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擎斂眸凝著某人在自己懷里亂蹭的小腦袋,骨節分明的長指挽起她一縷墨發,“還記得簡流光么?”
“當然記得?!痹瓢舶岔馕Ⅶ?,認識簡流光恰好是在她流產那段期間,但她不太愿意回想起這段記憶。
“他是流息失散多年的親哥哥?!被羲厩婢徛暤溃拔掖饝?,事成之后讓他哥哥自由,于是他便在宮妄身邊,充當我的內線?!?br/>
云安安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宮妄身邊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居然給你當內線——你就不怕他把這件事告訴宮妄嗎?”
霍司擎淡冷一笑,狹長的墨眸微挑,“除非他不想要他哥哥的命?!?br/>
除此之外,霍司擎還答應了流息一個條件。
一切塵埃落定后,抹除他和簡流光在這世上的所有痕跡,送他們到一個無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聰明的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云安安心中再次刷新了對霍司擎黑心程度的認知,悠悠地道,“宮妄要是知道恐怕得被氣死?!?br/>
養了多年的手下,熟是熟了,但還是跑了。
是她也得自閉。
孰知霍司擎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怎么,心疼他?”
云安安腦袋里的警鐘頓時響了起來,連連搖頭否認,“沒有沒有,我同情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我什么人?!?br/>
“你確定么?”霍司擎狹眸中的涼意愈盛,尾音略微拖長:“王妃?”
這兩個字從霍司擎口中出口,云安安只覺得后背都要冒冷汗了。
早知道有今天,當初打死她都不會同意和宮妄假扮夫妻!
“你來這里之前應該調查過,我和他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關系?!痹瓢舶部s了縮小脖子,心虛解釋:“而且皇室內部都知道,我和他并沒有結婚,所以我根本算不上是他的王妃?!?br/>
事實上當年她離開戈塔森的時候,她和宮妄并未結婚的消息就已經不脛而走。
只是這些消息當初不知被誰給攔了下來,除了皇室內部成員,外界并不知道此事。
之所以如此,也是為了維護戈塔森皇室的顏面。
霍司擎凝眸看她,喉結微動,“你不想說,可以不必勉強?!?br/>
遲鈍如云安安,也知道這個時候如果順著男人的話往下說,那可就真的要涼涼了。
其殺傷力大概和女朋友的“沒事,你忙”一樣。
她一個哆嗦,就把當年那些往事一股腦全說出來了。
“我當初來戈塔森的時候,宮妄的母親曼芙王后還在世,她是個很直率利落的人,性格也和皇室里那些故作姿態的女人不一樣,我和她可以說一見如故?!?br/>
“曼芙王后是個很開明的人,她厭惡戈塔森一夫多妻的制度,更厭惡自己的枕邊人到處留情。所以她一點都不想讓宮妄將來繼位,想讓他一生只擇一人,相守一生?!?br/>
“可當時曼芙王后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了,陛下當時已經在籌備為宮妄選妃的事,她阻止不了,于是……找上了我?!?br/>
說到這里,云安安不由得握緊了霍司擎的手。
霍司擎靜靜地聽著她講述從前,狹眸里泛起了淺淺波瀾,感覺到她的動靜,大手一握,便將她的小手包裹在了掌心里。
云安安心緒稍安,這才繼續說下去:“當年我研究出的藥劑解決了戈塔森長達一年之久,死傷無數的疫情,因此在民眾心目中建立起了很高的聲望?!?br/>
聽起來有些像自夸,云安安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還好她臉皮厚。
“曼芙王后覺得如果我能夠成為宮妄的正妃,那么以我在民間的聲望,就算是陛下也不敢隨便往宮妄身邊塞女人,讓她們來膈應我?!痹瓢舶步又f,“她請求我成為宮妄的王妃,但我拒絕了。”
霍司擎微微瞇眸,冷峻的容顏上掠過一絲寒意。
“但我拒絕了?!痹瓢舶猜柭柤?,“我沒那么偉大,為了別人的一生而去葬送自己的愛情?!?br/>
所以即便曼芙王后當時差點跪下來求她,她也沒有動搖。
聞言霍司擎眉宇間的冷意方才褪去,低頭吻了吻她瓷白的臉頰,“獎勵。”
云安安瞬時就想起了圓柱后的那個吻,臉頰一下燒了起來,伸手推他,“別鬧,你還要不要聽了?”
“要。”霍司擎答得慵懶。
“那就不要打斷我……后來曼芙王后退而求其次,請我幫忙假扮宮妄的妻子一段時間,直到宮妄有了能夠主宰自己婚姻未來的權力。”云安安回憶起來,“既然是假扮的,對我也沒什么影響,也能成全曼芙王后,我便答應了?!?br/>
于是后來,她再次出現在民眾視野里時,是以宮妄王妃的身份。
民眾們對她的呼聲極高,甚至將她稱為“第一王妃”,風頭遠遠蓋過了陛下那些妃子,以及其他王子的王妃。
“如果我沒有親眼看見,照顧了我小半年的侍女死在了宮妄的槍下,我大概會一直被他偽裝出來的純良外表欺騙?!闭f著,云安安蹙起了細眉。
“也是那時候我發現宮妄一直在用他的偽裝欺騙我,我只是他鞏固權勢和聲望的一枚棋子。凡是對他不利的人,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除去……說不定最后就會輪到我?!?br/>
“就在我和他攤牌,表示自己想離開戈塔森的時候,他徹底撕破了自己的偽裝,把我軟禁在了這里。再后來戈塔森發生內亂,我哥請動了域外的一支勢力,把我帶離了這里。”
被軟禁那段期間所承受的一切,云安安再也不想體驗第二遍。
在她眼中,宮妄和惡魔并沒有什么區別。
察覺到懷里的云安安似乎在發抖,霍司擎狹眸一沉,將她擁緊了些許,低聲安撫:“別怕,我在?!?br/>
縱然霍司擎從未開口問過云安安,她與宮妄的過往。
卻不代表他并不在乎。
如今聽云安安親口說她和宮妄毫無關系,當初的一切只是演戲,霍司擎胸臆間的沉郁卻并沒有消散分毫,反而越加濃郁。
一想到云安安曾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都遭遇過何種委屈——
霍司擎心中的殺意便無可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