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br>　　祥貴嬪心中一陣狂喜，她可是好久都沒看見萬歲爺了。</br>　　今日過來本就是想借此機會與萬歲爺說說話,壓根兒就沒想著能見到萬歲爺。</br>　　如今林安一說，她立即就動了心。</br>　　“公公說的可是真的？”祥貴嬪吊著嗓子，聲音從剛剛的強勢一下子變得溫柔。</br>　　這位可是萬歲爺身邊的首領太監，若無旁的事，祥貴嬪可是不會輕易的得罪。</br>　　林安彎著腰，渾不自在的打了個哆嗦，面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br>　　到底是刻意擠出來的嗓音，跟那種天生的溫柔如水到底還是不同。</br>　　可偏偏祥貴嬪不懂，每次遇到萬歲爺都故意夾著嗓子說話。</br>　　哪怕是原本的聲音再好，這樣也顯得刻意許多。也不怪萬歲爺越來越不喜到祥貴嬪那兒去。</br>　　林安掀開眼簾看著眼前的祥貴嬪。</br>　　他對這位祥貴嬪向來都是恩寵比不過淑妃，身段相貌更是相差個十萬八千里。</br>　　可偏偏最是喜愛學淑妃娘娘的脾氣。</br>　　淑妃娘娘前段時日闖乾清宮，萬歲爺連句責怪的話都沒講。</br>　　祥貴嬪今日就敢跟著學。</br>　　只不過前段時日他沒攔住淑妃娘娘，今日這位祥貴嬪可謂是撞到槍口上了。</br>　　想到萬歲爺此時與沈芙小主在里面……</br>　　林安眼皮子一抬，退后一步伸手朝著身后道：“娘娘請。”</br>　　“多謝林公公。”祥貴嬪立即放下嬤嬤的手，迫不及待的往前走。</br>　　剛怕萬歲爺與沈容華在里面有什么，林安特意屏退了左右。</br>　　四周無人，唯獨萬歲爺的龍輦停在榕樹之下，樹蔭茂密，身后又是一陣茂林。</br>　　祥貴嬪想到幸好自己眼睛尖，本是來這兒碰碰運氣，哪里就能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萬歲爺。</br>　　她心中一陣激動，可靠近的時候腳步卻還是忍不住的停了下來。</br>　　越到這個時候，她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分明也是伺候萬歲爺的老人了。</br>　　可一想到待會兒能看見萬歲爺，祥貴嬪還是忍不住的心生蕩漾……</br>　　伸手整理了一番衣擺，祥貴嬪看著眼前的龍攆，刻意放低的嗓音站在門口道：“嬪妾叩見萬歲爺。”</br>　　祥貴嬪嗓音輕輕柔柔，可傳到龍輦之中卻還是嚇了兩人一跳。</br>　　沈芙本還在沖著萬歲爺撒嬌呢，聽見聲音后嚇得伸出去的手一抖。</br>　　她剛剛若是聽的沒錯的話，外面站著的人是祥貴嬪。</br>　　祥貴嬪可是長秋宮的，與沈清如同一個宮殿，這個時候祥貴嬪過來，會因為什么？</br>　　沈芙琢磨不透，去也知曉大概不會是什么好事。</br>　　轉過頭，聲音一下子變小了：“萬歲爺，外……外面有人。”</br>　　她聲音柔柔弱弱，與剛剛故意帶著的哭腔不同，轉頭看向萬歲爺時顯得嬌怯無辜。</br>　　簫煜這才伸手，安撫似的在她的手上拍了拍。</br>　　祥貴嬪站在龍攆門口，等了許久都沒聽到動靜。</br>　　她心里著急，見萬歲爺不回，捏著嗓子又咳嗽了一聲：“嬪妾叩見萬歲爺。”</br>　　這回祥貴嬪的聲音又變的溫柔許多，黏膩如水的聲音從龍攆之外傳進來，越發顯得甜膩。</br>　　蕭煜含著笑意的眼神落在沈芙身上，聽見之后這才撩起目光往門口看了眼。</br>　　他一邊伸出手摟住沈芙，一邊心情愉悅的往門口看去：“何事？”</br>　　祥貴嬪本還帶著忐忑不安，聽見萬歲爺的聲音后卻是徹底放了心。</br>　　今日萬歲爺好是溫柔……</br>　　祥貴嬪心中酥酥麻麻，她從未見過萬歲爺對自己這番溫柔過。</br>　　祥貴嬪按下心思，捏著嗓子咳嗽了一聲。這才繼續嬌滴滴的道：“嬪妾有事想與萬歲爺稟報。”</br>　　祥貴嬪的聲音甜的像是含著蜜，沈芙聽見后沒忍住悄悄翻了個白眼。</br>　　她之前可是聽過祥貴嬪的聲音，可不是如此。果真不愧是遇到了萬歲爺，就是如此不同。</br>　　沈芙心中冷笑，一邊沖著萬歲爺的懷中縮了縮。肩膀處輕輕抖了抖，沈芙眨著眼睛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br>　　“萬歲爺。”</br>　　美人主動送入懷中，簫煜自然十分受用。