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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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愛卿!”陰素華的聲音從大床之后傳來。“我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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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轉(zhuǎn)過大床,見一架幾可人高的大鏡前,陰素華身穿素服,長發(fā)披散,雙眼熠熠閃耀光芒,似有萬語千言欲訴還休,靜靜凝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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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時無聲勝有聲,屈皓文心潮澎湃,雙眼泛紅。他快步行到陰素華身后,伸出雙手扶住她的肩頭,稍頃輕聲問道:“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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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搖搖頭,眼中迅速蒙上一層淚霧,“你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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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我想過了,就算我們不能成就夫妻,也不能就此別離,各自飲恨遺憾終身!”屈皓文雙手繞過她的腰際,讓她背靠在自己懷中,“人生最苦莫過生離與死別,我已經(jīng)品嘗過失去你的滋味。我的人生中若是沒有你,活著就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這樣兒的日子,活著還有什么趣味?原諒我當(dāng)初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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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看著鏡中有如珠聯(lián)璧合的一對妙人兒,心里百味雜陳。她頗帶幾分滄桑凄苦,說道:“自你走后,我身中劇毒,朝不保夕,如今是斷不能妄動心火,否則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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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聽說了,所以思前想后,還是決定回到你身邊來。”他低下頭,輕輕讓自己的唇覆蓋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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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別……”陰素華掉過頭,伸手推開他,“我如今身中劇毒,恐會染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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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手上稍微一用力,將她打橫抱起來,行到大床邊放她躺好,自己俯身深情地凝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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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陰素華羞紅了臉,吃吃說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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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噓!”屈皓文雙手撐在她身旁,雙眼一眨不眨看著她,低聲道,“那幫子商賈干勁十足,愣要扭著我今日傍晚就率團(tuán)奔赴西部,臨別之時,我想好好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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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夜,我也要悄然動身,前往白狄城。”陰素華惆悵道。她轉(zhuǎn)而一想,道,“蒹葭城中諸多西部難民,不如讓他們隨著你回歸西部,其余他鄉(xiāng)者也趁此機(jī)會讓毛步禪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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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已經(jīng)讓競標(biāo)成功的商賈們前去招募采礦工。其余未能競標(biāo)到礦場的商賈,也要招募一批人員,隨我走。還有,我要問毛大人要一個人,不知他肯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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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人能得你如此親眼?對了,我向你推薦一個人。那人以前帶著眾鄉(xiāng)親在藍(lán)屏山上躲避戰(zhàn)禍,得我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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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說的可是那墨大傻?”屈皓文欣然笑道,“我向毛大人要的,可不就是他?你雖然收服了他,可知他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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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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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的先祖可是連陰大祭祀都要喊師叔的。當(dāng)年不知何故,墨老祭祀離開神廟,回鄉(xiāng)成家立業(yè),這才能有墨大傻。你別看此人傻頭傻腦,其實是大智若愚。他又得家祖親傳本事,在其家鄉(xiāng)一帶頗負(fù)盛名,不說能與嫘大祭祀相比,但若說不弱于毛步禪。也不算為過。如今毛步禪才升他為蒹葭城主簿,打算重用,想必是不肯放他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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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不,孤去下一道旨意,讓毛步禪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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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多謝陛下。”屈皓文站起身來,恭敬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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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一愣,她發(fā)現(xiàn)他此番回來,兩人之間好似橫亙了一座高山,他們再也無法回復(fù)到當(dāng)初卿卿我我,親密無間的地步。她幽幽道:“只是,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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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番別離,相見又不知何日!沒有我在你身邊,諸事小心些。”他從袖中掏出兩個包裹,遞到她面前,“這個是袖弩,我特意為你尋來的,保護(hù)好你自己。這個,是大齊國山川地理圖,上面標(biāo)注有其境內(nèi)各處重要關(guān)隘和重要軍事布置等,乃是張老夫子讓我轉(zhuǎn)交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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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多謝!”陰素華接過兩樣重要東西,慎重地揣進(jìn)袖中。她回手從腰間解開那把防身軟劍,親手為他繞在腰際,嘴里殷殷囑咐道,“此一去,關(guān)山千重,萬水阻隔,為我保重!缺什么使費,和權(quán)老爺子說一聲就是,他會全力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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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低下頭。一股幽幽暗香,從陰素華發(fā)間傳來。她那纖柔的雙臂,環(huán)繞在他偉岸的身軀上,為他系好軟劍,抬起頭來,兩人目光對接,癡癡相望。