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可當真兒會玩。</br> 沈芙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人，心中嘖嘖出聲。若不是此時身份不對，她怎么也得對萬歲爺感嘆幾句。</br> 可沈芙知曉，萬歲爺想聽的不是這個，想看到的也并非如此。</br> 沈芙知曉萬歲爺這個時候最想看什么，眼眸一顫，眼里浮現出幾分忐忑。</br> “萬……萬歲爺。”沈芙站在原地，放在胸前的指尖攪在一起，纖纖細指處用力到指尖都泛著白。</br> 她半點兒都不掩蓋自己的心虛，目光甚至于都不敢往萬歲爺那兒看。</br> “臣女不敢。”沈芙趕忙低下頭，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透出心虛。</br> 沈芙的所有表現都在簫煜的意料之中。</br> 他身子往龍椅處靠去，目光饒有興致的往沈芙身上打量。</br> 從烏黑的長發處一路往下，目光一寸寸落入那精致的五官。</br> 隨后又落在那雪白的頸脖之處。</br> 昨晚上，他在之處落下一處又一處吻痕。</br> 他想知曉從何時開始，沈芙開始代替她的姐姐的。</br> 是一開始，還是單單只是昨日晚上？</br> 又或者說，他更加在意的是，沈芙是自愿的，還是被迫？</br> 簫煜的目光一片冰涼，落在沈芙臉上之時都變得罕見的凌厲。</br> “朕讓你上來。”</br> 沈芙聽到這聲音，就知曉今日這事是躲不過去了。</br> 她伺候了萬歲爺這么久，早就知曉萬歲爺的脾性。</br> 萬歲爺身份尊貴，高高在上，在位多年早就養成了唯我獨尊的脾性。</br> 沈芙剛剛拒絕，佯裝羞澀矜持可以，可若是拖的太久，只怕就是要適得其反了。</br> 萬歲爺的雷霆之怒，可不是她能夠忍受的住的。</br> 沈芙低垂著的眼眸微微顫了顫，目光落在眼前。乾清宮中寂靜無聲，蓮花紋路的方磚光滑照人。</br> 猶如小鹿般的眸子輕輕一掃，深深吸了口氣后走了上前。</br> 穿過蓮紋地磚，再一步步走上白玉臺階，沈芙低垂著眼眸，直到走向那象征著皇權之位的龍椅時，才算是站定：“萬歲爺。”</br> 沈芙聲音輕輕柔柔的，夾帶著幾分江南女子的溫婉。簫煜摩挲著玉扳指的手不停，唯獨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br> 目光從沈芙的身上，一寸寸看去。</br> 凌厲的眼神似是要將她渾身給看穿。</br> 昨日晚上，她便是如此，聲音輕軟又哀求的在他的懷中。</br> 不得不說，兩姐妹的確是十分相似。</br> 側臉足足像了五六分也就罷了，關鍵是站在一起時連著身形都有那么幾分像。</br> 也難怪當時他之前未曾發現。</br> 簫煜想到這些，眼神逐漸變得微微泛冷。沈芙在察覺到了萬歲爺的態度，指尖微顫。</br> “萬歲爺。”沈芙上前一步，眼神壓根兒不敢落再面前之人的臉上。</br> 只是開口時刻意將尾音放低了幾分：“萬歲爺哪……哪里有問題。”</br> 女子就站在自己身側，聲音輕柔無辜的開口，嗓音嬌糯。</br> 簫煜哪怕是明明知曉她這是在裝傻，可依舊卻還是忍不住的心中發軟。</br> 他側過頭，目光從上之下看了沈芙一眼，等看著她玉白的耳珠上一點點泛紅，這才算是放過她：“過來。”</br> 沈芙輕輕往前邁了一步。</br> 簫煜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眉心不滿的狠皺了皺：“再靠近些。”</br> 沈芙咬著唇，又輕輕往前走了一步。</br> 眼看著她一步一個指令，萬歲爺徹底沒了耐心。長眉一擰，二話不說直接抓住沈芙的手，將她往自己懷中拉。</br> 沈芙驚呼聲過后，雙手擋在萬歲爺的胸前。虛弱無力的伸出手想要將萬歲爺給推開：“萬歲爺。”</br> 女子的聲音嬌怯怯的，柔弱又可人憐。就像是夜晚時承受不住之時，雙手抵在他面前，虛弱無力的摸樣。</br> 簫煜低頭看著女子逐漸泛紅起來的頸脖，掐住沈芙的手指緊了緊。隨后才輕輕放開：“朕莫非吃人不成？”