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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團聚(上)

    十一月十八,圣駕巡幸塞外,命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七阿哥隨駕,是日自暢春園啟行。
    同日,和碩簡親王雅爾江阿被欽點為纂修玉牒總裁官,內(nèi)閣大學士蕭永藻、王、學士查弼納、禮部右侍郎荊山、為副總裁官。
    玉牒就是愛新覺羅氏的皇家族譜,自順治十二年議準,玉牒每十年纂修一次。
    實際上,之后的每次纂修,都將上屆纂修之年計算在內(nèi)。因此,實際上每次纂修遞減一年,相隔只隔九年。
    這宗人府同禮部的事兒,曹聽過也就算了。
    太仆寺這邊,伊都立十月中旬往口外去了,還沒有回京。
    曹心里盤算著日子,從江寧要是順風順水的話,父母也將到京城,所以實不愿出差。
    王景曾六月往熱河換曹,而后跟著圣駕往蒙古,在康熙面前也算是露臉。他有了小心思,便提前同曹說了,道是念及曹家雙親將到京,這次他出京辦差事去。
    真是樂不得的順水人情,曹自是無話說。
    曹寅進京為禮部左侍郎是朝廷邸報明發(fā)天下的,唐執(zhí)玉也曉得,也知道他家里正預備喜事,忙得很。因此,衙門這邊,他便力所能及多做事,盡量讓曹每天能早些完了差事落衙。曹看在眼中,心里也甚是感激。雖說沒有說什么,但是他卻是將這些人情記在心中。
    二房那邊,倒是太平。
    幸好曹頌轉(zhuǎn)了外班侍衛(wèi),這次并不需要隨扈,平素里就在暢春園那邊值守。
    曹項要往國子監(jiān)讀書,府里只剩下曹碩。他要過了年才往八旗學堂去。如今也算得閑。因此,他便跟著管家預備他同曹頌的親事,也算是曉得了不少生計上的事兒。
    稻谷每石是八百文,粟米六百四十文,如今錢貴,八百制錢就是合銀一兩。
    衣料這邊,除了元緞、潞綢貴些,要三、四兩銀子一匹。其他的絹、綾、綢都是一兩銀子到二兩銀子之間。
    既是操辦兄弟兩個的親事,這需要采購的各項物什多了去了,銀子花得同流水似的。
    曹碩早年在學堂,也曾學過術(shù)數(shù),對于些粗淺地賬目也能懂得些。
    他覺得這樣下去,有入不敷出之憂。雖說家里有兩個莊子,每年能有些進項,但是這個操辦親事。要是太靡費地話,那往后日子就要緊巴巴。
    畢竟家里還有四個弟妹,往后也需要有用錢的地方。
    早年,老太君咽氣時。他已經(jīng)七歲,也恍惚有些印象,曉得祖母曾留給婚嫁銀子。不過。當時還沒有路姨娘,母親也沒有懷四妹妹,這個他是記得的。
    他尋思了好幾個節(jié)儉的法子,想要同母親說說,省得往后家里生活艱難。
    兆佳氏見了次子,不待他開口,便是開始嘮叨上了。雖說曉得這個兒子腦子有些笨,但是不是有句話。叫“笨鳥先飛”么?
    原來兆佳氏鮮少過問兒子們的功課。如今卻受了刺激一般,見了曹碩。便要問上一遭。就算她自己個兒大字不識,但是也要聽曹碩回到念到哪本書的第幾卷了。
    曹碩被問得渾身冒冷汗,手足冰冷,哪里還有心思去跟母親說如何節(jié)流?
    不怪兆佳氏難受,之前操心兩個兒子的親事,別的還沒太在意。等親事敲定,親戚朋友往來每每提起地都是庶子曹項后,她的心里就很是不對味兒。
    要不是曹碩臨時身子不適,曹項哪里去弄這好名聲去?
    能得到考官大人的賞識,做太學生,這不都是占了哥哥的光?
    要是哥倆兒都進國子監(jiān)還好說,卻偏偏只舉薦一個,這般分出低矮高下來,不是挑唆兄弟不和么?
