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苒和智能系統來到營養艙所在之地。
    她看了看周圍, 能看出進入這里需要最高級的權限，海云號的智能系統卻允許她過來，十分耐人尋味。
    金屬門無聲地打開, 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營養艙所在的空間溫度較其他地方低, 冷氣凝聚成白霧, 隱約可見到里面十分空曠。
    “紀小姐，請進。”智能系統彬彬有禮地道。
    紀苒看它一眼, 智能系統相當于星艦的大腦, 只要它在星艦里, 能以投影的方式存在, 就像與一個人正常交流。
    海云號的智能系統似乎也挺喜歡自己的形象。
    紀苒問它：“你為什么要用克萊夫親王的形象投影？”
    智能系統道：“自從主人和親王妃死于基因疾病后, 星艦就只剩下小主人。沒有人陪伴，小主人在蛋里一定很抑郁，我用主人的形象陪她，她能保持愉快的心情，也不會忘記主人的模樣。”
    “挺好的。”紀苒稱贊一聲，是個盡職的智能系統。
    其實很多智能系統都十分忠誠, 像小a, 像海云號, 它們的忠誠是刻錄在系統程序之中, 以另一種智能生物體的方式存在。
    進來后，紀苒發現整個空間都被設置成營養艙的模式。
    她來到一個巨大的水箱前，看到泡在藍色的營養液中的人魚蛋。
    這是一顆金色的人魚蛋，色澤很漂亮，不過可能是在營養艙中待了三百年，遲遲不能破殼的原因，色澤有些黯淡, 一看就有問題。人魚蛋像籃球般大，安靜地在水中沉浮，仿佛能聽到人魚蛋心跳的聲音。
    這一刻，紀苒覺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和人魚蛋合而為一，與之共鳴。
    她定了定神，說道：“原來人魚蛋能長這么大啊？”
    這么大的人魚蛋，里面的人魚寶寶應該能破殼了。據說人魚蛋生下來時是很小一只，只有成年男人拳頭大，接著由父母孵化，人魚蛋會慢慢地變大，直至破殼而出。
    智能系統露出憂傷的神色，“是啊，按照人魚蛋的成長過程，小主人早就應該破殼。但是沒有成年人魚的撫慰孵化，她遲遲無法順利破殼。雖然有營養艙維持人魚蛋需要的能量，但如果繼續拖下去，小主人會變得很虛弱，甚至可能未能破殼就在蛋里死亡。”
    “放心，我們很快就能離開的。”紀苒安慰智能系統。
    智能系統噎了下，其實它想說的不是這個。
    它一臉期盼地看著紀苒，“紀小姐，這顆人魚蛋漂亮嗎？”
    “挺漂亮的。”紀苒老實地說，人魚確實是一種極為美麗的生靈，未破殼的人魚蛋也很有魅力。這顆金色的人魚蛋雖然色澤有些黯淡，但看到它的人，不能否認它的漂亮。
    “看到它，你有沒有想讓索蘭先生孵出來的念頭？”智能系統繼續期盼地問。
    “完全——沒有。”
    紀苒毫不遲疑地說，然后得到智能系統幽怨委屈的眼神，一副她是負心漢的模樣。
    她不為所動，終于明白智能系統為什么會帶她來看人魚蛋，原來是打著這主意，不過它要失望了。
    “我不會干涉索蘭的決定。”紀苒明白地告訴它，男朋友不想孵人魚蛋，就算她心里挺想看的，但她不會去勉強他。
    智能系統臉上露出難過的神色，頂著克萊夫親王的殼子，還真是挺讓人于心不忍的。
    “你和索蘭先生是情侶，索蘭先生看起來很聽你的話……”
    紀苒有些啼笑皆非，這是發現索蘭重視自己，所以將主意打到她身上？可惜讓它失望了。
    智能系統確實很失望，原本想曲線救國的，它的系統程序運算出索蘭就是個戀愛腦，重視伴侶盛于一切，如果紀苒開口請求他的話，估計他會愿意孵人魚蛋。
    “其實小主人的身體已經很虛弱，我擔心她撐不到回到第二星系……”智能系統擔心地看著營養艙里的人魚蛋，人魚蛋的色澤從五十年前開始變得黯淡，如果紀苒他們沒有降落到這顆星球，可能人魚蛋里的小人魚最后的結果是在蛋里虛弱而死。
    這也是海云號為什么會向外界發送信號源的原因，希望有一天，能讓星網接收到信號源，達到求救的目的。
