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煜想到今晚沈芙會伺候自己,但是怎么也沒想到沈芙會如此主動。</br> 長眉一挑,低頭看了眼落在胳膊上的指尖。</br> 沈芙生的極為好,渾身都白的像是一塊精雕細琢的美玉。</br> 就連指尖都生的要比旁人白膩幾分,纖細的手指白皙的猶如蔥段,輕晃晃的搭在他的胳膊上,冰涼如水。</br> 簫煜本就畏熱,沈芙的指尖一搭在他胳膊上時,整個人下意識的一陣微顫。</br> 他輕輕的喘出一口氣,這才重新看向床榻上。</br> 沈芙倒在床榻上,魅眼如絲,面色帶著幾分潮紅。</br> 盈盈水光之間像是帶著水霧,巴掌大的臉輕揚起,上挑起的眼尾就這么看向他。</br> 嘴里一疊聲兒的喊著:“萬歲爺。”</br> 沈芙自幼在江南長大,比起京都的官腔,蘇杭女子的腔調是要軟糯很多的。</br> 嬌聲細語,柔弱無辜,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話,都像是帶著水能柔到人的心里去。</br> 簫煜的心都跟像是被什么掃了一下,瞬間酥酥麻麻的。</br> 卻故意冷笑一聲:“現在知道伺候朕了?”</br> 白日里沈芙不是嘴硬的很么?有些東西死活都不肯承認。</br> 怎么,如今才過了多久就變了?</br> 簫煜站在床榻邊,氣勢逼人,看向沈芙的眼神也是冰冷一片。</br> 唯獨眼尾之中溢出幾分溫和,顯示出他的內心并非真的如此。</br> “萬歲爺。”沈芙今日前所未有的主動,纖纖細指從胳膊處一直往上。</br> 順著手背,一直慢慢蔓延至他的胳膊處,紅唇整個靠上前,湊在他的唇邊:“萬歲爺……”</br> 簫煜低垂著眼眸看了她一眼。</br> 沈芙對于自己本就有天大的魅力,她哪怕只是站在那兒,自己就忍不住的去碰。</br> 此時這番主動,他自然是難以抗拒。</br> 只是他不愿意給沈芙太大的臉面,更加不愿意主動回應沈芙,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搭在沈芙的細腰上。</br> 像是無聲的縱容。</br> 沈芙垂下眼眸看了落在腰間的手一眼,隨后才重新仰起頭。</br> 她像是受到了鼓舞,雙手本是落在萬歲爺的胳膊上,隨后又一點點攀至萬歲爺的頸脖處。</br> 藕斷似的胳膊虛搭著,沈芙整個人依偎上前,紅唇湊到萬歲爺的眼下:“萬歲爺~”</br> 沈芙聲音一聲比一聲嬌媚,開口的音調一聲比一聲動人。</br> 簫煜本就扛不住,虛晃著搭在腰間處的手漸漸的收緊。</br> 喉結滾了滾,到底還是問道:“朕是誰?”</br> 或者說,他想問的是沈芙是誰?</br> 睥睨的目光之下,沈芙黑白分明的雙眼中一片無辜。貝齒輕咬了咬紅唇:“萬歲……”</br> 沈芙說話時語氣刻意含著低腔,本就軟糯的嗓音更加的惹人心憐。</br> 艷紅的唇瓣嬌糯的像是花瓣,貝齒輕輕一咬,唇瓣就陷了下去。</br> 沈芙聲音輕輕地,一邊伸出手撥弄著龍袍上的紐扣,一邊輕聲的回答:“您是萬歲爺,嬪妾自然知道。”</br> 簫煜渾身本都是火了,被沈芙這么一撩撥,自然是難以忍受。</br> 何況,沈芙本就是他的人,他自也是不用忍。</br> 伸手拽住沈芙的掌心,簫煜彎下腰對著那紅唇本要壓上去,只是唇瓣快要觸到那紅唇上時,卻是又忽而頓住。</br> 等等,嬪妾?</br> 沈芙在他面前一向是自稱臣女,這還是第一次稱呼嬪妾。</br> 捏著沈芙下顎的手頓住,簫煜低下頭,目光仔細的落在沈芙的臉上:“你剛剛說你是誰?”