    每每想到此處,兆佳氏在心里便將那多事的考官念叨了好幾遭。唯一算是好的是,學堂里管飯不說,每月還貼補一兩銀錢。
    曹頌身上有了爵,如今又當差,有了俸祿這不必說。曹碩今年十六,也算成丁了,在八旗佐領(lǐng)那邊報備,每月有二兩銀子。
    雖說不是見天的山珍海味,但是她那邊也夠嚼用,不再為銀錢發(fā)愁
    天氣漸漸冷了,漸漸地起了西北風,街頭的樹葉被刮地差不多都落了,顯出幾分蕭瑟。
    已經(jīng)下了好幾場雪,初瑜已經(jīng)使人尋了大毛衣服出來,給曹換上。曹見天氣越發(fā)嚴寒,心里算著父母到京的時日,也有些放心不下。
    天氣這樣冷,運河已經(jīng)結(jié)冰,中途要換馬車行進、畢竟北上那幾口,老的老,小的小,要是不慣冬寒,再折騰出病來。
    早在使曹方南下時,曹就特意囑咐過,將要進京時,提前三兩天使人快馬往京里送信。這樣,曹也能出京去迎接。
    十月十八日打江寧啟程,這至今也一個來月了,曹怎么能不心急如焚?真真是殷殷切切地期待,想著家人團圓那一天。
    江南曹家,已經(jīng)成為往事。
    不止曹心急,就是曹家在京地親朋故舊,也都算著曹寅夫婦進京的日子。
    曹家父子二人,同朝為官不說,還都是堂官,這也算是顯赫。不管是遠的,還是近地,對曹家都比原來熱絡(luò)三分。
    曹不過是蔭父祖的榮光,受到皇帝恩寵的年輕人;曹寅卻是不同,那是實打?qū)嵉牡弁跣母埂⒂袄铣肌?br/>     父子之間,分量不可同日而語。
    曹進京七、八年,漸漸躍居高位,是見慣別人的奉承的。雖說自己個兒曉得只是占了身份的便宜,面上也份外謙遜,但是骨子里多少有些傲氣。
    有的時候,對于權(quán)貴往來。朝廷傾軋。他只冷眼旁觀,當笑話看。
    如今,父親將要進京,見了別人地熱絡(luò),他才曉得自己安逸日子過地,有些膚淺了。雖說他年紀輕輕,位居從三品,也算高位。但在那些權(quán)貴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不說別地,就說侍衛(wèi)處那邊,二十多歲為二等侍衛(wèi)甚至是一等侍衛(wèi)地,也大有人在,品級并不比曹眼下差多少。
    曹并不太在乎這個名利上的東西,所以對于別人高看曹寅,也沒什么不平的。
    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那些個世伯、世叔們。不管在朝廷中的品級高低,曹便也都恭敬,待之以禮,不失分寸。
    那些老爺子原以為曹年紀輕輕。就娶了皇家郡主,又身居高位,是少年狂妄之人。沒想到他會如此謙卑。
    這詫異過后,這些老人家不得不心里感嘆一句:“東亭有子如此,曹家后繼有人矣!”
    不過是人情往來罷了,曹除了感慨父親人脈廣、熟人多之外,心里也有些奇怪。
    要知道,早年曹寅在京城時,也曾帶著他往各家應(yīng)酬,那個時候為何不少“世交”都不得見?
