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公，人走了，但看那架勢，不會罷休。”殷承笑著朝李易說道。</br> “脾性真是一點沒變。”李易輕笑，“唐正浩應是醒了酒，讓人把他請來。”</br> “是。”殷承退了下去。</br> 唐正奇跑到都前司，唐正浩卻是去了唐藝夢的住處。</br> “小藝，你真的不打算跟大哥說些什么嗎？”</br> “大哥，他，他前日夜里潛進來了，我發現他的眸子，極像，極像李易。”</br> “我以為，我以為是李易回來了。”</br> “可昨晚，我拿下了他的面具……”唐藝夢聲音哽咽，頭垂了下去，低低抽泣著。</br> 唐正浩眉峰一擰，仔細回想，確有些相似。</br> “他可有對你做什么？”</br> “說了些花言巧語哄騙人的話。”唐藝夢細聲道，不敢抬起頭，怕又讓唐正浩瞧穿了，她對說謊，委實不在行。</br> “大公子，都前司來了人請你去一趟。”侍從過來低聲稟道。</br> 唐正浩看了看唐藝夢，“小藝，李易已經死了，你……”</br> 唐正浩嘆了口氣，沒再往下說，他清楚自己妹妹的性子，極倔強，屬于一條路走到底，打死不回頭。</br> 勸說要有用，她就不會從家里搬出來了。</br> 交代護衛仔細看顧，唐正浩從唐藝夢處離開。</br> 一到都前司，唐正浩比唐正奇的待遇好，至少是請進去，不是被請出來。</br> “可真是叫人好等，唐侍郎也是，喝不了酒，就不要勉強嗎。”</br> “瞧瞧這都什么時辰了。”</br> 李易給唐正浩倒上一杯茶，一臉笑意的說道。</br> “陸指揮使是不是要給個說法？”唐正浩沒心思同陸羽虛與委蛇，冷著聲開口。</br> 李易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你指的，是昨晚那事？”</br> “唐侍郎，那太監墳頭草都三尺了，我對唐二小姐一見鐘情，總要為自己爭取爭取。”</br> “你也希望唐二小姐能從往事里拔出來吧？”</br> “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能給個太監守著。”李易說著一臉惋惜。</br> “所以，就夜潛女子閨房？如此行徑，陸指揮使可真是難叫人正眼相瞧。”唐正浩輕哼。</br> 李易一笑，正色道：“這事今后我不會再做。”</br> “唐侍郎說的對，爭取得光明正大，都怪都前司污染了我。”</br> “本質上，我是很君子的。”</br> 唐正浩輕斂眸，嘴角掀起嘲諷的弧度，“陸指揮使，你到都前司，統共也沒有幾日，就別往它身上甩鍋了。”</br> “君子這個詞，還是別糟踐了。”</br> 直視著陸羽的眸子，唐正浩眼里透出一絲探尋，那眼睛確實極像李易。</br> 也是憑借這，才能誘騙到小藝。</br> 先是重傷，接著摔落山澗，唐正浩沒覺得李易還能活著。</br> 盡管陸羽的眸子和李易有幾分相似，他也完全沒往那方面想過。</br> 死而復生，絕無可能。</br> “唐侍郎對我的誤解極深啊。”</br> “罷了，日久見人心，總有一日，唐侍郎會改觀的。”</br> “今日請你來，并不是為了談唐二小姐的事。”</br> “世家聚攏，他們意欲擁護熙王，我準備出兵平亂，只這紫京城，我不甚放心。”</br> “唐侍郎也知道，朝堂官員，我屠了大半，現在扶上去的，絕大部分都像你這般，資歷并不夠。”</br> “能力，或許欠缺。”</br> “唐太師年紀大了，不宜過多操勞，皇后娘娘身子又嬌弱，唐侍郎作為唐家精心培養出來的接班人，該擔大任了。”</br> “像酒，就別喝成昨日那樣了。”</br> “極容易誤事啊。”</br> “我攘外，你安朝堂，你我會是大乾新一代的頂梁柱。”</br> 李易望著唐正浩，緩緩說道。</br> 唐正浩端起茶水，靜靜抿著，“我瞧你，十分不喜。”</br> 李易默默翻白眼，他說這么多，他回這一句，是幾個意思？</br> “唐侍郎，不喜就對了，我也不好男色。”</br> “咱們同為皇后娘娘效力，要想大乾安穩，你就是不愿，也得和我攜手。”</br> “人嘛，總要相處之后，才知好壞。”</br> “唐侍郎當摒棄偏見。”李易朝唐正浩碰了碰杯，“我這人，旁的缺點沒有，只好色了一些。”</br> “最后一句，倒是說的實誠。”唐正浩起了身，“我不會因著對你的感官，做出不理智的事，也請陸指揮使別再失了分寸。”</br> “若有下次，我一定去皇后娘娘那里參你。”</br> 語畢，唐正浩大步就要往外走。</br> 出門之際，他停住了腳步，“何時會解開紫京城的封鎖？”</br> “還需幾日，唐侍郎有要事？”</br> “麻煩讓都前衛去一趟靜和庵，幫我把那邊的人接回來。”</br> 紫京城封鎖，唐歆在外面，唐正浩不放心，這種特殊時期，不知道多少人在紫京城外打探，人員混雜，靜和庵雖是庵堂，但也難保不會有人過去。</br> 那些世家，做起事來，最是不要臉面，唐家對唐歆唐藝夢兩姐妹的重視，整個大乾都知道，唐正浩怕他們會用唐歆威逼唐家。</br> 歆兒受的苦，已經夠多了。</br> 唐正浩絕不能容忍有人再傷害她。</br> “這沒問題，我一會就吩咐下去。”李易隨口道。</br> “多謝。”唐正浩大步出了屋，他要知道李易昨晚見過唐歆了，而且還死皮賴臉蹭飯又調戲的，別說多謝了，操起茶壺，唐正浩就能給李易開瓢。</br> 瞧著唐正浩走遠的身影，李易叫來殷承，“唐正奇那貨還在外面守著？”</br> 殷承點頭，“不光是守著，還把咱們都前司圍了。”</br> 李易挑眉，“向來是我們圍別人，他倒是膽大啊。”</br> “看樣子，我們的形象，還是很仁善的。”</br> “都公，咱們跟仁善真不搭邊，當心出門被丟臭雞蛋。”殷承好心提醒。</br> 李易瞟他一眼，“你往日都跟誰待一塊，越發會掃興了。”</br> “去把他請進來吧，別到時候中暑了碰瓷我們。”</br> “咱們都前司可不干賠償的事。”</br> 唐正浩原是要叫走唐正奇的，但心里對陸羽到底是怒火難消，裝沒看見唐正奇一伙人，他走了。</br> “唐二公子，隨我來吧，指揮使請你喝茶。”</br> 說話間，殷承朝唐正奇身上摸去，“指揮使臉皮渾厚，你身上要有兵器，他一準又說是送他的。”</br> “為了避免唐二公子遭受損失，我還是先給你收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