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卻再次陷入了如死寂般的沉默中。
那雙平日里總是輕緩溫和的桃花眼,在此刻看向云安安時,第一次帶上了毫不遮掩的濃烈情愫,深沉,熾熱。
就這般赤誠而直接地袒露在了云安安的面前。
如他曾經(jīng)在她所看不見的角度看她的目光,別無二致。
只是她從未發(fā)現(xiàn)這一點。
被這雙桃花眼緊緊逼視著,云安安隨意搭放在雙膝上的纖指都逐漸有些僵硬,大腦里空白了一瞬,茫然和不可置信交替閃過。
不……可能。
云安安細眉蹙得死緊,而后她站起來,委婉地道:“沉哥,我想你需要休息,以免大腦負荷過重。”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江隨沉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沒有給她轉身就走的機會。
生死一遭,能讓人看通許多活著時看不透的事情。
譬如情愛,譬如執(zhí)念。
有些話如果現(xiàn)在不說出口,或許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自四年前在小巷里被你救下的那天起,從此我的腦海里便一直都是你的身影。”
“起初只是對你感到好奇,別無綺念……后來我卻逐漸變得貪心,想要保護你,隨時都能夠看到你。”
“云安安,我很清醒地在告訴你,我心悅你。”
江隨沉的聲音不輕不重,透著數(shù)不盡的深沉情愫,恍若雨點般朝云安安砸下來。
砸得她一懵。
有愕然,有慌亂,也有不可置信。
唯獨沒有羞澀和悸動。
就連那顆心,都在冷靜而殘忍的思考,怎么樣拒絕才不會傷害到他們多年來的感情。
她一直沒有開口回答,江隨沉握著她手臂的那只手心里,都緊張得滲出了汗水。
良久,云安安才從思緒中抽身,抬眸看向了江隨沉,很認真地道。
“謝謝你的喜歡,也謝謝你那幾年對我和景寶的照顧,如果沒有你,或許就沒有現(xiàn)在的云安安。”
“但我很清楚,感激并不是喜歡,我對你并沒有關乎男女之情的情愫,一直都沒有。”
“我不想含糊的拒絕你或是給你莫須有的希望,那是對你的傷害和不負責。所以很抱歉,謝謝你的喜歡。”
她鄭重地對他說了兩次謝謝他的喜歡。
一次代表著真心謝謝,第二次則代表著……拒絕。
就如她所說的那樣,她如果含糊其辭,或者說故意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和江隨沉繼續(xù)像以往一樣相處。
既然不能給他開花結果的機會,何不就此捏斷萌芽,總好過徒增傷害的強。
他和時晏禮都是她心中最敬重的兄長兼好友,所以她才會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
斬斷了他的希望。
“你當真是……”江隨沉桃花眼黯淡,松開了握著她手臂的手,俊容有些蒼白,“無情啊。”
不。
她是有情的。
只是對他,沒有罷了。
云安安抿了抿紅唇,“爺爺說過,我很執(zhí)拗,認準了一件事一個人,即便撞的頭破血流,都絕不回頭。”
想起那張清雋淡漠的容顏,心跳陡然便加快了節(jié)奏,她唇邊綻開淺淺一抹笑:“也不后悔。”
她的心意直白坦然,讓江隨沉心底越發(fā)的悶堵。
若能夠得到她的喜歡,該是件多幸運的事情。
但她的滿腔喜歡,都給了那個叫霍司擎的男人。
江隨沉自小到大,從未如此的嫉妒過一個人,嫉妒到喉間隱有鮮血攢動。
“你好好養(yǎng)病,我先走了。”云安安看著他越發(fā)蒼白的臉色,到底沒有在這個時候上前去關心,退后幾步,轉身離開。
“如果……他不在這個世上了,你的心能否分出一半給我?”
就在云安安快要走出病房的一瞬間,身后突然傳來江隨沉沙啞的聲音。
她腳步猛地一滯,緩緩回過身去。
“不會。”
“因為他會一直在我身邊。”
你就這么肯定么?
江隨沉目送著云安安的背影遠去,低低地笑了聲。
從醫(yī)院大樓出來,云安安并沒有急著把車開走,坐在駕駛座上蹙眉沉思。
只要一想到江隨沉最后說的那句話,她的心里就沒來由的感到不安。
讓她嗅到了某種……風雨欲來的氣息。
云安安沒發(fā)現(xiàn)的是,跟在她身后從醫(yī)院里出來的洛爻洛離,坐進了她后面那輛車里。
“呵,這個女人簡直水性楊花,不知檢點!”洛離看著從無人機上的監(jiān)控拍到的畫面,冷笑一聲,“我早就說過這個女人和閻門關系不一般,瞧瞧,這不就是證據(jù)?”
洛爻沒有勸阻他的行為,只是道:“這樣也證明不了什么。”
只是幾張拉手的照片而已,并不能把云安安真的怎么樣。
洛離卻不以為意:“她和閻門沉爺有一腿,這就夠了。你覺得家主能受得了一個別有異心的女人?”
“家主心里在想什么,又豈是你我猜的透的?”洛爻道,“況且家主如今遠在異國,我們就少給家主平添煩憂了。”
話說的的確是有道理。
但洛離偏偏不是那么想的。
“家主不在,不是還有覓意小姐么?這些事情匯報給覓意小姐也是一樣的。”
洛離說完,把所有照片導入到自己的手機里去,發(fā)送給了顏覓意。
…
與此同時。
本家西邊的訓練場上。
顏覓意收到洛離發(fā)過來的照片時,暗衛(wèi)隊的所有隊員剛好結束完一次訓練,在原地休息中。
她拿著手機走到了旁邊去,才打開手機查看信息。
當看到那一張張別有曖昧的照片時,顏覓意忽的便笑了。
還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洛離可真是幫了她的大忙。
…
霍衡仿佛跟云安安較上勁了似的。
云安安一來給他針灸,他回回都要提一遍讓云安安“隱退”,醫(yī)館可以全權交給霍家打理,在家里安心相夫教子就夠了。
女人么,最重要的是家庭而不是事業(yè),重心不能放錯了地方。
回回聽到這些話,云安安都忍不住跟他一番辯駁。
關鍵是和一個老古董講道理,他怎么都能認為自己才是正確的,也是為了你和大局著想。
以至于云安安都恨不得一次性給他針灸完,以后不要再見面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