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內,四周陳設古樸雅致,床榻上垂著天青色織錦帳。楠木刻絲屏風將房間分隔開,太醫便在屏風外磨藥,幾瓶白瓷青魚紋藥瓶子就擺在檀香木托盤上。
謝寧正半坐著靠在榻上,身后墊著柳編枕頭。額頭纏著紗布,手臂和腿上的擦傷也都被細致地處理過了。用的都是宮里上等的傷藥,涂了不多久,原本火辣辣的傷口就緩和了許多。只是左腳扭傷了,暫時還不便走路。
她剛剛接過太醫遞過來的湯藥,慢慢喝完了。擱下藥碗時,余光不自覺瞧了瞧門外,疑惑地眨了眨眼。
雕花木門處,露出一只繡鞋上圓潤的珍珠,幾根蔥白的手指緊張地摳在朱紅的門框上。
扒拉在門外的人似乎猶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垂進來幾縷如云的鬢發。那慢慢試探著越過門框的眼睛,帶了幾分水盈盈的波光,卻在碰到謝寧的目光后,受了驚嚇一般極快地把頭縮了回去。
謝寧頗有些尷尬,不知該不該叫清音公主進來。按理說這皇宮是她的家,她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可她已經在門外躲了快半個時辰了。既不走,也不進來。
雖然這位小公主之前對她態度算不得友好,但卻真的是跑去找來了太醫。多半也是涉世未深,被人當了刀使。
她想了想,正欲開口,門外的人卻磨磨蹭蹭地進來了,只是臉色有些不自然,手抓著門框,將目光放在一旁,生硬地開口:“你……你沒事吧?”
謝寧將手放在絲衾再,點了點頭:“多謝公主送我至太醫院,現下已然無事了。”
清音公主聞言卻身子一怔,良久才極快地瞧了她一眼,復又別過臉,小聲地道:“既然沒事就行了,你救了本公主,雖這也是你應該做的,但是本公主會讓父皇賞你的。”
說罷,她就提著裙擺走出去了,因為太急,差點絆到了門檻。垂在身側的長發蕩開,露出帶著紅暈的面頰,隨即走得更快了。
只是她的腳步聲未走遠,便停了下來。
謝寧沒有在意,復又收回目光。挪了挪身子,正欲尋個舒服些的姿勢躺下去,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音便傳來了。
她拉絲衾的動作一頓,抬眸時,只見周顯恩在門外,瞧著雖面色如常,可那雙眼卻冷的有些瘆人。
推他而來的幾個小火者合力將輪椅移進了屋內,隨即便退出門外。他停在門口,目光冷冷地掃過謝寧,觸及她額頭纏著的紗布時,眼中陰翳密布。biquge.biz
謝寧被他瞧得有些尷尬,只得別過眼,輕聲道:“將軍的事辦完了么?若是辦完了,咱們便可以回去了。”
周顯恩沒理她,唯有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帶了隱隱的壓迫感,讓她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絲衾,想遮住自己。
輪椅聲停下,那瘆人的目光卻依舊留在她身上。良久,才聽得他冷冷的聲音:“誰干的?”
謝寧下意識抬起眼瞼,鴉色長睫顫了顫,對上了周顯恩懨懨的臉色:“將軍是說?”
“我問你,你這傷誰干的?”周顯恩有些不耐煩地重復了一遍,聲音更冷了幾分。
謝寧別過眼,輕聲道:“只是赴宴的時候,不小心摔了。”
身旁傳來一聲輕笑,帶了些嘲諷:“我說過,我最聽不得別人說謊,否則我會割了你的舌頭。”他復又往她身旁靠了靠,兩人的距離呼吸可聞,“怎么?你以為本將軍是在同你說笑么?”
謝寧眼神微動,手指無意識地攪著搭在身上的絲衾,眉尖緊蹙,別過眼不敢看他,良久才訥訥地道:“我并非說謊,確實是不小心摔的。只不過是因為當時清音公主在一旁,為了護她,才摔的,只是意外而已。”
謝楚所犯的事實在太大了,若是牽扯出來,定然會連累到整個謝家。她雖不情愿,卻也不得不為她遮掩下來。
周顯恩不冷不淡地“哦”了一聲,手指搭上她額頭的紗布:“我說過,你在這宮里無須忌憚任何人。我說的話就是規矩,而你不聽話,受了傷也活該。至于那些不守規矩的人……”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輕笑了一聲,便收回手,推著輪椅要回走了。
謝寧瞧著他的背影,急急開口:“將軍,您要去哪兒?”
