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淵之外,伏辰站得筆直,眼瞼下垂,神情嚴肅到了極點,余瑤再是反應遲鈍,也知他這番決定并不草率,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方才提出的。</br> 只是她無法理解。</br> 倒不是說他們之間的師徒關系。</br> 伏辰雖然叫她師父,但她其實并沒有教他什么東西,反倒是他處處維護,這次的事,之前的事,皆是如此。</br> 在余瑤心里,伏辰和尤延,扶桑,墨綸,琴靈是一樣的,是她的兄弟姐妹,是可以讓她將后背安心交出的人。</br> 但不能變成另一種關系。</br> 他們是先天神靈,擁有接近無限的壽命,如果就這樣匆忙的定下一輩子,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感情往往是消磨得最快,最沒有規律可循的。</br> 一旦后悔,怎么辦呢?</br> 他們曾經那么好。</br> 而這些美好,都將被時光覆上一層銹,成了不愿回想的東西。</br> 她接受不了,伏辰亦然。</br> 伏辰的目光落在余瑤額心的蓮印上,眼神格外柔和,面對顧昀析的質問,也并不著惱。</br> 誰都知道顧昀析的性子。</br> 余瑤在外千不好萬不好,那也是顧昀析捧在手心的珠子。</br> “我會待瑤瑤好。”他并不是能說會道的類型,憋了很久,也只憋出這樣一句話來。</br> 這是他最大的誠意。</br> 不論什么時候,哪怕生死關頭,他都會始終如一,對余瑤好,花言巧語他不如云燁,但是絕對言行一致,說過的話比什么都能當真。</br> 這個時候,墨綸,尤延,財神等都湊了過來,他們神色各異,精彩紛呈,若是伏辰說的都是心里話,沒有一絲一毫勉強,他們倒是樂見其成。</br> 將余瑤交到別人手中,哪有伏辰靠譜?</br> 可余瑤方才的顧慮,他們也有。</br> 大家這么好,若是以后兩人決裂,他們又該站在哪一邊?</br> 屆時,他們也是左右為難。</br> 這樣的氛圍里,扶桑拍了拍伏辰的肩,道:“回去好好想想,徹底想清楚想明白了再說這樣的話,瑤瑤不是別人,不能開這樣的玩笑。”</br> 尤延挑眉,站在余瑤身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眉宇間卻也是格外的凝重,“伏辰,咱兩是好兄弟,別的事我都可以理解你,但這事我先得跟你掰扯清楚,以后出了什么事,我肯定是站我阿姐這邊。”</br> 財神也磨磨蹭蹭過來表了態:“伏辰,你若只是為了解瑤瑤的生死丹,那大可不必,這不是一件小事,往后的時間還那么長,你現在有多想幫瑤瑤解脫,后頭后悔的時候,就會有多痛苦。”</br> 琴靈拍了拍余瑤的肩,態度也已明了。</br> 凌洵和墨綸皺眉,勸:“聽扶桑的,好好想想。”</br> 余瑤與他目光對視,認真道:“伏辰,你得為自己以后考慮考慮,我是你的兄弟,不想成為你的累贅,你完全沒必要這樣,我也不會答應。”</br> 直到她說話,伏辰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了些,他目光清和,嘴角彎出一個略生硬的笑來。</br> 他說:“瑤瑤,這個決定,我已經想了好久了。”稱呼都從師父變成瑤瑤了。</br> 因為足夠珍視,所以很多事情,都會提前考慮清楚,他們說的這些,他又何嘗沒想過。</br> 凡十三重天上的先天神靈,都會有個蛻變期,這個時候,往往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伏辰就險些死在了蛻變期。</br> 那時候,他神性全失,重新變成了一顆蛋。</br> 余瑤把他從天淵帶出來,救了他的命。</br> 所以哪怕后來,他成功度過蛻變期,對余瑤也是百依百順,看不得她受苦,看不得她難過。</br> 她太善良,太容易被人蒙騙了。</br> 他想護著她。