    可惜這么多年，也只有索蘭兩人來到這顆星球。
    紀苒詢問：“人魚蛋還能支撐多久？”
    “大概兩個月左右。”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智能系統如果是人，可能此時滿臉問號，它用自己的程序運算了下，也沒能弄明白紀苒的話是什么意思。
    離開營養艙后，紀苒在星艦其他地方逛了下，來到索蘭忙碌的地方。
    索蘭正在改造星艦上的機器人，正好改造完二十個機器人，將它們重新啟動后，給它們下達指令，讓它們去維修星艙。
    智能系統說道：“索蘭先生，它們并不是星艦維修機器人。”
    這些機器人只是星艦配備的家政、輔修機器人，用途不大，在星艦沉入海底的這么多年，它們最多只是打掃星艦，檢查星艦的能源、為星艦的運轉工作。
    “現在它們是了，我剛才為它們升級了程序。”索蘭輕松地說，“你不會以為單憑我一個人，將這艘星艦改造吧？那樣花的時間太久。”
    能輕松地干活，為什么要讓自己累個半死？
    智能系統頓時無話可說。
    它暗暗地與這些機器人的系統連上，發現它們的系統程序確實升級了，從原本簡單的家政、輔修機器人，變成星艦維修機器人。
    “原來索蘭先生還懂得機械修理和系統工程技術，而且你的系統工程技術非常棒。”智能系統由衷地贊嘆。
    索蘭沒將它的稱贊放在眼里，一個星艦的智能系統的稱贊還不足以讓他驕傲，就算星網主腦過來，他仍能面不改色地接下所有的贊美。
    他轉頭看向紀苒，“苒苒，接下來我可能要用一個月修理、改造星艦，你如果覺得無聊，可以讓鉑星帶你到地面上玩。”
    紀苒沒有反對，“我去多弄些食材到星艦里，你喜歡什么食材？牛、羊可以嗎？”
    “可以。”
    見他不反對，紀苒已經想到要收集的食材種類。
    離開前，她突然問：“索蘭，只要能離開這顆星球，我們應該能在一個月時間去到第二星系吧？”
    索蘭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問，說道：“嗯，能搜索到星網信號，一個月時間確實可以。”
    紀苒頓時滿意了，給智能系統一個笑容。
    智能系統再次無話可說。
    它終于明白紀苒剛才那句“我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們會盡量在兩個月時間內抵達第二星系，將人魚蛋交給人魚王室孵化。
    智能系統想讓小主人賴上第十二星系領主的目的再次失敗。
    接下來的日子，索蘭帶著一群維修機器人修理、改造星艦，紀苒乘坐鉑星離開深海，回到地面上，去收集食材。
    食材收集很簡單，畢竟星艦里養了很多水產，只要收集一些他們想吃的就行。
    收集完食材后，紀苒沒什么事做，便回到星艦，然后跑去和索蘭學習如何修理星艦。
    作為一個完全沒有一點機械理論知識的初學者，竟然妄圖去學修理星艦，要是放在外面，絕對被噴好高騖遠、沒丁點自知之明。
    然而索蘭一點也不覺得她這樣有什么不好，反而很高興地教女朋友，每天看她跟在自己身邊學習，連改造星艦的過程都不覺得無聊。
    一個敢學，一個敢教。
    海云號的智能系統被他們刺激得不行，也不知道是作為一個理應沒有感情的智能系統，被迫天天吃狗糧咽得難受，還是擔心紀苒這初學者拖累索蘭的速度，讓星艦改造時間拖得更久。
    如果拖太久，無法在兩個月內返回到第二星系，為了能讓人魚蛋順利破殼，索蘭一定會答應幫忙孵化……
    默默地運算過后，智能系統覺得，紀苒可以再拖一下后腿。
    可惜智能系統的打算很快就被無情的現實打碎。
    紀苒不僅沒有拖后腿，反而因為她跑去跟索蘭學習，讓索蘭的情緒過于亢奮，改造星艦的速度更快了，竟然只花二十天的時間，就將星艦改造完畢。
    改造過后的星艦等級已經能達到準宇宙級星艦的性能。
    海云號的智能系統再次被刺激得不行。
