，長則數(shù)年，我等雖未親身了解，卻也可以想象，那等戰(zhàn)事必是耗人耗財?shù)亍?#1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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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見戚雙憂愁神情，心念微動，“學(xué)生知曉女院一直有例行考核，所以斗膽，可否將縫制將士鞋服納入其中？至于材料方面，學(xué)生一力承擔(dā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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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和薛燕蓉都是一驚，訝異的看著禾洛，半晌，戚雙才喃喃道，“榮華郡主果然想的周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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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微微松了口氣，看來，至少讓女院參與制作將士鞋服一事是沒有問題的了。  她揮手讓花尋下去，讓她叫人把那些材料抬進(jìn)來。  花尋依言退下，半晌，便有幾個壯年****擔(dān)著布匹棉花進(jìn)來，滿滿的擺了小半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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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起身，走至布匹旁邊，隨手抽出一段，皺了皺眉，回頭看看禾洛，“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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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微赧，“學(xué)生專門選了牢固耐磨的粗棉布，許是上身不如細(xì)棉布，但勝在質(zhì)量好，更適合軍士們穿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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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一想，也是此理，畢竟那些個大老爺們，要上戰(zhàn)場地人，不像她們女人身嬌肉貴。  衣服還是選牢固的好。  轉(zhuǎn)身再看棉花，戚雙抓了幾把，微微一愣，總覺得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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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心里嘆了聲，只好主動出聲解惑，“這是陳棉花，顏色較新棉要黃，也不如新棉暖和舒適，但是價錢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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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連連搖頭，“用粗棉布做衣服倒也罷了，棉花如何能再用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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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心里有些委屈，為了這些人家都已經(jīng)貼出不少錢拉，而且，她也沒敢弄虛作假，不過是能省則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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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院長，且來這邊看看。  ”她領(lǐng)著戚雙走到另一側(cè)，掀開簾蓋，籮筐里裝的也是棉花，不過潔白細(xì)膩，一看就是新棉，“邊關(guān)足足有四十萬軍士，便是傾學(xué)生全部家產(chǎn)也不能給所有人都做上一雙鞋。  學(xué)生只想著量力而為，如此，新棉和陳棉攙著用，既不會有太大影響，又可節(jié)約一筆銀兩。  ”頓了頓，為了避免被看作是小氣，索性還是解釋個清楚，“省上一兩銀，或許就能多替一位將士做上一身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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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聽完禾洛的話，戚雙歉意的看了看她，“榮華郡主高義，是我小人之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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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連稱不敢，接著幾人便都沉默了，場面一時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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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良久，戚雙重重嘆了口氣，道，“榮華郡主所言即是，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前方四十萬將士，非你我個人之力所能助益。  ”她轉(zhuǎn)頭看看薛燕蓉，后者朝她微微頷首，于是繼續(xù)道，“我二人愿為此事效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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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么簡單？愣了半晌禾洛才意識到，戚雙這是答應(yīng)她，愿意為募捐為宣傳出面了。  當(dāng)下欣喜若狂，語無倫次，一個勁道，“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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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她這副模樣，戚雙和薛燕蓉都是搖頭失笑，到底是小姑娘，縱使女院培養(yǎng)這么多年，還是不能完全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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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事不宜遲，我這就下去安排，女院人不多，早一日動手便早一日出成品。  至于其他細(xì)節(jié)，榮華郡主自跟戚院長詳談吧。  ”薛燕蓉說著就離開了。  留下禾洛和戚雙把如何宣傳和募捐的事細(xì)細(xì)探討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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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二人足足談了兩個時辰，才總算把一概事情談的差不多了。  天色漸黑，禾洛起身告辭，戚雙邀她在女院歇息數(shù)日，改天同她一起去幽州，禾洛搖頭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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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學(xué)生當(dāng)早日返鄉(xiāng)，提前籌備。  只等戚院長來便可著手一干事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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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戚雙對她又是生了幾分好感，便也不再強(qiáng)留。  離開女院，禾洛看著近在咫尺的寒山書院，有心去看看蘇瑾，可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離去。  相見不如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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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平安回到幽州，禾洛開始著手宣傳事宜，這又是一件叫她頭疼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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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禾洛想了好幾個方案，最后都是被自己直接推翻了。  不行！不妥！不能！焦躁到發(fā)狂地時候，花尋一句“何不去問問老夫人”讓禾洛開了竅。  于是馬上動身去見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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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氏聽完她的描述，遲疑了半晌，才緩緩道，“此事宜早不宜遲，既然長宜郡主已經(jīng)答應(yīng)出面——也罷，就這么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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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氏地想法其實(shí)很簡單，可禾洛細(xì)細(xì)一理，才不得不佩服起她的高明來。  去寺廟上香，看似極平常的事，卻頗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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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太耶朝的百姓大多篤信佛教，于佛之一道簡直可稱之為走火入魔，虔誠的百姓，甚至吃不上一頓肉，也要把僅剩的銅板施舍給上門來化緣的大師。  而寺廟中的一點(diǎn)小事，轉(zhuǎn)眼就會傳至街頭巷尾，比如，誰家小姐今天去上香了，還捐了多少燈油錢，她一定會得到好報，嫁個好相公；誰家公子在佛面前出言不敬，他一定會受到報應(yīng)，娶惡妻無子女；哪家夫人虔誠向佛，求了數(shù)年，今朝終于有了身孕，這是佛祖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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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一日，風(fēng)和日麗，只是天氣稍冷，清涼寺，紅披風(fēng)的禾洛攙著紫披風(fēng)的貴婦一步一步登上階梯，往大雄寶殿去，在她們身后，琳瑯和青嵐分立趙氏兩側(cè)，幾人亦是錦衣華服，在禾洛與貴婦之后，徐徐拾級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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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頗為壯觀的一行人，年輕的俊俏，上了年紀(jì)的也精神，恍論那一干伺候的小丫鬟，也是穿著得體，淺笑盈盈。  路人紛紛駐足打量，有眼尖的便認(rèn)了出來，“哎呀，那老太太可不就是定北侯的夫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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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噢——”眾人恍然，那么她旁邊的該是她兩個媳婦了吧？走她前面的，難不成就是榮華郡主？不對啊，那榮華郡主攙著的貴婦又是哪位？看著好象也滿有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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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有消息快的，此刻又泄密似的小聲揭穿，“哎，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那可是長宜郡主，女院，女院知道不？女院的院長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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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啊，這可都是身份高貴的人哪。  怎么今日竟一道來上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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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傳十十傳百，好奇看熱鬧的，拜佛還愿的，這日的清涼寺竟比佛祖壽誕時還要熱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