</br> 哪怕這個護著的前提,是和她結生死契約,他也愿意。</br> 他不懂什么是喜歡,但他想,他應該是喜歡瑤瑤的。</br> 伏辰與余瑤對視,眼神執拗,又隱隱有些不好意思。</br> 顧昀析臉色難看的要命。</br> 真行。</br> 什么苦活都是他干。</br> 什么好聽的話都讓別人說了。</br> 顧昀析有些不耐地將余瑤拎到身后,眼尾的痣血色濃郁,他比伏辰還高一些,從前被隱匿的威壓像是海中滔天的巨浪,一層一層疊加,他姿態依舊閑散,伏辰卻一瞬間宛若遭到重擊,并不好受。</br> 帝子的威壓,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毒藥般的存在。</br> 哪怕是他們這些先天神靈,也有些吃不消。</br> 也因此,平時顧昀析會刻意的收斂一些。</br> 現在,這股威壓毫無征兆地噴發出來,顧昀析一身暗紅衣袍獵動,上面的繁復花紋像是殷紅的血,馬上將一滴一滴流淌出來,黑色的發絲抽長,迤邐如綢,白得有些詭異的手指修長勻稱,蓄著令天地動容的力量。</br> 余瑤抬眸看著他的背影,咬牙抵抗那一小股逸散出來的威壓,她知道,這個時候,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經不是顧昀析了。</br> 那是帝子。</br> 鯤鵬帝子。</br> 這是她第三次,看到他以如此形態出現。</br> 這儼然是一種最適合戰斗的形態,就是上次堵在玄天門,與天族硬拼的時候,他都未曾釋放出這股力量。</br> 很少有人知道,帝子,并不僅僅只是一個稱呼,它同時代表著無與倫比,無法抗衡的力量,在它之下,萬般皆為凡。</br> 扶桑等人也變了臉色,但這個時候,顧昀析為君,他們為臣,臣必尊君命,以君愿為依歸。</br> 財神縮在余瑤旁邊,牙齒上下打顫,問:“這是要干嘛啊,要打起來了嗎?”</br> 余瑤也不知道。</br> 顧昀析墮魔之后,她是越來越摸不準他的心思了。</br> 伏辰并沒有得罪他,方才站出來,也是因為想替她解生死丹。</br> 這份情,余瑤得領。</br> 只是現在看到顧昀析的態度,她再不認同扶桑說的話,也不由得有了一個荒謬的想法。m.</br> 顧昀析可能真是把自己當女兒養了。</br> 這架勢,就是典型的老父親準備給準女婿一個下馬威啊。</br> 余瑤大著膽子扯了扯他的袖子,下一刻,卻聽男人的聲音清冷,似高山上的雪泉,居高臨下,不容置喙,“你憑什么覺得,自己會比我做得好?”</br> 伏辰頂著幾乎讓人寸步難行的壓力,身軀巋然不動,衣袂翻飛,他幾乎被巨浪打得溺死在那雙蓄著濃深威嚴的金色豎瞳中,這個時候,他恍惚想起,顧昀析與他年歲相當,他能喜歡瑤瑤,顧昀析為什么不能?</br> 他們是,青梅竹馬。</br> 電石火花間,有些東西開了竅,就像是放出了線的紙鳶,越飛越高,伏辰突然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一點點的遺憾,卻沒有傷感,比遺憾更多的,卻是心里的一塊大石,終于放下了。</br> 那個善良的、膽小的瑤瑤啊,他不用再擔心了。</br> 伏辰笑了笑,突然開口,道:“是我莽撞了。”</br> 聽他這么一說,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br> 顧昀析短嗤一聲,威壓散去,風平浪靜,他的視線落在抓著自己衣袖的那幾根白嫩手指上,慢悠悠轉身,微微挑眉:“做什么?為他說情?”</br> 余瑤神情蔫蔫地搖頭,小聲抱怨:“他也是為我好,你別總是兇人嘛。”</br> 顧昀析伸手肆意揉亂她的發絲,對于伏辰及時止損,知情識趣的舉動十分滿意,他半瞇了瞇眼,笑了聲,漫不經心地道:“我的人,自然不用別人瞎操心。”</br> 余瑤看著聽了這話,立刻離她十尺遠,眼神警惕的財神,默默閉了嘴。</br> 萬年玄晶已經到手,就差個可以解生死契的人。</br> 但這人,十分不好找。