周顯恩沒理她,徑直出去了。
謝寧有些著急,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急忙掀開絲衾要追出去,只是腳扭傷了,根本動不得。只能焦急地望著門外。
承華殿內,宴會還未停,大臣們多已微醺,只坐席上的太皇太后低著頭抿了一口茶,似乎有些倦態。
赴宴的女眷們也早已回來了,大殿歌舞未停,大開的門外,卻傳來清晰可聞的拍手聲。
坐席的人一驚,回過頭就見得坐在輪椅上的周顯恩進來了。他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漫不經心地拍了拍手,樂師停下,舞姬們也不知是否還要再舞。
太皇太后頗有些尷尬地咳了咳,沉聲道:“周大將軍這是何意?”
周顯恩挑了挑眉:“沒什么,只是覺得今日宴會太無趣了,不如本將軍給大家看些好玩的。”
他的話音剛落,大殿內的人都面面相覷,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唯有坐在顧懷瑾旁邊的謝楚身子一抖,直覺有人冷冷地瞧著她一般,她不由得往顧懷瑾身邊靠了靠。
太皇太后面色緩和了些,抬了抬手:“大將軍若是有助興之樂,盡可呈上來。”
周顯恩低聲笑了笑,不多時,便有人拖著一個丫鬟進來了。侍衛將她一甩,如同沒骨頭一般就癱在了地上。
雕花木窗透進來些許亮光,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顧懷瑾眼瞼一跳,握著酒杯的手也收緊了些。他旁邊的謝楚臉色也陰沉了幾分,不過她早就威脅過如意了,就算周顯恩將人帶進來,也最多治她一個管教不當的罪名。
如意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面如死灰。其他人不知這是誰,太皇太后也疑惑地瞇了瞇眼。倒是有人認出了她,似有意或無意提了一聲:“這不是信王妃身邊的丫鬟么?”
聲音不大,卻剛好大殿內所有的人都聽得到。一時間,議論聲此起彼伏。不少人瞧了瞧周顯恩,又望向了顧懷瑾。
這種情況下,顧懷瑾也不得不站起身,眉頭微蹙,看著周顯恩沉聲道:“不知大將軍將內子的丫鬟當眾扣押,所為何事?”
周顯恩悶笑了幾聲,斜靠在輪椅上,漫不經心地道:“謀害皇室,不知這算不算大事呢?”
此言一出,殿內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顧懷瑾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復道:“大將軍,謀害皇室,非同小可,凡事講究證據,不是您輕描淡寫就能為他人扣上這樣一個罪名的。”
周顯恩沒說話,手指輕叩著輪椅。旁邊的侍衛提起了如意的后領,迫使她抬起了頭。
“說。”他的聲音陰冷,像刀子抵在人的脊背上。
如意身子一僵,眼里已經全然只剩下空洞了,她望向不遠處的謝楚,觸及她眼中的威脅之意,如意終是低下頭,伏在地上,哽咽道:“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奴婢在謝家時受過謝家二姑娘的閑氣,對她心生怨恨。正巧今日謝家二姑娘同清音公主站在一起,我本想將謝家二姑娘推下臺階,讓她受些皮肉之苦,可沒想到……”
她的聲音一抖,閉上眼,一橫心就咬牙把話說完了,“奴婢一時緊張,推錯了人,竟將清音公主給推了下去,奴婢罪該萬死,可奴婢真的是不是有意要謀害皇室啊,冤枉啊。”
她說罷,就在低頭咚咚地磕起了響頭,只磕得額頭血糊糊一片。
“混賬!”一聲震怒響起,滾燙的茶杯就摔到了如意的身上,瓷器碎片散了一地。太皇太后氣得胸膛都在起伏了,厲聲斥問,“狗奴才,竟敢謀害清音,誰給你的膽子!”
殿下人噤若寒蟬,紛紛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誰不知道清音公主就是太皇太后的心頭肉。這丫鬟真是蠢到家了,竟然敢對她下手。
不僅是太皇太后,連顧懷瑾的臉色都變了。看向那個丫鬟的眼神冷冰冰一片,幾欲殺人。清音并非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可二人從小的關系便十分要好,一聽如意竟然誤傷了清音,他急壓住心頭的怒火,問道:“清音呢?她現在如何了?”
殿下的侍衛愣了愣,回過神后,急忙回稟:“回殿下的話,清音公主并無大礙,據太醫院的人說是周大將軍的夫人將公主給救下了,反倒是夫人此刻還在太醫院躺著。”
顧懷瑾的臉色一瞬間十分難看,周大將軍的夫人便是那個惡意推謝楚入湖的女子,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好心去救清音。
這件事定然沒有那么簡單,莫不是那女子故意布的局?