</br> 沈芙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嬌弱的身子像是沒骨頭,柔軟的像蛇一樣。</br> 她雙手緊緊地抱著萬歲爺的腰。</br> 臉頰貼在萬歲爺的腰腹處,愛憐的來回蹭了蹭,嬌的像是能滴出水來:“嬪……嬪妾是沈容華啊。”</br> 雕木紅漆的窗欞半開,一半月光從縫隙中打入,簾帳微微晃蕩著,室內顯得昏暗。</br> 沈芙與沈清如兩人身形是極為相像的,側臉也是足足像了幾分。</br> 月色朦朧,昏黃的燭火遮掩之下,若是不細看的確是很難分辨的出來的。</br> 可那是之前。</br> 自打清楚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后,簫煜就再也沒覺得兩人有多像過。</br> 分明沈芙的長相要漂亮許多,身段要柔軟許多,就連聲音都比沈清如要更加的軟糯。</br> 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將兩人認錯的。</br> 最可笑的是,沈芙如今竟是頂著這張臉,嘴里一口一句自己是沈容華。</br> 她不知道自己這張臉生的到底有多招人?!</br> 掌心落在沈芙的下顎,簫煜掌心收緊,高大的身子彎下腰來,整個人逐漸逼近:“你再說一遍!”</br> 帝王的嗓音低沉如水,似是能聽出里面掩藏著的狂風暴雨。</br> 沈芙上輩子伺候萬歲爺這么久,對萬歲爺喜怒可謂是頗有研究。</br> 她心中比誰清楚,萬歲爺這次是真的發怒了。</br>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帝王的威嚴,萬歲爺發火也是在情理之中。</br> 沈芙知曉這點,心中說不害怕也是假的。萬歲爺的怒火無人不害怕,帝王之怒更是雷霆之火。</br> 若是徹底惹怒了萬歲爺,只怕是此后都將沒有好日子過。</br> 沈芙心中比誰都知道,也更加比誰都清楚萬歲爺的怒意。</br> 但她就是要開口。</br> 要想在這后宮中生存,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想在萬歲爺心中留下位子,更是要做的與眾不同。</br> 畢竟萬歲爺身居高位,哪怕是家世在高,性子再傲的女子,入了宮中成為萬歲爺的女人之后,也會變得溫順下來。</br> 可是,倘若這整個后宮都是逆來順受的女人,只怕也沒什么意思。</br> 何況,是萬歲爺這樣高高在上的上位者。</br> 大魚大肉吃多了,也會想嘗嘗清粥小菜。逆來順受的人見識多了,沈芙越作也就也能在萬歲爺的心中留下深刻影響。</br> 這是一樣的道理。</br> 只是道理誰都懂,最關鍵的是有沒有這個膽子。萬歲爺此時猶如一頭猛虎,撩撥虎須最重要不是膽子,而是那個度。</br> 進退有度,方能活命。</br> 并且,在萬歲爺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br> 恰好,沈芙有這個膽,柔弱無骨的手伸出去,一點點的落在萬歲爺的掌心處。</br> 沈芙上輩子伺候過萬歲爺,知曉此時此刻他的怒火到了哪里。</br> 可看著萬歲爺輕顫的眼睫,沈芙心中卻還是微微一抖。</br>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想要退開,可想到沈清如鼓起勇氣又沖了上去。</br> “萬歲爺……”沈芙聲音輕輕抖動著,故意留下幾道顫聲兒。