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日上三竿,陽光刺眼。何洛懶懶地躺在床上,翻看了一下手機。
還是沒有消息嗎?又是六月十號了,今年的生日禮物他總該親自送過來了吧。
明明三天前就回來了,卻故意沒有來看她,而是高調地回了商家。這幾天的新聞媒體又炸了一波,頂流回歸變霸總,扎眼的標題,是他故意的宣告。
她這個弟弟還真是稚氣未脫。
不過今晚怎么都該過來了,而她也要做些準備了。
華燈初上之際,何洛拎著兩個大大的購物袋往家走。
家門口,一臺張揚的跑車停在那里。穿著黑色外套,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一手撐著車門,一手玩著手機,反射的白光打在他臉上,她都看得清那彎曲的長睫。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說了相同的話,又同時露出微笑。
心照不宣的默契仿佛昨天才見過。
“進來吧。吃飯了嗎?”她率先走進樓門。
“沒有。”身后的人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袋子。
電梯里安靜異常,但沒人感到尷尬。
商子瑜的目光不加掩飾地在何洛身上流連。她瘦了,頭發也變短了。不染脂粉的臉蛋卻依然白嫩,還是他愛的樣子。只是手上的鉆戒太過耀眼。耀眼地讓他煩躁。
沉默中,何洛也在回想剛剛看到的畫面。他瘦了,也凌厲了。如果說當初她撿回家的是只乳牙剛落的小狼,那現在,這只小狼徹底長大了,沾血的獠牙大張旗鼓地裸露著。
是她,想看到的樣子。
“我買了牛肉,一會給你做黑椒牛柳。我記得你以前愛吃這個來著。”她走進廚房,把東西放在臺子上,轉過身時,面前多了一個盒子。紫檀木的聞起來還有點木質香味。
“這是什么?”她眨著眼睛看他,笑得燦爛溫暖如日光。可惜,晚上沒有太陽。
“生日禮物。”梨渦輕旋算是回應,“打開看看。”
何洛小心地打開盒子,藍色的緞面上躺著一套紅寶石首飾,除卻最大顆的鴿子血,項鏈的周邊都綴著鉆石。耳飾也是貼心的做成了耳夾。
和上次的戒指是一套的?
“又送這樣貴重的東西。”責怪的話掩不住的開心。
“你不喜歡?”
“你不覺得這顏色有些老氣嗎?”她拿出里面的項鏈往脖子上比了比,又放了回去。
她不喜歡往脖子上掛東西,那是給寵物的裝飾,但她是主人。
“不覺得。這個顏色很配你。”就像他心上血淋淋的傷口,是她親手捅的。
“謝謝。”她蓋上盒子算是收下了。確實很配她。紅色的蘋果才有劇毒。
“姐,你要跟我這樣客氣嗎?”他低下身子,雙手撐在她身后大理石臺面上。雄性的氣息壓下來,他的帽檐抵在她的額頭,陰影中,獵豹一樣的眼睛盯緊了她。
后面的阻擋讓她退無可退,眼神飄忽不定,流露出膽怯。
“我餓了。做飯吧。”商子瑜退后一步,松開了她。他這次回來是要捕獵的,獵豹一次捕獵不成功就會餓上好幾天,甚至會因力氣不濟而喪命。他餓了兩年,強撐著一口氣回來,決不能把獵物先嚇跑。
“好。”何洛轉過身翻弄著袋子里的食材。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放不下,倒讓她心里涌上些甜滋滋的愉悅。
她認真地調著配料,商子瑜就在她旁邊打下手。兩人閑聊著,誰都沒有提兩年前的事。這兩年的間隔像是不存在一樣。他們仿佛還是那對相依為命的姐弟,燃著普通的人間煙火。
門鈴聲響起,不合時宜地打破平靜祥和。
站在門口的人撕碎了所有的若無其事。
何洛看著走進來的霍邵元,咬了下嘴唇略有窘迫地開口,“小瑜,這是。”
“我知道。”商子瑜嘴角含笑打斷她的話,“他是,姐夫嘛。”
這句‘姐夫’讓何洛和霍邵元俱是一愣。雖然他們結婚的事也沒想瞞著誰,但他這樣坦然地接受也是誰都沒料到的。
相比于何洛的啞口無言,霍邵元很快就反應過來。
“回來了。”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商子瑜的肩膀,然后越過他把手里的玫瑰花和蛋糕放在桌子上,“去年送你的花擺了一年了,都落灰了。這次換些新鮮的。”
“我天天有擦,不會落灰的。”何洛聞聲也走了進去,把花放到了一旁,“菜剛好,我去端上來。”
“我幫你。”霍邵元脫下西裝外套,挽起袖子跟她一同進了廚房。
客廳里只剩下商子瑜直直地站著,與那枝金色玫瑰花對望。形單影只。
“新劇籌拍的怎么樣了?選角你都還滿意嗎?”飯桌上,霍邵元給何洛夾了一塊肉,語氣隨意地說著家常話。
可若真是隨意又怎么會摁門鈴。兩年了,這男人依舊糟糕的演技讓他不屑一顧,但那刻意表演出來的親密又實在是礙眼。
“還沒問。不過這次的選角導演好像眼光不錯。”她用快子夾了些牛肉,放進商子瑜的碗里,“這個你愛吃,多吃些。”都知道是演得還要吃味。她家小瑜兒真可愛。
“小瑜這兩年在美國有沒有交女朋友啊?”霍邵元端起旁邊的醒酒器給何洛倒了點,又給他倒了點,儼然一副好姐夫的形象。
這個問題讓桌上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
何洛低垂下眼睛,好似想起了什么。
“沒有。”他輕抿一口紅酒,余光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但我交了男朋友。”
平地驚雷。
何洛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向他,“男朋友?”
