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br> 門外候守的太監，眼神帶著請示。</br> “到底是翅膀硬了。”太上皇瞧著皇帝離開的方向，眸色陰沉，“他不顧父子之情，朕還同他客氣什么。”</br> “去讓都察司發動吧。”太上皇語氣淡淡。</br> 太監低頭退了下去。</br> 司府，李易摸著下巴，激烈啊，皇帝顯然是被科考一事給激怒了，直接鼓動民憤，讓他們逼壓太上皇去清修。</br> 五道山那可是出家之地啊。</br> 只是，老陰逼蟄伏這么多年，私底下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勢力，能是這么好對付的？</br> 李易覺得，還有戲瞧。</br> 很快，一則所謂的真相席卷開，一切都是皇帝的自導自演，他不滿太上皇留下的舊臣，想以新代之，遂和翊親王合謀，將科考由選拔人才的制度，變成他私人的機構。</br> 隨后多份口供被傳出，他們都曾受過皇帝召見，并且都在極重要的位置上。</br> 太上皇已被皇帝軟禁，聽聞殿外士子的高喊，悲憤不已，當即噴出一大口血，人現在還昏迷著。</br> 跪在殿外的士子面面相望，此刻，他們也分辨不出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br> 眼見耳聽，雙方都好像是被欺壓者，他們混亂了。</br> 二帝之間的爭斗由暗中較勁，徹底轉成明面。</br> 誰也沒再留手，你給我一盆尿，我潑你一盆屎。</br> 父子之情，是半點沒了。</br> 都是冰冷的野心家。</br> 李易半躺在椅榻上，翹起了二郎腿，很有閑情的哼起了曲子，二帝撕的越難看，百姓對他們的觀感就越差。</br> 民心不擁護，這要換個帝王，他們心里不會有抗拒感。</br> 楚國這段精彩的戲，自是傳到了周任時耳朵里。</br> 他挑了挑眉，叫來了溫方祁，“我這段時間有說夢話？”</br> “太傅，你屋里沒留人伺候，說了我們也不知道啊。”</br> “那諷語，頗像我的風格。”周任時搖了搖蒲扇，帶著幾分意趣的說道。</br> “看樣子我現在的名氣甚是不錯，在楚國，都有人借上了。”</br> 抿了口茶，周任時接著開口：“如今楚國二帝爭權，其朝堂一片混亂，咱們也不能太閑著，放出話，我要以黃金千兩厚賞代我發言之人。”</br> 溫方祁嘴角勾起，“太傅這是要讓那鍋水，沸上加沸？”</br> 二帝要知道，楚國暗地里有人在對他們虎視眈眈，耍心計，勢必展開行動，把人揪出來，這一來一往，定又精彩的很。</br> 內耗，最傷國本呢。</br> “我這便去辦。”溫方祁朝周任時施了一禮，闊步出了去。</br> 他走了沒一會，一名衛兵敲響了周任時的門，“太傅，都前司來了人，急著見你。”</br> “將他帶來。”</br> 當瞧見都前衛風塵仆仆，蓬頭垢面的模樣，周任時起了身，面色凝重，“可是皇后那里出了什么事？”</br> 都前衛朝周任時抱了抱拳，然后沖過去抓起桌上的茶水就是一個仰頭，喝了個干凈。</br> “太，太傅。”都前衛聲音干啞，一路趕得及，水都沒怎么喝，嗓子跟黏著了一樣。</br> “極，極重要的事。”</br> 周任時把人屏退。</br> “都公在楚國借太傅名義，做了點事，他說太傅這人最是小氣，讓我趕緊過來告知一聲。”</br> “都公？”周任時眸子微縮，“你說的是李易？”</br> 都前衛點頭。</br> 在愣了兩秒后，周任時急步出了去，“快，把溫方祁追回來。”</br> “太傅，可是有什么遺漏的？”不到半刻鐘，溫方祁就被叫了來。</br> “事辦了？”</br> “太傅，我用的是兩條腿，你這，急了點。”溫方祁眨巴眼睛，鮮少見周任時有這么心急的時候。</br> “咦，伍大哥！可是紫京城出事了？”瞥清癱坐在地上之人的面孔，溫方祁一個急步就蹲在他身前。</br> “你小子別搖了，老子一會讓你搖死了！！！”</br> 伍柴拍開溫方祁揪著他衣領的手，“能不能讓人歇會！！！”</br> “太傅？”溫方祁看向周任時。</br> “他是從楚國來的，剛讓你去辦的事。”周任時笑了笑，“沒有必要了。”</br> “李易那小子活著，不光活著，混的還極不錯。”周任時語氣輕快，透著幾分愉悅。</br> 溫方祁呆住了，滿腦子都在回蕩兩個字，活著，活著……</br> “太傅，確，確實嗎？”溫方祁嘴唇抖著，激動的搖伍柴去了。</br> 伍柴要不是這會拿不出力氣，非給溫方祁收拾明白了。</br> “兔崽子玩意！你激動搖太傅去啊，逮著老子不放，不就是往日操練時，拿你練著玩嗎，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那點小九九！”</br> 伍柴一巴掌給溫方祁蓋頭上，他們在都前司那會形影不離，關系好到能穿一條褲子，他哪能瞧不出這玩意就是故意的！</br> 溫方祁坐地上傻笑，剛進來，見屋里的情形，他以為是出了什么大事，但從周任時的面上，他沒有瞧出任何沉凝之色，反而透出歡愉。</br> 溫方祁提著的心，瞬間松了。</br> 至于搖伍柴，第一次是親切的打招呼，畢竟一大段時間沒見了，第二次嘛，人在激動的時候，總想找個人分享分享。</br> 他有什么壞心思呢？純粹兄弟情深，感謝那幾個月的“照顧”呢。</br> 周任時瞧著這一幕，揚起了唇角，李易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能讓這些人情如手足，彼此可以將后背展示給對方，付諸生死的信任。</br> 這也是為什么東霞山一事過去了這么久，他們心里的憤恨不僅沒消，反而越發濃烈的原因。</br> 死的那些人，不只是同事，更是兄弟。</br> 一日不為他們報仇，溫方祁等人就不會咽下這口氣。</br> “太傅，我們可要給都公些助益？”溫方祁從地上爬起來。</br> “先看看，貿然行動，反而會打亂他的計劃，放心吧，要是需要我們幫忙，他不是會客氣的人。”</br> 溫方祁點頭，當晚幾人小酌了一壺。</br> 周任時喝的兩眼迷離，李易那壞小子活著，很多顧慮，就不存在了。</br> 真期待他所描述的那副藍圖啊。</br> 百姓安居樂業，老有所依，幼有所養，人人明智，沒有戰亂，除卻讀書入仕，另有千百樣路途，每個人都是有價值的。</br> 希望在他有生之年，這一切能得以實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