    因這個疑惑。他還專門請教了莊先生。
    莊先生道:“還能有什么緣故?昔日老大人在江南為官。就算是再顯赫,又同京里的這些人家有什么瓜葛?這自古以來。只有外官拉攏京官的,哪里有京官拉攏外官的?加上京官清貧,應(yīng)付京城這邊地應(yīng)酬已經(jīng)是不容易,哪里還顧得上已經(jīng)離京的昔日故交?老大人待人雖溫煦,卻是有傲骨之人,見對方斷了往來,自是不會主動上門去應(yīng)酬。一來二去,就斷了交情也是有的。如今老大人進京,曹家這是要在京城生根了,你們父子又都顯赫,那些人自然又從新往來。”
    世之常情罷了,曹聽了,一笑了之。
    這個現(xiàn)交先用的人情,不過是面子上過得去罷了,還是等父親來后再說。
    轉(zhuǎn)眼,到了十一月二十三。
    在當日的朝廷邸報上,曹看到一則消息,“裁山東東兗道缺,其所屬州縣事務(wù)、統(tǒng)歸兗州、東昌、兩府管理”。
    之前關(guān)于“裁山東東兗道缺”的消息,曹便聽說過,當時還以為既是地方行政區(qū)域變動,不得個兩三年的,沒想到朝廷這邊動手卻快。
    曹在山東為官的日子,正經(jīng)八百算起來,不過一年多,但是外任到底同京中不同。
    如今回想起來,那邊地日子過得卻是真正省心,需要應(yīng)付的官場傾軋也比京城少得多。
    忙完案牘上的公文,曹起身伸了伸腰,掏出懷表來看了看,還不到未時。他嫌屋子里憋悶,挑了簾子出去,抬頭看看天色。
    許是陰天的緣故,外頭看著倒是有些暗,看來這兩天,要有大雪了。
    曹不由地皺眉,要是下雪阻了行程,父母他們就要在路上耽擱了,這沒幾天就進臘月,怪遭罪地。
    早知如此,實應(yīng)該勸他們明年開春再進京。
    唐執(zhí)玉剛好抱了沓公文過來尋曹,見他面帶憂色地仰頭看天色,也站在旁邊看了幾眼,笑著說道:“大人不必擔心,這種云薄,就算有雪,也是小雪,會早日見晴的。”
    “如此大善。”曹點點頭,道:“家父家母畢竟上了年歲,這一路北上,千里迢迢,心里實是有些放心不下。”
    “這還沒進臘月,多少還好些。怕是唐大人那邊,要臘月才能回京了。”唐執(zhí)玉道。
    “是啊,這些年他也沒出過外差,慣在京里養(yǎng)富貴的,這回回來,還不曉得要怎么叫苦。”曹笑著說道。
    曹看到唐執(zhí)玉手中地公文,正要招呼他進屋子,就見小滿疾步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道:“大爺,小的父親使人送信兒來了,老爺已經(jīng)離京百里,明兒便能到通州!”
    饒是曹平素沉穩(wěn),眼下也不禁露出歡喜模樣,握著拳頭,心中甚是激動。
    “恭喜大人,父子團圓在即!”唐執(zhí)玉在旁聽了,也替曹歡喜。
    歡喜是歡喜,曹瞅了瞅唐執(zhí)玉手中的公文,也不愿因私廢公。
    他思量了一回,對小滿吩咐道:“速速回府里,將這消息告訴給大奶奶。就說我先料理了衙門的公事,一會兒直接出城往通州去”說到這里,頓了頓,道:“讓大奶奶也預備吧,準備個暖和寬敞的馬車,就說我?guī)ァ!?br/>     雖說沒到臘月,但是天氣已經(jīng)不暖和了,所以曹原打算自己出迎的。但是想著初瑜念叨了好些日子,一直說要與他同往,曹便改了主意。
    除了想在公公婆婆面前留個好印象外,初瑜心里也惦記著兒子天佑。
    對于一個母親來說,能早一天見到自己的兒子,就算坐車奔波幾十里也不當什么。
    唐執(zhí)玉還想著是不是勸曹先回去,畢竟眼前沒有要緊的公文,曹已經(jīng)從伸手從他懷里將那些接過去,道:“一會兒就好,明天衙門里,卻是要多勞煩唐大人了!”
    雖說心急,但是曹也不敢馬虎,畢竟是需要簽字蓋章地。
    差不多用了小半個時辰,才處理妥當,曹已經(jīng)是坐不住,同唐執(zhí)玉打了招呼,先出了衙門。
    剛出西單牌樓,就見自家地馬車過來,曹的臉上笑意漸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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