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廠長心中長長嘆出一口氣。
這要換做別人,他早就臭罵一頓了。可面前的人是易中海,廠里為數不多的八級工,門下徒弟更是不計其數。
楊廠長轉頭對著身后的王秘書問道:“易中海這種情況,應該怎么處理?”
王秘書對這些條例熟稔于心,當即娓娓道來,“53年發布的文件,《關于鞏固勞動紀律的決議》中規定。
對違反勞動紀律的職工,由企業行政按情節輕重分別給予下列紀律處分。警告,記過,記大過,調任工資較低的工作或降級、降職。違反勞動紀律的情節嚴重,使企業遭受重大損失者,應給予開除的處分或送法院依法處理。”
話音剛落,易中海忽然道:“楊廠長,這次是我錯了。你處罰我吧,隨便你怎么處罰都行。”
楊廠長本來只是想象征性地給個警告處分,但此時看易中海一臉誠懇的樣子,當即不再客氣,“易中海屢次曠工,遲到早退,因為個人恩怨多次尋釁袁飛。今天更是無故闖進二食堂廚房,不僅搗亂廚房正常工作,還造成多人受傷。現經廠部決定,對易中海處以降一級的處罰。”
易中海茫然一下,有些難以置信。
他原先還以為只是簡簡單單的警告或者記過,不曾想處罰這么嚴重。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曠工,遲到早退,繞過保衛科直接帶著派出所的人過來抓袁飛......這是蓄謀已久的清算啊。
易中海對自己八級工的身份很是看中,他還想試著求情幾句。
只是楊廠長壓根不給他機會。
“王秘書,等會以廣播外加貼報的形式發出去。最近廠里很多人拎不清自己位置,歪風邪氣很重,必須好好打壓打壓。”
易中海徹底噎住了。
這是拐著彎在說他呢。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個人頂上,把招待餐燒好......楊廠長轉頭環視一圈。
廚房里的那些廚師要么馬上跑出去,慢半拍地說要去看袁飛,要么當即說自己沒上過灶,肯定煮不好。
楊廠長無奈了。
得,還得去請袁飛。
......
楊廠長安頓好自己的客人,然后一刻不停地跑到工廠醫務室。
他了解袁飛,這要是只讓秘書去請,肯定請不動。
臨近醫務室,楊廠長刻意放緩腳步,輕輕咳嗽一聲。
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醫務室,頓時安靜下來。
楊廠長走進來,只見袁飛躺在病床上,手上纏著繃帶。在他周圍,圍著好些二食堂廚房的人。
楊廠長沉聲問道:“怎么都圍在這,快到飯點了,不干活啊?等會廠里工人吃空氣啊?”
可不能讓這些人看見自己求這孫子的模樣。
眾人為難一下,沒走。
眼見袁飛輕微點一下頭,這才魚貫而出。
等人都走后,楊廠長一下過來拉袁飛,“我的哥喲,別給我鬧了,我的客人都還在辦公室里等著呢。我牛皮都吹出去了,你擱這給我罷工。”
袁飛“艱難”地抬起自己纏著繃帶的手。
只是沒等說話,就被楊廠長一把推開,“少給我在這里演戲,我知道你的手沒事。”
袁飛朝一旁努努嘴。
那里有一張請假條,是醫務室的醫生幫忙開的。
可楊廠長壓根不上當,“少來,我還不知道你,用幾顆自己煮的雞蛋就把人醫務室的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給你開這么一張請假條算什么?要不是我看你沒干啥出格的事,早讓保衛科來抓你了。”
袁飛剛想說話,正在這時,外邊廣播響起。
“我廠易中海同志,最近這些天多次曠工,遲到早退。因為個人恩怨多次尋釁他人,影響我廠正常生產。今天更是無故闖進二食堂廚房,不僅搗亂廚房正常工作,還肆意潑水,造成多人受傷。現經廠部決定,對易中海處以降一級的處罰,希望廣大職工能夠引以為戒。”
“我廠易中海同志......”
廣播足足響了三遍才停止。
楊廠長得意洋洋道:“怎樣?為了你,我把易中海都辦了,八級工降成了七級工。這下該滿意了吧?你是不知道啊,當時易中海都傻眼了。仗著自己八級工的身份,壓根不信我敢這么降他級......”
這貨也是個臉皮厚的主,吹起牛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不過他能下定決心,把易中海降級,倒是挺出乎袁飛意料的。
在這個年代,八級工不僅是一個廠的里子,還是一個廠的面子,有些廠恨不得把八級工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
“行吧,算你有誠意,這頓飯我繼續去做。”袁飛說著,站起來,撕掉手上的繃帶。如楊廠長所說,他當然沒事。
楊廠長笑意玩味道:“有但是吧?”
袁飛點點頭。
沒等他開口,楊廠長一口回絕,“不行,降級是因為易中海最近做的實在太過火,我得敲打敲打他。可這樣的人,我絕對不可能輕易開除出廠。”
“易中海被開除出廠,對我有什么好處?”袁飛翻了個白眼,這才繼續道:“你不是說過兩天有個局嗎?到時候有一批蝦,所以我想......”
楊廠長聽出袁飛的意思,一口應下來,“行,老規矩,允許你拿兩成。”
袁飛早已經過了偷偷摸摸往儲物空間拿東西的階段,現在楊廠長要他做招待餐,都必須給他一點額外的好處。
這下袁飛要的是蝦。
這年頭,蝦和國足的海參一個價,而且還買不到。別說供銷社了,就連黑市都沒貨。
袁飛伸出三根手指頭。
楊廠長為難一下,這才無奈地應下,“行行行,你可真會挑時候伸手。”
說完,過來拉袁飛,“別躺著了,起來去幫我把招待餐做完先。”
袁飛剛想起來。
外面一個人忽然闖進來。
楊廠長原本還好的心情一下壞了起來。
他沉聲道:“易中海,你又想干什么?”
易中海道:“我想舉報一件事。”
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袁飛,“我舉報袁飛,我們廠的食堂主任。他私自把我們廠一位已經逝世的職工家屬囚禁起來,并且綁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