</br> 顯示出她的膽怯。</br> 此時此刻她是在撒謊,萬歲爺知道,沈芙心中也知道。</br> 故而沈芙就不能裝作太過平靜,這個時候越是泄露出幾分膽怯,對她反而就越好。</br> “萬歲爺再說什么,嬪……嬪妾心中不明白……”沈芙看過沈清如演戲,她比沈清如還要會裝。</br> 清純如蓮花那套,可謂是學了個十成十。</br> 眼尾往下微微一垂,沈芙眼睫開始微微顫抖。連著那聲音都顯得極為的惹人憐惜。</br> “嬪……嬪妾……”</br> 沈芙支支吾吾的,一口一個嬪妾,每每說一句,萬歲爺心中的怒火就暴怒一次。</br> “嬪……”</br> 沈芙還要再說,萬歲爺忽而就伸出手:“住嘴!”</br> 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沈芙的臉上,手指一寸寸的收緊。雪白細膩的下顎瞬間就留下一道殷紅的痕跡出來。</br> “你還裝!裝自己是沈容華!”簫煜整個人靠近,漆黑的眼眸里怒火中燒。</br> 赤紅的眼眸里眼尾都是血絲,那副摸樣恨不得將沈芙吃干抹凈。</br> “你當自己是傻子?還是說你當朕是傻子?!”</br> 說罷,他掌心收緊,用力拉著沈芙就床榻上下來。</br> 沈芙踉蹌不急,跌跌撞撞的被拉著從床榻上往下走。</br> 她連著鞋都沒穿,就那么急急忙忙的跟著萬歲爺身后走。</br> “萬……萬歲爺。”沈芙聲音細細小小的,刻意放低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溢出來的一樣。</br> 低沉的嗓音像是被人聽到了什么。</br> “你要帶我去哪里?”</br> 前方,簫煜抓著沈芙的手拉的越發的緊。聽到她這遮遮掩掩的動靜,轉過頭來冷笑了一聲。</br> 沈芙再害怕什么,他自然知道。</br> 都這個時候了,竟是還想替她的長姐遮掩。</br> 心里的怒火怎么掩蓋住也掩蓋不住,萬歲爺伸手,用力的拉著她。</br> “跟朕走!”</br> 他一路輕車熟路的拉著沈芙便往暗室的方向走,沈芙跟在身后,看著萬歲爺的此番動靜,心中悄悄松了口氣。</br> 看樣子萬歲爺還是查過的,果然……什么都瞞不住萬歲爺。</br> 沈芙嘴角一彎,隨后又趕忙掩蓋住。</br> “過來。”簫煜壓低聲音,拉著沈芙將她直接拽到了暗室面前。</br> “你自己聽聽。”萬歲爺的語氣也跟著放低,輕的就像是落在她的耳邊。</br> “你自己聽聽你的好長姐再說些什么。”</br> 沈芙雙手輕輕搭在門上,薄如蟬翼的門幾乎像是紙糊的,手指剛落上去就是一陣輕顫。</br> “沒,沒有長姐。”沈芙喉嚨不停的滾動,聲音克制不住的緊張:</br> “萬歲爺,我……我們回去。”沈芙拉著萬歲爺就要往回,可她越是如此,萬歲爺越是生氣。</br> 強橫又霸道的抓住沈芙的掌心,不容抗拒的搭在門上:“聽著!”</br> 這些動靜再細微,可畢竟離的近,暗室的人到底還是聽見了。</br> 沈清如坐在暗室內,聽到動靜眉心微微一皺。她坐在長椅上,只覺得心中有些微微跳動。</br> “外面是什么動靜?”她朝著外面張望著,想要去看看。</br> 逢春在一旁扶著她的手,頭也不抬的就道:“大概是開始了吧。”</br> 日日晚上都是如此,小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驚訝的。</br> 逢春轉過頭,背地里無聊的打了個哈欠。</br> “不。”沈清如搖了搖頭:“不對。”</br> 不像是開始了,那動靜聽著像就是在身邊。