</br> 后宮中的嬪妃們沒有一人不想離靠近，只不過他心生不喜而已。倒是唯獨沈芙一人，晚上分明是他的女人，白日里竟還想裝作若無其事。</br> 看她如何再繼續裝！</br> 蕭煜看著沈芙顫抖的眼睫，重復道：“掀開朕的頸脖。”</br> 萬歲爺剛從早朝上下來，身上的龍袍還未褪下，玄色的長袍穿在身上，整個人一股濃濃的壓迫感。</br> 這就是天生的壓迫感，高高在上帝王的壓力。</br> 沈芙沒敢在繼續裝，顫抖著的手指伸出去，顫巍巍的落在萬歲爺的領口之處。</br> 纖細的手指柔弱無骨，手指落上去之時哪怕沈芙心中有所準備，待看到那一抹艷紅的吻痕之還是嚇得心中一突t。</br> “不……不可能。”沈芙下意識的收回手，聲音都帶著顫抖。</br> 這番反應逗的簫煜心中發笑。</br> 眼神寵溺的看了沈芙一眼，他輕輕咳嗽了聲：“為何不可能？”</br> “沈芙，你為何知曉不可能？”萬歲爺的語氣都變得溫和許多。</br> 這大殿間靜悄悄的，也唯獨只她們兩人才知道昨日晚上她們兩個人抱在一起。</br> “沈芙，你為何如此篤定。”</br> 萬歲爺語氣放的柔和，又像是在誘哄她說出來。</br> 沈芙心中微微震驚，但越是如此，自己越是不可能開口。</br> 萬歲爺既已知曉，這件事就是一層窗戶紙的事。想與不想都是由他捅出，這里面沒有沈芙什么事。</br> 畢竟她說的越多，對旁人而言都是一個代替長姐伺候萬歲爺的替代品。</br> 反之，她越是不張口，萬歲爺若是想知曉必然會派人去查。</br> 到時候真相到底如何，自有另一張嘴替她解釋。</br> 有些時候閉嘴沉默才是明智之舉。</br> “是臣女妄言了。”沈芙臉上嚇得沒有半點血色，低垂著眼眸時甚至能看清她顫抖著的眼睫。</br> “還請萬歲爺恕罪。”</br> 簫煜眼神中的溫和一點點褪去，他看著眼前的女子，知曉她還是不肯承認。</br> 心中不知是失望還是什么，手指一蜷摩挲著玉璽的手放開。</br> 簫煜身子往背后一靠，淡淡的目光落在沈芙的臉上：“那你說說，朕這頸脖究竟是如何回事？”</br> 萬歲爺凌厲的眼神落在她身上。</br> 沈芙知曉萬歲爺是在生了氣了，只是當做不知。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一臉無辜的對著萬歲爺道：</br> “萬歲爺龍體要緊，要不……還是叫個太醫？”</br> ******</br> 乾清宮中派人去叫太醫，守在殿外的林安不知出了何事，一聽萬歲爺要叫太醫嚇得立即去請來了太醫院的院首。</br> 太醫院的院首王判站在龍椅旁，小心翼翼的掀開領口處粗粗看了眼。</br> 那抹殷紅的吻痕其實比不大，至少比起在沈芙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跡之外都算不得大。</br> 只是這東西落在萬歲爺的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br> 乾清宮內寂靜無聲，林安屏住呼吸連聲音都不敢太大了些。</br> 王院首年邁大了，略微有些老眼昏花。瞇著眼在萬歲爺頸脖處仔仔細細的看了許久，都沒看出這是個什么玩意兒出來。</br> 他心中突突，只得試探的問道：“敢問萬歲爺，這處可疼？”</br> 簫煜在賭氣去叫太醫時就已經后悔了。</br> 沈芙年歲小，閉著眼睛扯謊便也就罷了。他也是真的腦子不清醒，竟還跟著沈芙胡來。</br> 面對著太醫問話，他深吸口氣準備抬手讓太醫下去。</br> 余光卻是撇見沈芙滿是不自然的神態。</br> 沈芙站在角落之中，素色的衣裙穿在身上整個人低調卻又顯得令人挪不開眼。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卻又嬌俏的像是剛開的海棠花。</br> 只是靜靜的站著，就令人挪不開目光。</br> 簫煜的眼神落在她素色的衣裙之上，幾乎是這瞬間想到了另一個問題。</br> 他頸脖之處的痕跡是她昨晚上無意間弄上去，最后實在是難以承受，沈芙這才咬了他一口。</br> 可是沈芙身上呢？</br> 萬歲爺的眼神一寸寸落在沈芙的身上，他可是還記得，他在沈芙身上落下的痕跡可不少。