</br> 余瑤倒是沒什么要求,自己這個情況擺著,她也不挑三揀四。</br> 扶桑等人找了許久,找出來十來張畫像,一一擺在鑲金嵌珠的長桌上,擺了滿滿當當一桌。</br> 并且一一給余瑤介紹。</br> “……西海龍太子,這個前來提過兩次親,長得倒還可以,心意也誠,聽說品性不錯,關鍵在墨綸手下辦事,不會欺負瑤瑤。”</br> “……麒麟族少主,這長相是沒話說,但性子浪蕩,沉迷聲色,不合適,不合適。”</br> “……”</br> 三四個時辰過去,余瑤眼都要看花,她擺擺手,從石凳上一躍而下,打著哈欠消失在夜色中。</br> 神靈的精血是好東西,她一身靈力奇跡般被養回來了個七七八八,但射向云燁手臂的一箭,到底也讓她傷了些元氣,她躺在棉柔的云被上,睜眼望著屋頂,還沒來得及打坐調息,就突然頭一歪,睡了過去。</br> 夢里,她又來到了那個巨大的青銅門外。</br> 這一回,余瑤熟門熟路地摸了進去。</br> 出了天淵,顧昀析就徑直回了大殿,并沒有留下來參與他們的選人大賞。</br> 再結合自己的突然犯困,余瑤想,應該是顧昀析的心魔又犯了,需要自己的血抑制。</br> 左右看了看,她卻沒有發現顧昀析的身影。</br> “亂跑什么,晃得我頭暈。”少頃,男人略有些沙啞的嗓音自身邊響起,余瑤看著他憑空出現,有些擔憂地問:“怎么了,你是不是心魔犯了?”</br> 她自覺地將袖子挽到小臂以上,湊到他的手邊,道:“我查過了,黑蓮的血可以清心魔,止郁結,你多抽一些。”</br> 顧昀析輕飄飄抬眼。</br> 小姑娘白白凈凈,像是終于長開了,一顰一笑皆帶著風情與迤邐,偏偏眼神還十分澄澈,像鯤鵬洞里的石泉眼,和小時候一樣,未曾有過變化。</br> 又蠢又傻,一不留神,就給人欺負去了。</br> 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雪白,蓮花獨有的清香逸到顧昀析的鼻尖,他一慣不喜歡異香,聞著頭就痛,但這種味道他太熟悉,熟悉到身體下意識就接受了,哪怕隔著一萬年的時光,這個適應的過程,依舊快到只在呼吸之間。</br> 很奇怪。</br> 顧昀析心魔并沒有發作,此時卻突然有了一種想咬上去的沖動。</br>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br> 顧昀析的唇瓣極冷,像是冬夜凝成的冰塊,偏偏又軟到了極致,余瑤睜圓了眼睛,沒有覺得疼痛,只是覺得冷和麻,她的胳膊上,立刻就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br> 良久,顧昀析抬眸,嘴角尚蜿蜒著一絲血跡,眼尾微掃,妖異又瑰麗,而余瑤雪白的胳膊上,幾乎立刻現出了一個稍重的紅印,正往外滲出些血絲。</br> “想好了嗎?生死丹的事,該如何解決?”他饜足的瞇了瞇眼,指骨瘦削,拂去嘴角的血絲,聲音稍啞。</br> 余瑤見他神智清醒,知道他是將心魔壓下去了。</br> “方才扶桑他們找了很多畫像給我選,我左想右想都覺得不行,云燁的事一出,我這聲名狼藉的,鮮少有人不在意,我修為又不高,到時候再遇見什么極品,那真是,有苦都說不出。”余瑤想得明白,她接著道:“那些身份顯赫,威名深重的,就都不考慮了,這回,我想招個上門的,老實的,最重要的一點,得惜命。”</br> 她可不想大費周章好容易撿回來一條命,轉身因為找了個作死的,白白送了命。</br> 顧昀析伸手點了點抵在身后的樹干,眼里蘊著別樣的深意,似笑非笑地問:“不選個自己喜歡的?”</br> 余瑤哽了哽,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接話。</br> 顧昀析嘖了一聲,而后淡聲道:“變回本體。”</br> 余瑤不明所以,迷迷瞪瞪像是受了蠱惑一樣,就真的變回了本體。</br> 半空中,懸浮出一朵黑色的秀氣的蓮花,翠綠的荷梗上布著尖尖的刺,刺是慘白的顏色,一眼看過去,密密麻麻,觸目驚心,花苞緊緊閉合,在顧昀析伸手過來的時候,往前一閃,幾顆晶瑩的水滴就甩到了他的身上。