“嗯。姐,你不會反對吧?”
一旁的霍邵元表情沒什么變化,好像早就知道一樣。
“不會不會。”她連忙搖頭,“我怎么會反對。那他跟你一起回來了嗎?”
“沒有。只是交過幾個,都分手了。”
左手無名指上夸張的戒指碰上了水晶杯,‘叮’的一聲打斷何洛的思路。
“我才剛回來。一些商場上的事還不太懂,姐夫可要多幫幫我。”他舉起酒杯,朝他晃了一下。
“好說。可能我還得先找你幫個忙呢。”霍邵元也舉起杯同他的碰了一下。
這話他說的倒是有幾分真意。和喬家的官司打了也有幾個月了,他不僅一點便宜都沒占到,反而節節敗退,子公司的資產被凍結不說,再這樣下去,執照都快被吊銷了。公司的法務部應對不來這樣的復雜的官司,他還花錢雇了有名的律師,大筆大筆的律師費砸下去,全靠影視這面的盈利撐著。饒是這樣也有些傷元氣。
“沒問題。姐夫,我干了,你隨意。”他仰頭飲盡最后一滴紅色液體。現在所有人都要隨我的意。
一頓飯接近尾聲的時候,霍邵元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一時間屋里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何洛切了一塊蛋糕遞給他。剛剛她又許了愿,同之前的許多年一樣,一是愿他平安喜樂,二是希望自己變有錢。
但是,說出口的愿望往往都是不靈的。更何況這是一對對立的矛盾。
商子瑜叉了一小塊放進嘴里。是他最討厭的榴蓮味。也是最熟悉的味道。
“姐,這朵玫瑰我覺得很好看。能送我嗎?”
何洛看了一眼那朵擺在桌子最中間的金玫瑰。這玫瑰她也很喜歡,只是是他想要。
“好啊。你拿去吧。”
眾多寶貝中,我還是最喜歡你。
他們不如你稀奇,也不如你會討我歡心。
***
當夜,商子瑜換了身休閑裝去了酒吧,那朵金色玫瑰被他別在胸前的口袋。
losesoul是全國有名的gay吧,今晚里面正在進行一場假面主題的狂歡。
有趣的是,戴上面具之后,人反而會釋放本真的模樣。半截的面具像是一塊遮羞布。人沒了臉面就什么都敢做了。
他也在門口的服務生那里拿了一個戴上。
越過半裸著跳舞的人群,他徑直走向了一個包廂。
開門的瞬間,里面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動作,警惕地看向不速之客。
“不好意思。走錯了。”修長的雙腿退后一步,關門之前里面傳來一聲喝止。
“等等,”比他矮了半頭的年輕男人攔住他的去路,“你這朵玫瑰花是從哪來的?”
面具后的幽黑雙眸轉了轉,“我的愛人送我的。”他的語氣慵懶,比桌子上的烈酒更容易讓人微醺。
年輕男人皺緊了眉頭,“能不能換個地方聊一下?”
他半倚著門欺身過去,一只手勾上那人的腰帶,“想玩的話,是不是先互相了解一下比較好?”
“霍邵沐。”那人歪頭避開。垂下的嘴角表達了反感。
他不在意地貼上他的耳畔,“leo。記住這個名字。”
情比金堅?
真抱歉,這世上沒什么是不能摧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