</br> 雖是沒落在明面之處，但那頸脖之下，順著鎖骨一路往下走。高高隆起的雪峰上，纖細到盈盈一握的細腰前。</br> 甚至于后背處一路延綿往下，那兩雙微微顫抖的大腿上，都有他留下的齒痕。</br> 那目光一存存的盯著沈芙，甚至像是能透過目光看過她的衣裙深處。</br> 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著，沈芙鼓起勇氣抬起頭，卻見萬歲爺的目光恰好對上自己。</br> “不疼。”含笑的目光落在沈芙眼睛處，萬歲爺似笑非笑的開口：“就是有些酥酥麻麻。”</br> “酥酥麻麻？”王院首越發的摸不著頭腦。</br> 他對著萬歲爺的頸脖，越發仔仔細細的研究。只好問的更加細致。</br> 這傷口看似像是過敏，銅錢大小的紅紅的，甚至還泛著血絲。</br> 可奇怪的是就這么一處……</br> “那萬歲爺之前可是吃了什么？又或者說是碰了什么？”</br> 王院首每問一句，沈芙心中就越發慌張一下。不知是心虛還是站的太久，衣裙之下雙腿都有些微微發顫。</br> 沈芙頭埋的越來越低，萬歲爺那含著笑意的眼神越來越濃郁。</br> 簫煜饒有興致的看著沈芙的頭快要低微到絨毯里。喉嚨一滾，這才漫不經心的開口：“并未。”</br> 林安守在一旁瞧了幾眼就明白了，萬歲爺這哪里是生了病，分明是在故意逗弄沈芙姑娘。</br> 他瞬間放了心：“王院首，萬歲爺這幾日的飲食住行與往日里皆無不同。”</br> 林安跟在萬歲爺身側多年，他最是知曉萬歲爺的心思，喉嚨一滾又故意道：“唯獨昨晚，歇在了沈容華那兒。”</br> 沈芙聽到這兒已經忍不住了。</br> 她雙膝泛著軟，頭頂的目光更是含著笑意。再呆下去，只怕是渾身都要被萬歲爺給看透了。</br> 沒等萬歲爺回答，沈芙趕忙上前。站的發僵的身子屈膝行了個禮，沈芙輕輕道：“萬歲爺龍體大事臣女不敢多聽，還望萬歲爺允許臣女先行告退。”</br> 沈芙說完屈膝就要離開，只是身子還未站直，萬歲爺卻是搖著頭道：“你是沈容華的妹妹，昨晚又是沈容華侍寢。”</br> 侍寢兩字說的極重，萬歲爺淡淡道：“你自然可以多聽。”</br> 這一屋子的人心懷鬼胎，唯獨只有年邁的王院首未曾聽出。</br> 他越發的琢磨不透：“老奴斗膽詢問萬歲爺，這傷口之處是何事開始的？”</br> 萬歲爺身子往背后靠去，單手落在扶手上的龍頭上，指腹盤著龍頭上的明珠，語氣含著笑意：“昨晚。”</br> 昨晚開始，今日傷口還有……</br> “那傷口不疼？除了酥麻感之外可還有別的感覺？傷口之處可還發癢？”</br> 每問一句，沈芙那挺的筆直的腰肢仿若是矮了一寸。</br> 原本站的身子都仿若是僵硬了。</br> 簫煜繞有興致的看著，貓抓老鼠般看著沈芙。看著她泛著無處安放的眼神，看著她逐漸羞澀的神態。</br> 甚至于那烏黑的長發下，一點點泛紅的耳尖。</br> 直到看著那耳尖紅的都要出血了，萬歲爺才算是大發慈悲的放過她。</br> “不疼，除了酥麻之外也不曾發癢。”簫煜話音落下，隨即又話音一轉。</br> “倒是昨晚上剛咬下去時還是有些疼的。”</br> 萬歲爺話音落下，整個屋子都變得安靜下來。屋子里寂靜無聲，過了好一會兒王院首才算是反應過來。</br> 他從醫四十多年，剛剛腦海之中任何病癥都想過了，怎么就唯獨沒有想過這一點？</br> 昨日晚上萬歲爺去了后宮，那處哪里是過敏？分明是與嬪妾歡好時留下的痕跡。</br> 王院首仔細看過，甚至都能看見那傷口處的牙印。</br> “回……回萬歲爺。”王判跪下來，聲音發澀：“萬歲爺無需擔心，傷口無事也不算嚴重，只待會兒涂抹些膏藥兩三日便能去除。”</br> “至于日后，小心些便是。”</br> 王院首說完，留下藥膏之后便離開。</br> 等屋內安靜下來，簫煜才雙手撐在扶手從龍椅上站起，長靴落在白玉臺階上，一步步走到沈芙面前。</br> “剛剛太醫所說的話想必你都已經聽清了。”簫煜抬手將手中的膏藥塞到沈芙的手心：</br> “回去轉告你長姐，今晚朕還去。”</br> 泛著笑意的目光落在沈芙臉上，簫煜低下頭，語氣像是對著沈芙的耳朵：“今晚小心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