</br> 顧昀析也不在意她帶著小情緒的小打小鬧,他將手中把玩的萬年玄晶拋向半空,風云突起,白霧升騰,他食指化刃,慢悠悠地在掌心劃了一刀,猩紅的血液懸在余瑤身邊,又有一股吸力,將她方才的傷口崩裂,溢出些血絲來。</br> 終于,兩種不同色澤的血液在半空中碰撞,交融。</br> 余瑤察覺到了不對,她想要變回人身,卻發現自己被定在了空中,寸步難行。她急促地抖了抖花苞,卻見顧昀析一步一階,慢條斯理乘空而上,然后不慌不忙,將染血的手掌貼在了她的身上。</br> 做到這個份上,余瑤再不懂他在做什么就是傻子了。</br> 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等整個流程結束之后,顧昀析手里捏著一截荷梗,但余瑤明顯是蔫了,手掌大小的黑蓮花耷拉下來,軟噠噠地覆在他的衣袖上,裝死不肯起來。</br> “不是才說喜歡我?”顧昀析聲音里難得帶了點認真:“你的身體、血液中都是我的味道。”</br> “如果有一天,染上別人的味道,我會很生氣。”</br> 顧昀析的邏輯簡單得甚至有些粗暴。</br> 從余瑤碰瓷他,被他帶回鯤鵬洞開始,她就是他的所有物了。</br> 既然這樣,怎么可以染上別人的味道,冠上別的頭銜。</br> 看,別人再說愛她,喜歡她,例如那個龍太子,再例如伏辰,也沒人會強行出關尋她,更沒人會施時間禁法救她。</br> 他也不計較她腦子蠢,修為弱,他們血液相融,天生就該在一起。</br> 余瑤就知道會是這個原因!</br> 她從他手中掙脫,落到地上變幻成人形,看著自己小臂上那個顯眼的繁復的印記,懊惱地搓了搓:“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br> “說什么?翻來覆去一堆,吵。”顧昀析伸手揉了揉額心,嘴上說著嫌棄的話,心情看上去卻還不錯。</br> 這會余瑤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她與眼前之人那微妙的,隱晦而不可捉摸的聯系,與此同時,她的靈力修為,一絲也不剩了。</br> 事已至此,她再說什么也無法改變現實,索性眼一閉,咬著牙接受了。</br> 反正和鯤鵬帝子結契,吃虧的也不是她。</br> “還得下凡歷劫。”余瑤發愁:“天族那邊也是個大麻煩,不知道他們想做什么,反正不是好事。討伐十三重天的檄文都下了,現在在各界流傳,都知道你墮魔了,還有財神,雷劫又將臨近了。”</br> 顧昀析扯了扯嘴角:“八千年不見,你居然還養成了憂國憂民的性子。”</br> 從前,那是光扒拉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br> 余瑤不理會他顯而易見的嘲笑,而是從空間袋里翻出兩樣東西,拍在他的掌心上,朝他昂了昂下巴,道:“諾,說好了還你,抵債。”</br> 顧昀析一看,正是余瑤從云燁身上摸出的玉佩和玉簪,當即冷著臉甩開了,皺著眉頭吐出一個字來:“臭。”</br> 余瑤是見識過他潔癖程度的,但她窮,這玉佩和玉簪都是價值不菲的寶物,就算不留在身邊自己用,賣了換些別的東西也好。</br> 她如是想著,又把這兩樣東西默默地塞進了空間袋中。</br> “那我先走了,還有事做呢。”余瑤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瞇了瞇眼睛。</br> 顧昀析:“什么事?”</br> “還有一個三皇子,正巴巴地等著看我笑話呢。”余瑤眉眼彎彎。</br> “也好。”顧昀析勾勾唇:“下凡歷劫前,殺條龍祭祭天,看看能不能改改運勢。”</br> “還有。”顧昀析頓了頓,聲音有些沙沙的啞:“生死丹的問題既然已經解決,那些畫像,就不必再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