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往昭華宮送去東西，在第三天，李易估摸蕭清月情緒穩定了。</br> 于是，他不經稟報進了殿。</br> 瞧見他，蕭清月眉目間立馬冷冽了。</br> 夏靈默默把宮人帶了出去。</br> 她是不知道這兩人怎么了，但自從那晚，娘娘就沒展顏笑過，身上的清寒之氣愈發重了。</br> 也不知道小易子做了什么膽大包天的事。</br> 希望他能把娘娘哄好吧。</br> “本宮不是讓你不得再踏入昭華宮半步。”蕭清月看著李易，語氣冰寒。</br> “娘娘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錯既已犯下，我自當為之負責。”李易神情認真。</br> “負責？李易，究竟是誰把你弄進來的？”蕭清月眼神凜冽。</br> “不知道，進昭南苑前，我沖撞了容妃，被罰跪在雪地上，大病了一場后，就失了記憶，以前的事，都記不起來了。”</br> “許是凈身房當時把我遺漏了。”李易輕蹙著眉說道。</br> “娘娘對我，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吧。”李易直視蕭清月，緩緩開口。</br> “你放肆！”蕭清月冷斥。</br> 李易輕笑，“若非不同，就憑我對娘娘做出那種事，我不可能還活著站在這里。”</br> “李易不想讓娘娘承認什么，但此生李易會伴在娘娘身邊，護娘娘周全。”</br> 李易一字一句，肅然道。</br> 語畢，李易行了一禮，昂首闊步出了去。</br> 蕭清月玉指攥緊，眸子似在凝視李易的背影，又似在放空。</br> 就像李易所說的，他在她心里是不同的。</br> 以至于，李易對她做了那等事，蕭清月依舊下不了狠心殺他。</br> 之后的每天，李易都會往昭華宮去一趟，或唱戲，或說書，蕭清月不搭理他不要緊，至少沒趕他出去。</br> 這就說明，有戲啊。</br> 只要功夫深，撬開她的心防是遲早的。</br> 蕭清月這邊穩了，李易去了坤寧宮，嗯，他要跟陸璃攤牌。</br> “娘娘，有件事，你聽了可能會吃驚。”</br> “但我不想再瞞下去了。”</br> 陸璃看著李易，尋思他今兒又要抽什么瘋。</br> “我其實不是真的太監。”</br> “嗯。”</br> 陸璃點了點頭，落下一黑子，李易的圍棋水平，實在不行，陸璃也只能自己跟自己對弈。</br> “陸璃，我沒跟你說笑。”</br> “我有那東西，能夠娶妻生子。”李易拿過陸璃手上的棋子，看著她，神情嚴肅。</br> 見李易不像在玩鬧，陸璃眸子微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br> “我是一個真的男人，所以，情到濃時，我會難以自制的想親近你。”</br> “陸璃，我不是太監。”</br> 李易將他第二大的秘密吐露了出來。</br> 大殿頓時一片安靜，陸璃看著李易，眸光越來越犀利。</br> “你是誰的人，意欲何為？”</br> “所以，一直以來，你都在欺騙我。”</br> “進昭南苑，接近我，讓我淪陷，是誰給你的任務？”</br> “李易，回答我！”</br> 陸璃攥著桌角，眼尾泛紅，盯著李易，透著哀絕之意。</br> 李易大驚，他想過陸璃的反應會很大，但沒想到會大成這樣，連忙說道：“我對你絕無欺騙，字字句句，皆是真心。”</br> “此話若虛，愿即刻身首異處。”</br> “你知道的，從前的事我都記不得了，自大病醒來后，知曉自己的身份，發覺自己有那物什，我那會也是惶恐。”</br> “一直遮遮掩掩，不敢叫誰知道。”</br> “但對你，我不想隱瞞，我說過的，你比命更重要。”</br> 看到陸璃心傷的模樣，李易急聲道，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證明。</br> “你自小就進宮，即便當時凈身房遺漏了，可宮里每年都會對太監進行驗查。”</br> “李易，你之前一直待在直殿監，是如何逃過的？”</br> “我，我不知道。”李易怔住，每年都會驗查嗎？那他一個小太監，是怎么每次都躲過的？</br> 這其中一定少不了別人的暗中操作。</br> 所以，他不只是一個小太監那么簡單？</br> 誰把他弄進來的？</br> 那個人又是抱了什么目的？</br> 見李易怔愣在那里，陸璃眉心蹙了起來，他這模樣，瞧著是真不知道。</br> 一個人的演技要能高超到這個地步，那她認了。</br> “娘娘，咱們私奔吧，我突然覺得很不安全。”李易看著陸璃很認真的說道。</br> 陸璃沒瞧他，起身緩緩踱了幾步。</br> 現在這情況，李易要不想將來受制于人，只有兩條路，一是把自己閹割了，二就是逃出去。</br> “陸璃，你別那么看我，我死也不會自閹的。”李易雙手環抱，一臉堅決的表明態度。</br> 陸璃翻了個白眼，“那就遠遠逃出去。”</br> “要開始那會，我可能會這么考慮，但現在……”李易眸子上抬，“并非只有兩條路走。”</br> “李易，尋死不是這么個尋法。”</br> 兩人朝夕相處，李易眸子一動，陸璃就知道他什么想法，這家伙是想把皇上架空，權勢握自己手里。</br> 真是給他膨脹。</br> 膽大包天。</br> 李易輕笑，起身走向陸璃，把她拉進自己懷里。</br> “娘娘，我哪一刻不是走在生死線上。”</br> “不管是誰在我背后操縱，他的算盤一定會落空。”李易眸子幽沉，自信而霸道的說道。</br> “李……”</br> 陸璃的話，被李易堵住了，看著李易燦若星辰的眸子，陸璃漸漸放松了身體，由著自己沉淪其中。</br> 女人一旦動了心，就再無法做到冷靜理智。</br> 明知會萬劫不復，還是陪著他踏了進去。</br> 淺嘗輒止，這個時候，李易已經不敢去破陸璃的身子。</br> 總覺得暗處有無形的眼睛在盯著自己。</br> 陸璃從未侍過寢，自己假太監的身份要這會被人曝出來，陸璃必定會被檢查。</br> 他現在這點實力，可還沒法跟皇帝抗衡。</br> 而這，也讓李易前所未有的急切起來。</br> 要盡快讓右驍衛只忠于自己，還有把宮里的網給織嚴實了。</br> 在那些人找上自己之前，必須把資本累夠了。</br> 從坤寧宮出來后，李易讓全德暗中去查，他在直殿監之時，都接觸過什么人。另外，每年驗查的太監都有誰。</br> 費心把他弄進宮，卻放在直殿監，這個目的，實在讓人難猜。</br> 尤其，他冒出了頭，也沒見誰找上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