簫煜一邊伸手摟著沈芙的腰，掌心落在她后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br>　　一邊皺著眼眸，垂眼往門口看去：“何事非得這個時候來回稟？”</br>　　萬歲爺到底還是回自己了。</br>　　“是嬪妾宮中的沈容華。”祥貴嬪急忙道。</br>　　她站在龍攆門口，聽見萬歲爺的聲音心中酥酥麻麻的。她太久沒有見到萬歲爺了，這個時候自然是更想與萬歲爺多說說話。</br>　　“沈容華身子不適，整日里水米不近，嬪妾看著心中擔憂這才來稟報萬歲爺。”</br>　　祥貴嬪想到沈清如那病懨懨的樣子就心生煩悶。</br>　　實在是沈清如太過無用。之前好歹也還算是有幾分用處，起碼也能讓萬歲爺來這長秋宮看看。</br>　　哪怕不是自己侍寢，可長秋宮的面子上起碼也算是過的去。</br>　　可如今呢……</br>　　祥貴嬪一想到如此，心中就是一陣無力感。她知曉自己長相不過是清秀之姿，很難討得萬歲爺的喜歡。</br>　　萬歲爺對自己不過是因為三皇子而已。</br>　　可哪怕是膝下有了皇子，只要萬歲爺不留宿，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語很快就要傳到長秋宮來。</br>　　她這個一宮主位坐的就岌岌可危。</br>　　畢竟這后宮里還是看萬歲爺的恩寵過日子的。</br>　　可她伺候萬歲爺這么多年，最近卻實在是難以揣摩萬歲爺的心思。</br>　　之前對沈清如也是無緣無故的好，突然之間就日日都來長秋宮，極為恩寵了一段時日。</br>　　可如今呢，卻又是毫無征兆的不來了，好像是驟然沒了心思，不僅是不來并且還不聞不問。</br>　　祥貴嬪想到前段時日的種種，心中依舊還是存有疑慮。</br>　　可她查了許久，卻又是絲毫動靜都差不到。</br>　　而沈清如整日里病懨懨的，活像是要死了一樣。</br>　　祥貴嬪一邊巴不得沈清如早日里去見閻王。</br>　　一邊又惦記著自己的臉面。</br>　　不得不以沈清如做由頭來找萬歲爺：“嬪妾實在是看著心疼，整日里不吃不喝的，人都快熬干了。”</br>　　“縱然是沈妹妹做錯了什么事，還請萬歲爺寬恕寬恕，嬪妾實在是不忍心看著沈妹妹這么個活生生的人就此墮落下去。”</br>　　祥貴嬪嘴里說著沈清如的好話，龍攆之中兩人神色各異。</br>　　萬歲爺從始至終將手放在沈芙的腰肢上，帶著薄繭的指腹在細腰處細細的摩挲著，滿是悠閑。</br>　　沈芙心中則是煩悶得很。</br>　　昨日晚上她本就累，今日一早需要早起請安就罷了，還被萬歲爺堵在路上。</br>　　如今腿也疼，腰也酸的。</br>　　萬歲爺倒是酥爽得很，掌心落在她腰肢上，摸著摸著估計就要伸入衣服里面去了。</br>　　沈芙可萬萬不想在這伺候了。</br>　　帶著薄繭的指腹順著腰肢眼看著就要往上，沈芙想到昨晚，腿間就是一陣酸脹。</br>　　垂著眼眸，看著萬歲爺漫不經心的表情。沈芙心中正慌，卻見萬歲爺忽而撩起眼眸。</br>　　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沈芙的臉上，萬歲爺余光看向門口處，輕輕的道：“你怎么看？”</br>　　她怎么看？</br>　　沈芙自然是恨不得沈清如去死！</br>　　上輩子的種種，沈清如死一百次都難以抵消掉她心中的怨恨。</br>　　只是話音到了嘴里，沈芙看著萬歲爺漆黑一片的眼眸，心中忽而咯噔了一下。</br>　　萬歲爺這話問的并非是無意的。</br>　　祥貴嬪已經在龍攆之中停了有一段時候了，萬歲爺若是不想聽大可以開口讓祥貴嬪退下。</br>　　可祥貴嬪在門口碎碎念了一盞茶的功夫，可讓其離開的話萬歲爺卻是只字不提。</br>　　祥貴嬪哪怕是膝下有三皇子，可伸手插到后宮的事，萬歲爺對此只怕也沒這么好的脾氣。</br>　　除非……萬歲爺是故意讓她聽的。</br>　　沈芙心中咯噔一聲，想清楚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立即伸出手勾住萬歲爺的袖子。</br>　　“萬歲爺……”她像是怕被門口的祥貴嬪聽見。沈芙屏住呼吸，聲音小的像是只有氣音。</br>　　簫煜垂眼看著放在龍袍上的手。</br>　　他發現沈芙的膽子格外的大，那只手不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就是揪住自己的袖子。</br>　　好像是對自己從來不怕一樣，整個后宮敢這么做的，也沒幾個。