    它激動得程序芯片都在發熱，沒想到有朝一日，它能成為宇宙級星艦，這是所有星艦智能系統夢寐以求的事。等它回到第二星系，海云號絕對可以凌駕王室的眾多星艦，與領主的星艦相提并論。
    “別太高興。”索蘭不客氣地潑冷水，“星艦上的材料不算頂級，海云號現在只能稱為偽宇宙級，還沒有達到。不過如果將來能找到更高級的材料，倒是可以將它改造成真正的宇宙級星艦。”
    智能系統興奮地說：“如果我找到的話，索蘭先生能不能……”
    “不能！”索蘭無情地拒絕它，“我又不是星艦修理工，你不覺得這提議很過份嗎？”
    智能系統興奮的cpu這才冷卻下來，想起索蘭的身份：十二星系的領主、金尾人魚、高級系統工程師……
    第二星系的親王星艦還不足以讓堂堂星系領主幫忙升級的程度。
    果然是它妄想了。
    智能系統垂頭喪氣，它已經有預感，兩個月之內，他們絕對能回到第二星系……
    星艦改造完后，索蘭他們來到星艦的駕駛室。
    索蘭在海云號智能系統的配合下，開始運行星艦，做最后的檢測。
    直到檢測完畢，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后，他們終于啟動星艦，離開海底。
    轟隆一聲，星艦沖出海面，飛到海面上，海中的異獸被這動靜驚住，驚慌失措地逃離，一些高級海獸好奇地湊過來，見到從海中沖出來的龐然大物，一道巨大的水柱噴過去。
    水柱砸在星艦上，星艦巋然不動。
    等海獸們想再接再厲時，星艦飛離了海面。
    星艦離開海面后，繼續前行，來到高級能源礦附近，星艦的入口打開，一群機器人依序離開星艦。
    紀苒坐在索蘭身邊，看到屏幕里，一群機器人將堆積在地上的高級能源石搬到星艦上。
    這些高級能源石是星艦派出的挖掘機器人提前挖掘出來的。
    因為不能確定星球外的隕石帶的范圍有多大，為了星艦能平安地穿越，需要保證星艦的能源充足，這些高級能源石正好能用上。
    “我在這顆星球留下一個信號座標。”索蘭說道，“回到聯盟后，能根據信號座標確認這顆星球的位置，到時候派人過來開采。”
    智能系統趕緊道：“索蘭先生要將這顆原始星納為十二星系的能源星？”
    索蘭偏首看它，臉上露出傲慢的神色，眉宇間的冷冽之色凜然如霜雪，就算是沒有情感的智能系統也能感覺不妙。
    “怎么，不可以？”
    “……可以。”智能系統再次屈服于十二星系領主的強大氣場。
    索蘭微微頷首，繼續說：“星際聯盟的法律規定，第一個發現能源星的聯盟公民擁有百分之十的開采權，第一個發現這顆能源星的人是第二星系的克萊夫親王，只要小人魚繼承克萊夫親王之位，我可以勻百分之五的開采權給她。”
    智能系統瞬間振作起來，感恩截德地說：“索蘭先生高義，謝謝您。”
    紀苒看到這一幕，神色有些微妙。
    她發現海云號的智能系統似乎已經被索蘭打擊得極為卑微，一點好處也能讓它感恩戴德，也不知道是男朋友太強大，還是這智能系統太蠢。
    等機器人將挖掘的能源石悉數搬上星艦后，星艦終于離開這顆原始星。
    星艦飛出大氣層，進入宇宙太空。
    偌大的屏幕上，出現宇宙太空的情景，畫面偶爾會有幾分失真，又像是信號不良，線條浮動。
    “這里的磁場非常混亂。”索蘭冷靜地說道，站在控制臺前，雙手飛快地在控制臺上移動，“要注意附近有沒有污染源。”
    宇宙太空里磁場混亂有多種原因，污染源也是導致磁場混亂的原因之一。
    星艦的控制臺有上千個按鈕，最少需要四到五位星艦操控者合作，但這里只有索蘭會開星艦，所以只有他一人獨自操作。
    智能系統非常緊張，“索蘭先生，您一個人能行嗎？”
    索蘭意味不明地看它一眼，“你說呢？”
    智能系統表示它也不知道啊。
    直到星艦飛進隕石帶后，它終于明白，十二星系的領主一個人絕對可以，而且太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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