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龍體抱恙，正在調養，宵小之輩，趁此機會，試圖作亂，暗中動作不斷。”</br> “都公這才不得不冒著被天下人指責，干涉朝政。”</br> “他處置的那些人，有哪一個，不是罪惡過人。”</br> “這些，先生都可以自己去查。”</br>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殷承語氣誠懇，態度謙卑。</br> 接著，他硬拖著郭壇進去，都前衛也全部被勒令放下兵刃。</br> 隨著大門一關，都前司門口只剩下郎淮那些人。</br> “這……先生？”</br> 有人詢問郎淮的意見，他們是來為那些士子討公道的，但現在人都進去了，大門更是關的嚴實，他們要怎么討？</br> 硬闖？</br> 那像個什么話，這要鬧將起來，有理也得變成沒理。</br> 郎淮眸色沉沉，他是通知了禁軍的，作為天子近衛統領，蕭圳絕不可能和李易同流合污。</br> 紫京城，也唯有禁軍可以將李易拿下，哪怕他抵死反抗。</br> 但禁軍，至今沒有過來。</br> “都散了。”</br> 郎淮沉聲道，聲勢再浩大，沒有兵將，不過是把脖子伸給李易。</br> 天子臥床，將權力都給了他，那個宦官，如今已經沒了顧忌。</br> “去，把這兩首詩散播出去。”</br> 李易擱下筆，將紙遞給殷承。</br> 殷承低頭看了看，眸色大驚，隨即揚唇，腳步輕快的下去辦事。</br> 李易走到門口，站在臺階上，目光遠眺，給他玩鼓動是吧，看到時候誰特么還敢跳出來。</br> 蕭圳聽聞郎淮找他，不由揉了揉額頭，讓人把他請了進來。</br> “你也在李易的淫威下妥協了？”郎淮上去就是訓斥。</br> 蕭圳嘆氣，“并非妥協，實乃知道李易為人，要說膽子，他確實大，但禍亂朝綱，肆意胡殺，這不會是他的作為。”</br> “事實俱在眼前，你還要為他狡辯，可嘆蕭家代代忠良，竟叫你污了門楣。”</br> 郎淮憤憤甩袖，轉身就走。</br> 蕭圳暗暗翻白眼，老子做什么了？老子不就沒聽你話，這就污門楣了！</br> 還是一樣的頑固，聽不進別人的話。</br> 任何解釋，在他看來，都是狡辯。</br> 學識是真淵博，但這脾氣，蕭圳搖了搖頭，他是不愛打交道。</br> 也就那些酸秀才，樂意聽他訓。</br> 在殷承的操作下，那兩首詩如一陣風，半天功夫傳遍了紫京城。</br>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氣透京城，滿城盡帶黃金甲。”</br> “颯颯西風滿園栽，蕊寒香冷蝶難開。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br> 詩寫的是真好，但聽聞了的人，都是面色一凜。</br> 這年頭，造反都這么囂張了嗎！</br> 眾人面面相覷，蠕動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br> 此時，一股言論在百姓之中散開，皇上抱恙，先前在閔成府等地造反的賊子又卷土重來了。</br> 他們已經花重金收買了朝臣和士子，意欲置李易于死地。</br> 到時，兵開紫京城，再無人可阻擋。</br> 城破之時，屠城之日！</br> “難怪了，難怪好好的，李都公會將一批人抓進都前司，原來他們已經讓收買了，拿著俸祿，尸位素餐就罷了，竟還包藏禍心。</br> 以那些賊子的惡行，若叫他們攻進了紫京城，我們這些人，豈有活路？”</br> “我說怎么感覺哪里不對，那一個個士子，平日不見他們跳起來，偏這個時候，蜂蛹圍堵都前司。</br> 據說，還是他們先動的刀刃，分明有意挑起事端。”</br> “你們說……”其中一人皺起了眉，“會不會他們原本是想趁亂殺了李都公，只不過那會李都公去了醉春樓，這才沒讓他們的奸計得逞。”</br> “極有可能。”人群立馬有人附和，其他人也都恍然大悟般點頭。</br> “這些讀書人啊，平日瞧著凜然正氣的樣子，誰知都是腰桿子不硬的，虧得他們會裝。”</br> “禮義廉恥，忠君愛國，他們讀了那么多書，我們都知道的道理，他們卻丟的干凈，呸！”</br> 一時之間，唾罵聲此起彼伏。</br> 形勢瞬間逆轉，都前衛和禁軍聯合，每條街道都有人巡視，紫京城戒嚴，那些前去圍堵都前司的士子，門都不敢出了。</br> 心里都是憤罵，哪個腦袋進屎的，你造反就悄咪-咪進行嘛，還非寫個詩昭告一下，咋的，顯示你文采好！</br> 搞得他們這些人受牽連。</br> 想出去辯解，話沒說兩句，就讓臭雞蛋砸了回來。</br> “一伙賊人潛入都前司，李都公中了暗箭！”</br> 隨著這個消息傳開，民眾沸騰了。</br> 難怪他們敢堂而皇之的寫詩，一步步早就謀劃好了！</br> 對紫京城，這是勢在必得！！</br> 頓時人心惶惶起來，一個個翹首企盼李易能安然無事。</br> “大幸，李都公只是傷在臂膀，并無性命之憂。”</br> 眾人聽聞后，都是大松了一口氣。</br> 詹國公府，廖稷手上的茶杯碎了，“去查，是何人在助益李易。”</br> 他本要借那些士子掀起李易的殺氣，紫京城需要殺戮，但沒想到，只短短半日，風向就變了。</br> 李易不僅沒有民心所指，反而往他身上凝聚了。</br> 這完全和他的用意背向。</br> 一次又一次，李易還真是會壞事。</br> 短暫的情緒失控后，廖稷拿過巾帕，擦拭著手上的茶水。</br> 單憑李易一人，是做不成這事的，那兩首詩是逆轉風向的關鍵，李易沒這個詩才。</br> “都公，人不知去向，大概率是被解決了。”</br> 都前司，殷承稟道，醉春樓鬧事，顯然是有人在背后謀劃，但他們順藤去摸周五那婆娘的兄弟，卻摸了個空。</br> 這是趕在他們之前就把線索掐了。</br> “放出消息，就說平侯府參與極深。”李易抬眸道。</br> 他心里清楚，后面這幾環，從謹慎縝密程度看，應當不是平侯府所為，但他們也動了手，收拾一個算一個。</br> 將事情布置了，李易揉了揉額頭，出了都前司，轉了幾次道，去了邱費那里。</br> “大寶，小寶，想爹爹沒有。”</br> 李易一見這兩個小寶貝，啥疲憊都沒了，挨個親個不停。</br> 蕭清月在一旁做小鞋子，笑瞧著這一幕，眸色柔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