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洛從沒見過郭紹那副模樣，那狡黠的笑容讓她有瞬間的失神，這是那個老實憨厚的郭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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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一月初三，上午兩個時辰的課后，禾洛一行人去跟卓祺昭請假。本來禾洛還想好了說辭，誰知他竟然問都沒問就準了假。對此風暖顯然也有疑問，不過郭紹和趙言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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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路下了山，禾洛狐疑的看著施施然走在前頭的兩人，終于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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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們有什么事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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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言嘿嘿一笑，什么也沒說，倒是郭紹過來拍拍禾洛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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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過幾日就是書院周年紀，卓先生忙的很，不會管我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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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禾洛還是沒想通，她原以為書院管理挺嚴，可是他們就這樣跑下山來也沒問題嗎？這要萬一出了什么問題——要知道書院就讀的可都是不一般的學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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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子盈無須多慮。”趙言朝她擠擠眼，“難道這一路你都沒發現我們后面有尾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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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沒有回頭，卻完全明白了趙言話里的意思，當下放下心來，“那，我們先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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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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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一手糖葫蘆，一手羊肉串，還要時不時注意其他幾人的動向，真是好不辛苦。可惡的是，那幾人還笑她沒男人樣，哪有人當街就吃東西的，吃相還這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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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本來就不是男人！”禾洛狠狠的咬了口羊肉串，暗自腹誹，腳下卻不敢有絲毫懈怠。實在該把花尋帶出來，也有共同語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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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好！好！哈哈，太好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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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得熟悉的聲音，禾洛忙擠進人群。不就是個陀螺嗎，值得高興成這樣？她看見了興高采烈的趙言，忙趁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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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有什么，喜歡就買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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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言一愣，指著地上的陀螺反問道，“子盈你喜歡？我買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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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在心里翻翻白眼，敢情這小王爺是純粹欣賞，沒想過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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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子盈你來看，我找著好東西了。”另一邊郭紹神秘兮兮的靠過來，拖了她的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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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郭紹看中的是一本破破爛爛的書本，封皮上隱約看的清“兵法”二字。禾洛瞄了眼擺攤的小販，衣著邋遢，相貌卻還不錯，只是看他懶洋洋盤坐在地，也懶得招呼的模樣，似乎并不是慣做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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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這個。”郭紹小聲告訴禾洛，他看中了這本兵書，想買下來，可那小販開口就是十兩銀子。倒不是他沒錢，只是他不擅長買東西，也不知這兵書是真是假，怕浪費了銀兩，所以才拖來禾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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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兩銀子啊，少一文錢也不賣！”小販見又來了個孩子，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出聲提醒，“這可是祖傳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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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時趙言和風暖也走了過來，風暖蹲在地上挑挑揀揀，趙言問清緣由后則滿不在乎道，“長思你看中什么？買下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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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郭紹看著禾洛沒有說話，禾洛卻是跟著風暖蹲在地上隨便揀了本書看。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謹慎些也是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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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晦澀的文字禾洛看的有些吃力，風暖卻看的津津有味，禾洛于是暗想，也許真是有些門道的，便挑了一本鬼畫符似的書和滿篇之乎者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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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兩本怎么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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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販抬起頭，隨意的瞥了眼禾洛手里的書，“五兩，五兩銀子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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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這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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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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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有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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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七兩！”又一次報完價，小販終于不耐煩起來，“我說你這孩子，到底要不要買啊？不買也別杵在這擋我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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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然是要買的。”禾洛知道這小販是看她小孩子好騙，所以這些書都開了虛價。她好歹在蘇瑾的書局里呆過，一般書的價值還是有幾分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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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是你這樣胡亂開價，分明不是真心想賣給我們！”禾洛說的理直氣壯，胡亂點了幾本書，“這個頂多只值一兩，這個勉強值個三兩銀子，還有這個，五十文錢有人要都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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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販見來了個行家，不由蒙了，“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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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自然知道！”禾洛神氣的叉腰，“怎么樣，你還要不要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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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賣，當然賣！”小販忙不迭的應道，突然又極不好意思的摸摸頭，“不過我不識幾個字，也不知道這些書賣多少合適——幾位看著都是貴人，手下留情，多賞幾個錢吧。”說著連連跟幾人作揖，甚至撿了好幾本書扎堆往禾洛手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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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人還真不是專業小販。禾洛擦擦冷汗，她方才胡謅一通也無非是為了還價有理，想不到還真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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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別什么都給我！我們要這么些書做什么！”禾洛不悅的推開小販扎堆遞來的書，“我們自己看看，保證不黑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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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聽這話，郭紹忙把那本破爛兵法緊緊捂在懷里，風暖也輕巧的揀了幾本書，禾洛作勢翻了翻，“這位大哥，這些書都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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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這書犯法？”小販一臉警惕，“這書都是我祖上傳下來的，來歷清白著呢。那，街坊鄰居誰不知道我王二賴，咱不干偷雞摸狗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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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二賴？這名字，還真是大眾。禾洛忍笑，“哦，祖上傳下來的？大哥祖上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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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二賴扭捏了半天，“得，我老實告訴您，這書啊，是以前借住我家的一書生留下的，他生病，還都是我爹給請的大夫，后來他不行了，就把書都留給我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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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原來是你爹叫你來賣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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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二賴臉更紅了，“不，不是。爹不讓我賣。我自己偷偷拿出來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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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不再逗他，仍舊拿了之前那本鬼畫符，“就這五本書，五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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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兩啊——”王二賴的面色有些奇怪，遲疑著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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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晃晃手里的錢袋，“已經是高價了，不然你還是等別人來買吧。只是大人們才沒有小孩子好騙呢。是不是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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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賣！我沒說不賣啊！”王二賴忙拿出張油紙，“來來，小的給貴人包好。”說著忙接過禾洛遞來的五兩銀子，“要不要再看看？我這還有好多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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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了。”禾洛拿著油紙包的書，感覺有些奇怪，仍是笑笑往前走了，旁邊郭紹噌過來，在她耳邊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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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子盈，咱沒買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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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應該不會，我看他說的不像假話。”禾洛心里也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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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你看，那人拿了你的五兩銀子多樂呵啊，馬上就收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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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兩銀子夠普通人家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日子了，能不樂嗎？”風暖插話，“你那本兵法不知道如何，反正我手里這篇相如賦辭藻優美，卻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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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言空著手走在旁邊，“你們都買了什么？要什么好書跟我說啊，我回去讓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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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幾人齊齊無視趙言，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