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讓觀賞的畫，別說畫的好，就是不好，眾臣也都是贊美之詞。</br> 瞧著襄瑜公主，大家多少有些憐憫，就這樣一個天資、才貌頂尖的人，可惜了。</br> “襄瑜比朕有心，早早就為父皇的壽禮準備，除了這畫，還有……”</br> 皇帝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臉上帶著笑，活像個炫耀妹妹的兄長。</br> 太上皇眼眶濕潤，動容不已的樣子。</br> 李易斂了斂眸，今兒這飯，他是倒了胃口了。</br> 全場唯有襄瑜公主，自始至終，沒表情，任你們說什么，咱們沒在一個世界，過不到耳朵里。</br> “瞧我，又忘了時辰。”</br> 說了好一會，皇帝敲了敲腦袋，讓太監(jiān)把畫收起來，眼里流露出瞎子都能感受的出的感傷。</br> “開宴！”</br> 隨著皇帝這一聲令下，宮女們依次端著菜肴進了來。</br> 歌舞也上場了。</br> 皇家出品，嗯，比宋曹給他看的檔次高。</br> 就在大家沉浸其中的時候，一個太監(jiān)腳步匆匆到皇帝耳邊低語，皇帝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br> 跳舞的眾舞女，當即嚇的跪伏在地。</br> 百官面面相望，都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br> 一時間，殿內鴉雀無聲。</br> 太上皇蹙了蹙眉，“皇帝，何事如此動怒？”</br> “退下?！?lt;/br> 皇帝揮退舞女，隨后看向百官，“眾卿也都回吧。”</br> “臣等告退?！?lt;/br> 皇帝下了逐客令，他們可不會貪桌上那點吃食，半刻鐘功夫，殿里的大臣就散了個干干凈凈。</br> 心里都是猜測，外面是發(fā)生了何事，讓皇上有如此大的反應。</br> “父皇，你派遣去的人都被送了回來，大乾的使臣就在殿外?！被实勐曇衾淠罢f是給你的賀禮，讓你親自去接收。”</br> 太上皇面色陰沉下來，“好膽！”</br> “這也需要告知朕？誅殺了便是。”</br> “怕是不行。”皇帝搖頭，“大乾十萬大軍聯(lián)合戎國，已壓向楓度嶺，怕就是在等我們遞上出戰(zhàn)的理由。”</br> “他們倒真是敢。”太上皇眸子瞇起，殺意涌動。</br> 戎國經過重創(chuàng)，已不足為慮，但大乾，他們可也有火藥，要破罐子破摔，跟他們來個兩敗俱傷，最后還不知道便宜了誰。</br> 這會開戰(zhàn)，實在不是明智之舉。</br> 太上皇一把掀翻了桌子，甩袖而去。</br> “趙哥，你說那楚國太上皇會不會來領壽禮？咱們可是辛苦把人給他送回來，一個個還都有氣呢?！?lt;/br> 宮門口，囚車前，四名衛(wèi)兵笑看著圍住他們的襄吾衛(wèi)，其中一人出聲道。</br> “管他領不領，咱們照任務行事就是，反正也不是我們丟人。”另一衛(wèi)兵接話，吐了口唾沫。</br> “我吼不動了，堯子，該你接上了?！?lt;/br> “一路上，也沒少你的肉，怎么就虛成這樣?！?lt;/br> 被喚做堯子的，眼神鄙視的斜了斜同伴，深吸一口氣，“我大乾賀楚國太上皇壽辰，特獻上壽禮一份，你卑鄙無恥，但我們仁厚，人都給你送回來了?！?lt;/br> “不用感謝，太傅說了，讓你有什么鬼魅伎倆盡管使?！?lt;/br> “我們年年給你送此壽禮！”</br> 人是被襄吾衛(wèi)團團圍住了，但聲音隔絕不了，尤其這些壯年，聲如洪鐘，讓人想假裝聽不見都沒法。</br> 出了宮門的李易等人，聽到這些話，面色那叫一個精彩。</br> 大乾可真是敢??！</br> 這是要開戰(zhàn)？</br> 一邊思索，百官一邊扮演著聾子，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的朝前，恍若跟平常下朝一樣。</br> “近些日子要少入宮，凡事多留一份心，不要鬧事端。”馬車上，盛父提點李易。</br> “是，岳父。”李易神色肅然，點著頭。</br> 和蕓娘回府后，李易讓歡吉去打探情況，禁軍剛到沒兩天，這會，還指望不了他們就建成了自己的情報網。</br> “真就怪遭罪的。”</br> 李易給蕓娘拆著頭飾，大乾在重要場合，雖也要著朝服彰顯對皇家的尊敬，但真沒楚國這么重啊，相對輕簡些。</br> “娘子，在楚國歷史上，有沒有因為皇恩浩蕩，被朝服冠飾壓死的女子？”</br> “你呀，把女子想的太脆弱了?！?lt;/br> “就算暈，她們也只會暈在家里，在殿前失了儀態(tài)，如此大不敬，是要累極父兄、夫君仕途的。”蕓娘隨口道。</br> 換下衣物后，她靠在李易懷里，“大乾這般，是要開戰(zhàn)嗎？”</br> “應當不是，以太傅的行事，他不會這樣高調宣戰(zhàn)?！?lt;/br> 撫了撫蕓娘的青絲，李易抬眸，“膈應那位呢，許想把人氣吐血。”</br> “要能氣死就好了，也省得一天天的，凈整事?！?lt;/br> “太上皇已經對周太傅起過念，經此一事，怕越發(fā)不會放過了?！笔|娘低語。</br> “周任時，那不是省油的燈，他能這么干，肯定有謀算，與其擔心他，還不如擔心我。”李易揚唇笑。</br> “這倒也是。”蕓娘贊同點頭。</br> “大殿那舞是不是挺好看的？”</br> 哪知道蕓娘的話題會岔的這么快，李易下意識要點頭，急忙剎住車，咳了一聲，語氣裝作隨意，“哪好看了，很一般。”</br> 蕓娘笑出聲，“我瞧著就那么霸道？”</br> “娘子最溫柔了?！崩钜走至诉肿?。</br> “真是沒一句能信的，咱們周邊，就數(shù)你瞧的最認真，我都擔心你流下口水。”</br> 李易仰頭笑，“我那是欣賞藝術，總不能辜負人家的成果，都是練了無數(shù)次，才能在殿前表演?！?lt;/br> “沒瞧出來，你還是這么個高雅之人。”蕓娘似笑非笑看他。</br> “叫娘子發(fā)現(xiàn)了，與眾不同的個體，總是難融于世俗，我也只好隨著波浪，去遮掩自己，其中苦楚，難為外人所知。”李易唏噓。</br> 瞥見蕓娘微瞇的眸子，李易靦腆一笑，不敢再往下裝了。</br> 將頭埋進蕓娘頸窩，李易蹭道：“娘子，跳個一曲？長夜漫漫的，孤枕難眠，人陪不了我，好歹讓這舞伴我入眠。”</br> “真就拿你沒法，想看什么舞？”</br> 蕓娘從李易身上起來，柔笑看他。</br> “就……”</br> “姑爺，歡吉回來了?！?lt;/br> 侍女的話打斷了李易，李易無奈一笑。</br> “回頭不許耍賴。”拉過蕓娘抱了抱，李易親了一口，這才出了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