這話講出來玄乎,但她剛剛有一剎那真的覺得萬歲爺就在前方。</br> “我過去看看。”她說著就要起來,逢春嚇了一跳,立即伸手去拉住她:“小主,你這是做什么?”</br> 萬歲爺與芙姑娘此時正在顛鸞倒鳳的,這個時候小主過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該如何是好?</br> 逢春拉著沈清如的手不讓走,沈清如抬手壓了壓眉心:“也不知她可否成功了。”</br> 畢竟今晚可是不同,之前都是沈芙當她的替身,今晚則是沈芙用自己的身份去伺候萬歲爺的。</br> 沈清如一想到這個,心中就忍不住的冒酸水。若不是自己的臉出事,這樣的事又如何能便宜到沈芙?</br> 沈芙就活該,當自己一輩子的替身!</br> 她心中微微扭曲,抬手撫在自己的臉上,卻又不得不認命。</br> 晚上她的預感就不好,總感覺要發生什么事?可此時還沒聽到動靜,自然是擔憂。</br> “小主不用多想。”逢春在一旁道:“芙姑娘都伺候萬歲爺多少回了,您還擔心什么?”</br> 兩人的話一字不露的從暗示內泄露出來。</br> 暗室外,聽到這話萬歲爺不著痕跡的往沈芙臉上瞥去,那目光里帶著打趣,余下的都是審視。</br> 沈芙跪在暗室前,被萬歲爺這道目光看的臉頰瞬間羞紅。</br> 她側過身,猶如鴕鳥似的掩埋住自己,一張臉掩蓋在烏發下,唯獨露出泛紅的耳尖。</br> 可萬歲爺偏生不讓她躲開,指尖將她的下顎抬起。</br> 面上輕笑一聲,眼神卻是冰涼的:“你聽聽。”壓低的氣音在她耳側:</br> “伺候朕這么久了,居然還不知道自己是誰。”</br> 沈芙一心一意維護她那個長姐,臨到這個時候了竟是都不肯坦白。</br> 沈容華也不知道給她下了什么迷魂湯!</br> 簫煜抬起頭,目光從那縫隙中看進去:</br> “朕要你在這聽清楚,你長姐究竟是如何對你的!”</br> 暗室內的說話聲還在繼續。</br> 沈清如左右聽見屋外沒有聲音,思來想去到底還是不肯放心。</br> 她掙扎著來回獨步,目光頻頻往門口張望:“是不是沈芙沒成?”</br> 輕輕嘆了口氣,她甚至想透過條縫隙那兒多看兩眼。</br> “會不會是萬歲爺不喜歡她?”</br> 逢春生怕小主弄出什么動靜,到時候倘若是惹了萬歲爺的怒火,這一屋子的人可都是要死!m.</br> 她急急忙忙想拉小主回來:“不會的,萬歲爺必然會喜歡沈芙姑娘的。”</br> 萬歲爺都喜歡那么多個晚上了,怎么可能還會不喜歡沈芙姑娘?</br> 逢春心中想道。</br> “可是……可之前萬歲爺一直以為是我。”沈清如伸出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br> 指尖微微顫抖著。</br> 若不是,若不是她不能生,她也無需會如此。</br> 分明是她伺候萬歲爺,卻偏偏要換了沈芙去。</br> “可能……”屋外的動靜一直不開始,沈清如心中還留存著希望。</br> “可能萬歲爺之前喜歡,是因為一直以為是我。”</br> “怎么會?”逢春下意識的反駁。</br> 不說旁的,就說沈芙姑娘生的這樣美。萬歲爺又不是沒長眼,怎么會不喜歡她?</br> “怎么不會!?”然而就是這么一句話惹怒了沈清如。</br> 她是養女,而沈芙是嫡出。</br> 從小到大,她跟沈芙便有云泥之別。這個時候多說一句沈芙的好,對她而言都是如刀刺:</br> “她算是什么東西,就該一輩子當我的替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