好好的宴會,被周顯恩這樣一鬧,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左相嚴勁松倒是眼神一亮,心頭喜不自勝。顧懷瑾倒是不蠢,可惜今日他府里的丫鬟干出了謀害皇室的重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信王和信王妃,誰都別想輕易脫了干系。
這下子,顧懷瑾可是將太皇太后和周顯恩都給得罪了。太皇太后執掌后宮,恩威深重。如今宮里,一言九鼎的也是她。
至于周顯恩,他雖坐上了輪椅,可他到底是高高在上的鎮國大將軍,兵權在握。
信王是王爺又如何,強權壓人,強在前,權在后。他的地位再如何高,能高得過周顯恩手里的兵權么?能壓得住這個命不久矣的瘋子么?
他在乎的東西太多了,周顯恩可是什么不在乎,誰都別想在他手里討便宜。信王自己都自身難保,若是再得罪周顯恩,到時候可就精彩了。
不過嚴勁松面上不顯,只是低頭品茶,這種情況下,作壁上觀即可。自有太皇太后和周顯恩來收拾顧懷瑾。
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皆默不作聲。
周顯恩只是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道:“信王殿下,您手下的丫鬟犯了如此重罪,您覺得該如何處置?”
顧懷瑾藏在袖袍下的手一僵,坐席上太皇太后的威壓仍在,周顯恩又咄咄逼人,他沉吟片刻,抬手道:“本王府中的丫鬟犯下如此大錯,本王雖不知情,卻也有失管教之責,自請罰去三年俸祿,以儆效尤。”
太皇太后臉色仍有余慍,語氣卻比之前緩和了一些:“懷瑾既然認罰,那便如此罷。”她將目光輪向那個丫鬟,目露狠厲,“將此惡奴拖出去。”
一左一右的侍衛正要架人,只聽得一道不急不緩的聲音:“慢著。”
太皇太后抬起眼,卻見周顯恩陰冷一笑:“下人做錯了事,主人該罰,那信王妃又怎能脫了干系?”
謝楚眼中波光一閃,暗暗捏了捏袖袍下的手。今日設計陷害謝寧,沒想到如意那個蠢東西,推人的時候不長眼,還給了謝寧救人的機會。她心頭本就惱火,此刻見到周顯恩咄咄逼人,更是煩悶。
她沒想到,周顯恩竟然會為了謝寧如此不管不顧。難道他瘋了么?就為了一個女人沖撞太皇太后和信王。
在她看來,所行所為都得保全自己,周顯恩今日的言行,倒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若是不裝裝樣子,恐怕情面上也過不去了。
思及此,她低頭就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哽咽著道:“都是妾的錯,未曾管教好自己的貼身丫鬟,竟讓她犯下這樣的大錯,請太皇太后罰我吧。”
說罷,她便跪伏在地,聽聲音是哭得凄凄切切地。
一旁的顧懷瑾急忙將她扶了起來,護在身后,臉色不善地看著周顯恩,冷冷地道:“周大將軍,本王已然領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內子一向體弱,并無精力去管責下人,此事由本王一人承擔。”
“身為王妃,執掌中饋都做不到,那要來何用?”周顯恩的語氣帶了幾分玩笑,挑眼瞧著他,眼神卻是落在了他身后的謝楚身上。
顧懷瑾眸光一沉,感受到謝楚瑟瑟發抖的身子,他心中更是一片憐惜。自她嫁進來,他便未曾讓她受過半點委屈。今日卻為一惡奴所累,惹下這等大禍。偏生周顯恩的夫人也因此受了傷,他若是言辭過激,倒是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了。
“周大將軍以為如何,若有責難,本王自替內子承擔。”
周顯恩慵懶地靠在輪椅上,嘴角勾起散漫的弧度,隨意地看向顧懷瑾:“殿下不必如此緊張,本將軍是講理的人。既然王妃不懂如何管教下人,那就讓我來教教她。”
他眼中笑意更深,卻讓謝楚無端端打了個擺子。那眼神瘆人了,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周顯恩隨意轉過目光,瞧著如意道:“謀害皇室,罪無可恕,拖下去,給我一刀一刀地割。”他抬起眼,略歪了頭,笑道,“王妃就去牢里看著,親眼看看,該如何管教不聽話的下人。”
顧懷瑾身后的謝楚身子一震,雙目微睜,下顎骨都在發顫了。周顯恩竟然要她去看凌遲之刑,一想到那個場景,她只覺得胃里翻滾,脊背上起了一排疹子。
“周大將軍莫要欺人太甚!”顧懷瑾拂袖,面有慍色,氣得胸膛都在起伏了,“內子不過一介女流,你怎可如此行事?”
凌遲之刑,殘忍異常,饒是一個正常的男子看了都要被嚇得幾天幾夜吃不下飯。何況謝楚這么一個連魚都沒殺過的弱女子?
