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郁郁蔥蔥,清晨帶著一團濃霧,怎么也看不到盡頭。</br> 沈芙端坐在石桌前,指腹落在琴弦之上。</br> 空靈的嗓音從指腹中泄出,沈芙一時彈的有些如癡如醉。</br> 她實在是太久沒有彈的如此暢快了。</br> 上輩子,她只能作為沈清如的替代品,琴棋書畫這些東西,除了替她除外沈清如看都不會讓她多看一眼。</br> 如今再想起那段時日只感覺暗無天日,眼前昏暗漆黑,一眼都看不到盡頭。</br> 琴聲如人,雖只是音律,但也能借琴看透人的內心。</br> 不懂的人自然只是覺得琴音好聽與否,可是懂琴之人自然就一眼聽出其中的不同來。</br> 隔樓之上,簫煜閉著眼眸,伸手揉了揉太陽穴。</br> 他昨日在這里看折子,竟是直接睡著了。剛要打算起身,卻是沒想到等了好幾日的琴音竟是這么忽然就出現。</br> 上次匆匆一別,只來得及聽半首旋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但卻聽著只覺得讓人心中煩悶。</br> 那琴音中的聲調蕭煜基本都能聽出個一二來,見那琴聲越來越壓抑,蕭煜放下揉著眉心的手剛要開口。</br> 這時,那琴聲又換了。</br> 沈芙手腹一轉,泄出口的音調又變得明亮輕快起來。</br> 仿若剛剛那個彈的悲慘苦悶的人并非是她一樣。</br> 整個竹林之間都顯示出那歡快的音調,就像是正懷春的二八少女,連音調都顯得靈動活潑、嬌俏動人。</br> 林安轉頭看著萬歲爺。</br> 連他剛剛都瞧見萬歲爺臉色驟然變了下來,他雖看不懂這彈的什么,只是覺得這姑娘實在是厲害。</br> 只是彈指一揮之間萬歲爺的臉色就變了。關鍵是不僅能變差,還能變好。</br> 林安心中砸砸出奇,心中對那彈琴的女子佩服的是五體投地。</br> 他繃著身子候在那兒,等到身后的動靜全部停了之后,這才彎著身子恭敬的道:“萬歲爺,奴才過去將人叫來?”</br> 林安這話問的也沒錯,他是知道為何最近陛下這幾日寵愛王美人的。</br> 還不是因為王美人擅琴?</br> 如今勾了萬歲爺幾日的人就在眼前,林案怎可不問?</br> 蕭煜坐在龍椅上,垂眸看了他一眼。林安心中明了萬歲爺這并非生氣,正笑著低頭就過去。</br> “慢著。”蕭煜撐著扶手,卻是直接站了起來。</br> 他轉悠著手指上的玉扳指,目光透過窗子往外看了眼。</br> 長靴一跨,直接道:“朕親自去。”</br> ******</br> 翠綠的竹葉微微搖擺著,上面的鳥雀像是受了驚,忽然騰飛而起。</br> 林間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沈芙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中暗暗有了數。</br> 她對這腳步聲實在是太過于熟悉。</br> 之前她無數次的躺在床塌上,等著這腳步聲的主人來。隨后帶她去往一個又一個的極樂之中。</br> 她太過清楚眼前的人就是萬歲爺。</br> 沈芙心中默默的數著數,隨后數著一二三,眼看著腳步聲就要靠近時,沈芙低下頭抱起桌面上的琴就要離開。</br> “且慢。”</br> 沈芙轉身剛走,身后就傳來一道聲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