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沒睡。”</br> 蕓娘身子往李易身上靠了靠,眸子朦朧,透著睡意。</br> 李易撫了撫她的秀發,“在想些事情。”</br> “擾醒你了。”李易在蕓娘額頭上親了親。</br> 蕓娘抬起眸,“這是困擾住了?”</br> 李易輕點頭,“我一直想不明白,我當初被送出建安,楚氏應該是不知道的。”</br> “不然,岳父指定被收拾了。”</br> “沒道理還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br> “偷梁換柱很成功,可為什么楚氏就認定了我沒死。”</br> “多年來,一直搜尋我的下落。”</br> “再就是,那么小的孩子,他們為何就追著不放。”</br> 李易語氣凝重,“宋曹進了東衛,定然會說出他所猜測之事。”</br> “楚氏會是什么反應?”</br> “大抵會再派人前往大乾,暗中行刺你。”蕓娘抱住李易,細聲道。</br> “改日得往皇陵去一趟。”</br> “嗯?”</br> “襄瑜公主或許知曉其中原因,我看看能不能套出她的話。”</br> 李易說著,輕撫蕓娘的腰身,笑了笑后,在她額頭上蹭了蹭,“睡吧,可不得熬夜,明兒氣色該不好看了。”</br> 嗅著蕓娘身上的幽香,李易眼皮漸沉,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br> 都察司,祝顯之凝望著夜色,袖子里的手捏了起來,竟真是李易?</br> 叫來都察衛,祝顯之沉聲開口,“傳信過去,暫且先放放對付周任時的計劃,全力查探陸羽。”</br> “一旦有機會,務必擊殺!”</br> 看著都察衛融進夜色的身影,祝顯之眼里幽光閃動,原本,他是準備緩緩布局,憑借溫方祁,將周任時和陸羽一并殺了。</br> 如此,大乾勢必混亂。</br> 但現在,計劃怕是要更改了。</br> 當全力先取了陸羽的性命!</br> 李易的性子,祝顯之太清楚了,他絕不可能放過背叛之人。</br> 郭壇等人死在他手里,李易必然會叫他血償。</br> 第二天清早,李易沒有往刑部去,而是去了東衛司。</br> “司侍郎怎么過來了。”</br> 尹定走進偏廳,瞧著李易,開口道。</br> 他和李易之前在科考舞弊一案,相互配合,關系還算親近。</br> “這不是聽聞宋曹讓抓了,心里有些惶恐,過來探知情況。”</br> “他抓了,司侍郎惶恐什么。”尹定輕笑開口。</br> 李易嘆了口氣,“怎么不惶恐,他被抓之日,可是往我府上去過。”</br> “萬一,他被打迷糊了,說我跟他是同伙,我可不想體驗你們東衛司的刑具。”</br> “司侍郎多慮了,宋三公子倒是沒犯什么大罪,不過是請他到東衛司聊聊,人已經放了回去。”尹定緩緩說道。</br> 宋曹同李易那點事,他們東衛了解的門清。</br> 甚至連宋曹到李易家里,說了什么話,他們都能復述一遍。</br> 這情愛之事,他們東衛司可沒興趣過多關注。</br> “那便好。”</br> 李易舒了口氣,“今日打擾你了,改日我擺酒做東,你我暢飲一杯。”</br> 尹定輕輕點頭,沒有拒絕李易的示好。</br> 兩人同屬一個陣營,都是為皇上效力,司劍又極得皇上寵信,跟他交好,不是壞事。</br> 離開東衛司,前往刑部的路上,李易被都察衛攔了。</br> “司侍郎,都察使在樓上等你。”</br> 祝顯之?</br> 李易抬了抬眸,這會,都察司應該是正忙的時候,祝顯之居然有閑心攔他喝茶。</br> “茶溫剛好,試試。”</br> 見李易上來,祝顯之輕笑開口。</br> “祝都察使,今日怎么有這份閑心。”李易在祝顯之對面坐下。</br> 祝顯之苦笑,面上有悵然之色,“心里煩悶,想尋人說說話。”</br> “都察司惡名在外,我親近之人不多,也唯有司侍郎能說上幾句。”</br> 同祝顯之對望,瞧著他眼里的真摯,李易微抿嘴角,差點沒能控制住,一板凳拍死他!</br> “祝都察使要愿意開口,我自是愿意傾聽的。”李易溫聲道。</br> 祝顯之低了低頭,語氣里有著不得志,“司侍郎也知道,東衛司設立后,都察司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br> “我們這些人……”祝顯之搖了搖頭。</br> “上面的斗爭,受罪的往往都是下面的人。”</br> “還是司侍郎日子悠閑,叫人艷羨。”</br> 祝顯之將茶水倒了,令人取來了酒。</br> 幾杯下肚,他整個人越發頹廢。</br> 捏著酒杯,李易同他笑飲,“祝都察使作為最年輕的新貴,多少人仰望,眼下這,不過是一時的磋磨罷了。”</br> “皇上和太上皇終是父子,不可能一直別扭的。”</br> 李易寬慰著祝顯之。</br> “同司侍郎說了一番,心里舒服了許多。”</br> 祝顯之眸子微有些迷離。</br> “司侍郎,帶著面具,飲酒多少不便,不若摘了去。”</br> “我在都察司見過多少血腥之事,不會如別人那般被嚇到。”祝顯之輕掃著李易,似隨意的說道。</br> 李易垂了垂眸,在飲完一杯酒后,他解下了面具。</br> “傷的太重,能活過來,已是不易,我也不強求別的了。”</br> “娶了盛蕓,該知足了。”</br> 李易摸著眉眼處猙獰的傷痕,帶著幾分惆悵開口。</br> 祝顯之在他臉上掃視著,朝李易舉起杯,輕笑道:“我可是聽說了,人姑娘求著伺候你。”</br> “以司侍郎的才華,豈需要用臉去吸引女人。”</br> “盛蕓固然絕色,但就像一道菜,不同的口味,它有不同的滋味。”祝顯之話里透著深意。</br> “以司侍郎如今的地位,即便納妾,盛家也不會多說什么。”</br> 李易眼里閃過猶豫之色,沒多言,只是同祝顯之飲酒。</br> 只那面色,分明是有所想法。</br> 祝顯之低了低眸,嘴角微微揚起,人一旦有欲望,就好掌控了。</br> 司劍極得皇上寵信,要換常人,從大乾安好回來,這份猜疑,足夠皇帝棄之不用。</br> 但司劍,不過是觀察一陣,立馬復寵。</br> 他日,定得重用。</br> 太上皇同皇帝的關系,已經不可能緩和了。</br> 兩人都是權欲極盛的人,一山容不得二虎,兩人必然會分出個勝負。</br> 祝顯之作為太上皇的嫡系,勢必不惜代價的助太上皇重登帝位。</br> 司劍是極好的棋子,同他交好,能探知到許多皇帝的消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