</br>　　眉心皺了皺，他心中升起細微的不悅感，可看著玄色龍袍上纖細柔弱的指尖，到底還是將心中那股微妙的不悅感給壓了下去。</br>　　“怎么了？”他抬起頭，看著沈芙臉上的表情，故意問。</br>　　“找朕做什么？”</br>　　沈芙面對著萬歲爺，臉上的表情清清楚楚的都在萬歲爺的眼皮子底下。</br>　　門口祥貴嬪正在一字一句地說著沈清如的點點滴滴，又是求情，又是賣慘的說的極為可憐。</br>　　沈芙作為沈清如的妹妹，這個時候若是沒有表示的話，未免明顯的太過于無情了些。</br>　　后宮之中最忌諱的不過如此。</br>　　哪里是萬歲爺冷漠無情，卻也看不得枕邊人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br>　　故而沈芙知曉，今日祥貴嬪過來并不是來訴苦的，只怕也是萬歲爺對她的考驗。</br>　　想明白的沈瞬間就有了對策，她伸手抓緊萬歲爺的掌心裝作一臉的為難。</br>　　“萬……萬歲……”沈芙聲音輕輕小小的。</br>　　怕外頭的祥貴嬪聽見，她恨不得趴在萬歲爺的耳邊。</br>　　“好好說！”眼看著她就要湊上來了，蕭煜立刻伸手兩指，捏住她的下顎將她的臉給推開。</br>　　沈芙都要忘了自己的臉上滿是墨汁，可看著萬歲爺這番嫌棄的樣子，心中卻還是微微不高興。</br>　　他是萬歲爺。</br>　　九五之尊，天下之主。</br>　　沈芙心中來來回回默念了幾遍，這才繼續道：“祥貴嬪……祥貴嬪說她……”</br>　　門口祥貴嬪都要說的一把鼻子一把淚了。</br>　　沈芙眼眸中閃過一絲厭惡，可抬起眼眸卻對著萬歲爺說道：“萬歲爺要不要去……去看看？”</br>　　沈芙聲音越說越小，小到幾乎聽不見。</br>　　蕭煜身子斜靠在背后的紫檀木的椅靠上，一只手伸出來輕輕的摟著沈芙的腰肢。</br>　　深入衣領的掌心悠閑自得的摩挲著，蕭煜淡淡地問道：“你當真兒想讓朕去？”</br>　　她自然是不想的！</br>　　沈清如已經做出了傷害她的事，這個時候她既不能不管，卻又不能太過于好心。</br>　　輕易原諒總是顯得很假，又或者顯得她過性子過于軟糯，太過于好欺負。</br>　　沈芙如今要拿捏住這個度。</br>　　垂著眼眸，沈芙讓眼眸之間的糾結復雜等等情緒展現的淋漓盡致。她面上得復雜盡都在萬歲爺的眼皮子底下。</br>　　“不想……”沈芙開口，對著萬歲爺道：“嬪……嬪妾不想讓萬歲爺去。”</br>　　蕭煜只怕是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回！</br>　　眉心一揚，眼中清清楚楚的閃過幾分驚訝，后宮的女人那么多，可敢與他說真話的人少之又少。</br>　　他敢打賭，今日這話問任何一個人，不管心中是如何所想。</br>　　只怕也會裝賢惠，裝大度，開口也是說想讓他去看。</br>　　唯獨沈芙………</br>　　“你當真兒是不想？”蕭煜眼眸垂下來，漆黑如墨的雙眼牢牢的看向沈芙的眼中。</br>　　好像是不想錯過沈芙眼中的一舉一動。</br>　　“真得不想。”沈芙知曉，今日這是又給他設考題來了。</br>　　沈清如與她都是出自沈家，萬歲爺到底還是有些些許信不過。</br>　　意思到如此，沈芙越發覺得不能露餡：“嬪……嬪妾不想萬歲爺過去。”</br>　　沈芙巴巴的看向萬歲爺，眼中浮出幾分哀求。</br>　　她面生的那樣好看，卻也架不住一臉的墨汁。蕭煜扭過頭，冰冷的眼眸里溢出一絲笑。</br>　　回過頭來這才重新再去：“為何？”</br>　　“她不是你長姐么？”修長的指尖落在沈芙的腰肢上，萬歲爺抬手輕輕的解開沈芙的腰帶。</br>　　一邊漫不經心的問：“她生病了為何不讓朕過去？”</br>　　“嬪……”腰帶從身上滑落下來，薄如蟬翼的外袍瞬間變得松松垮垮。</br>　　里面水紅色的魚戲蓮葉的肚兜透過薄紗在里面若隱若現。</br>　　沈芙抬手想要掌握著，卻又不敢，只得低下頭露出發紅的耳尖：“她……她對嬪妾不好，沈芙不想讓萬歲爺過去。”</br>　　沈芙這話說的孩子氣。</br>　　可外袍之下，對影若現的身段卻是足夠誘人。</br>　　蕭煜輕笑一聲，身子往后一靠：“不想讓朕去也行。”</br>　　“果真？”沈芙雙眼瞪大，眼中發光。</br>　　萬歲爺輕笑著看著她，帶著薄繭的指尖落在沈芙平坦的小腹上，輕輕打轉：“那就要看你的本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