屈皓文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緒,趁勢吻上她如花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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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拼命捶打他的背,含糊道,“別……你會中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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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事,有張老夫子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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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良久,屈皓文放開陰素華,起身告辭。他剛剛走馬上任西部開發(fā)團(tuán)正使,又要帶團(tuán)出發(fā),諸事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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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心里對他依依難舍,從懷中取出一張布帛,正是那日兩人在采石山邊分離之時,屈皓文以箭射向她的血書,上面潦草寫著數(shù)行大字:“造化作弄,仙凡隔阻。寸心寸灰,一步一回。今既別離,相見何期?青山長在,綠水自流。山長水闊。各自珍重!”那后面,被陰素華續(xù)上一句“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堯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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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展開帛書,仔細(xì)品味這句詩,抬眼間,雙眸幽深。他將此帛書小心放進(jìn)懷中,深情說道:“屈文別無多物,今生但以一抔丹心,滿懷赤誠,回報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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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畢,他一拂衣袖。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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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殿門外,小內(nèi)侍見屈皓文拜辭陛下出宮自去,他一甩手上浮塵,進(jìn)入門中,稟道:“啟奏陛下,郭行走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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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郭行走指的就是郭紫砂,他雖然繼承郭府少主之位,但并未辭去軍中職務(wù)。陰素華一則與他關(guān)系頗好,再者為讓天下商者來投,故而在他現(xiàn)有軍中職位之外,又加封他為宮廷殿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以示倚重。這正副統(tǒng)領(lǐng)一職,有在宮中隨意出入行走管理宮中諸務(wù)之權(quán)。如今正統(tǒng)領(lǐng)趙西樵一則被外放做了黑巖城九門統(tǒng)領(lǐng),兼擔(dān)著宮廷殿衛(wèi)正統(tǒng)領(lǐng),又管著數(shù)千御林軍,事多忙亂,照顧不過來。宮中上下許多事,倒是郭紫砂在抽空打理。故而宮中內(nèi)侍宮女,都稱呼他為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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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點頭道:“宣他進(jìn)來。對了,你另外去尋毛大人,宣孤口諭,令毛大人調(diào)墨明智到屈皓文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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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奴才領(lǐng)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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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郭紫砂眼看屈皓文被小內(nèi)侍帶進(jìn)陰素華的寢宮,久候多時,心里頗多怨言。他深知當(dāng)初陰素華與屈皓文關(guān)系密切,軍中上下甚至一度傳言,說他們兩有龍陽之好。如今郭紫砂既然得知陰素華乃是女兒身,這龍陽之好的傳言自然不會當(dāng)真。可他們之間,又會是如何一層關(guān)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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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郭紫砂想起昨夜屈皓文剛歸來,就當(dāng)眾獲取要職之事。連狄海靜今兒一早遇到他,都暗地里對他說,今后中魏國政局稍穩(wěn),裘老丞相定然會被陰素華勸辭養(yǎng)老,國中丞相一職,將來非屈皓文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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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一番胡思亂想,又想到前日見到陰素華換上女兒衣裙的靚麗模樣,如此一位身為君王的絕色佳人,誰能匹配得上?郭紫砂的心微微一動。他樣貌俊美,有天下第一美男之譽(yù),又兼家資巨富,更自幼習(xí)得一身好武藝,若說出身門第,也不弱于屈皓文。想到此處,他的心暗暗酸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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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呀!呸呸,我怎么會把自己和屈皓文相比?難道,我對陛下動了心?”他惶恐地想道,“話說回來,當(dāng)日陛下與我在水晶密室中曾經(jīng)發(fā)生過那樣****的事兒。我對陛下當(dāng)日之舉,一直念念不忘,魂思夢想。從陛下對我的態(tài)度看來,她對我,不可能沒有那樣兒的心思!這屈皓文,回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他暗暗埋怨屈皓文,又想起張老夫子今日一早特意過府送來為陰素華配制的解藥時,對他所說的話,他一大早匆匆趕來求見陛下,為的就是此事。想到此處,他暗暗打定主意,不把張老夫子要他轉(zhuǎn)述與陰素華的話據(jù)實告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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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內(nèi)侍傳進(jìn)郭紫砂之前,屈皓文先行來到郭紫砂面前,他停下腳步,看著心神不定的郭紫砂,雙手抄攏,對他深施一禮,喚道:“郭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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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啊!”郭紫砂回過神來,茫然看著屈皓文。他驀然瞪大一雙勾人魂的妙目,驚問道,“屈大人為何施此大禮?紫砂如何承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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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文既得陛下信任,委之要務(wù),今日即要奔赴西部。我這一走,陛下也很快奔赴白狄城。陛下此行,定然頗多兇險,文委實放心不下,然而苦于分身乏術(shù),難以兼顧。文聽聞郭大人如今高升宮廷殿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一職,肩挑保護(hù)陛下安危之重任,尚望郭大人還念文與你昔日交情,多多幫扶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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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我們同殿為臣,為陛下分憂解難,乃是分內(nèi)之事。屈大人就算不如此大禮相托,紫砂也會不懼刀山火海,保護(hù)好陛下。”郭紫砂嘴上大義凜然敷衍屈皓文,心里暗罵道,“你今日知道把陛下安危托付于我,當(dāng)**一走了之丟下陛下一人苦撐大局之時,心又如何的狠!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我在陛下面前炙手可熱,只要稍加時日虜獲陛下的心,讓陛下一時半刻也離不得我……待得你從西部回來,就算做了丞相又如何?你要想在我和陛下之間插進(jìn)一條腿來,門都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