周顯恩聞言,卻是低著頭悶笑了幾聲,連肩頭都笑得發抖了,良久,他才抬起頭,陰冷的目光透過額前散落的碎發,直勾勾地落到信王身上:“可惜了,在本將軍的眼里,只有兩種人,聽話的活人和不聽話的死人。”
顧懷瑾氣結,正欲開口,卻聽坐席上太皇太后一聲斥責:“夠了!”
她站起身,臉色十分難看:“懷瑾,此惡奴出自你的府中,更是信王妃的貼身丫鬟,你二人管教不當,讓她犯下如此逆天大罪,還有臉辯駁么!此事就依周大將軍所言,不得再議。”
震怒的聲音回蕩在鴉雀無聲的大殿內,眾人將頭埋得更低了。顧懷瑾本欲再開口,可一旁的幕僚沖他暗中打了手勢。
他捏緊了袖袍下的手,面色鐵青,終究還是低下了頭。
太皇太后已經是在給他臺階下了,此事他雖然相信與謝楚無關。可惹禍的畢竟是她的貼身丫鬟,架不住悠悠眾口,若是謝楚不受些責罰,怕是難脫干系。
今日一事,若是處置不當,便是將太皇太后和周顯恩都給得罪了。一個是最受寵愛的小公主,一個是新婚燕爾的夫人,兩人都因為他府里的丫鬟受了傷,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夫君……”謝楚貝齒緊咬,唇瓣幾乎快要被她咬出血痕,眼中淚光瑩瑩。可信王卻沒再開口了,只是回握住她的手,似乎想說什么,卻終究還是別過了眼。
那凌遲之刑,他陪著她一起看就是了。左右只是場面血腥了些,并不會對她有何損害。今日之事,他確實不能再出頭了。
見得信王沒有再為她出言袒護,謝楚面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地褪去,眼中除了失望還有震驚。
她嫁的可是當朝的王爺,竟被周顯恩給嚇住了。她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怨毒,憑什么謝寧嫁給這么一個殘廢,還能讓那個殘廢還要為了她將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憑什么?
她松開了握著顧懷瑾的手,低下頭沒有在說話了,只是眼神冰冷一片,慢慢涌動出恨意。
周顯恩就坐在那兒,不說話,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太皇太后瞧了瞧他的臉色,這個周顯恩一向是個不能吃虧的主,他今日當著眾人的面將此事鬧大,就是明目張膽地昭告天下,他的夫人動不得。
若是再糾纏下去,怕是他不會輕易放過顧懷瑾。真鬧起來,這背后的勾連恐怕要動搖朝政了。
她能坐上這太皇太后的位置,手里自然也不是干干凈凈地。今日這事,她雖不知個中緣由,可瞧著也不會那么簡單。到底是誰害了誰,還未可知。
可不管怎么說,信王被周顯恩捏住了把柄。再加上陛下一心問道,這些事都壓在了她身上,她也累了。既然清音無事,那她也不愿再去多管了。
況且周顯恩的夫人今日救了清音,也著實有功。思及此,她也送他個順水人情了:“周大將軍的夫人救了清音,老身賞罰分明,自會對尊夫人另行嘉獎,大將軍以為如何?”
周顯恩仰起下巴,輕笑了一聲:“太皇太后圣明,說起來,臣在疆場多年,按律,我的功勛自可蔭及我夫人,所以臣都斗膽請您向陛下請旨,賜我夫人誥命之位。”
此話一出,大殿內安靜了一瞬,不少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道這周顯恩待他夫人果真不同尋常,竟然還親自替她討要誥命。
不過以周顯恩的戰功,封他夫人為誥命確實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也點了點頭:“大將軍所言,老身自會同陛下提及的。”
聽到太皇太后點頭了,謝楚眼簾一跳,指甲幾乎快要掐進掌心。
周顯恩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不急不緩地道:“臣替夫人,多謝太皇太后恩典。”
左相嚴勁松忽地笑了笑,站起身向周顯恩抬手致意:“這倒是喜事,恭喜將軍夫人了。”
殿內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開口祝賀,抬起酒杯,一時間,殿內的氣氛又緩和了下來。
侍衛拖著如意下去了,顧懷瑾扶著謝楚也跟著走了。只是路過周顯恩身旁時,謝楚暗暗咬了咬牙。
她本以為周顯恩跟傳聞中一樣冷血薄情,指不定暗中還在折磨謝寧。可沒想到今日,他竟然還會護著她,簡直是荒唐!
她心中的氣悶愈甚,奈何周顯恩是鎮國大將軍,她若是想再暗中陷害謝寧怕是難了,竟然還莫名其妙給謝寧求了個誥命之位,這日后她還不能用身份壓住謝寧了。思及此,她的心頭也有些煩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