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費沉默,在下車前,他給了李易一張藥方。</br> “吃吃看,也許,能找回失去的記憶。”</br> 看了看李易,邱費輕嘆,但這個概率,極小。</br> 蘇家被燒的連渣都沒有,想讓李易觸景傷情,都找不到地兒。</br> 瞧著藥方,李易身體往后靠。</br> 就算把原主的記憶找了回來,也很難讓他對蘇元帥產生父子之情。</br> 成熟的靈魂,不是能被輕易影響的。</br> 更別說,李易之前的那個世界,他有父親,二十來年的相處,這不是別人能取代的。</br> 對蘇元帥,只會是名義上。</br> 倒也沒什么太多歉疚,該做的,李易都盡力去做了,他是在原主死后才穿過來的,又不是把他奪舍了。</br> 送走邱費后,李易回了府。</br> “有查到什么?”</br> “那群人撤退了極快,并沒留下任何痕跡,林二公子身上的箭矢,很尋常,沒有特殊處。”護衛稟道。</br> 李易蹙了蹙眉,“皇帝那里什么動靜?”</br> “大怒,城門戒嚴,四處在搜尋兇手。”</br> “侯爺懷疑……”</br> “不是沒可能。”李易站起身,走到窗前,“林將軍父子雖然‘死’了,但他手上的那支大軍,可還在。”</br> “林勁活著,隱患就無法消除。”</br> “帝王是沒有仁善的。”</br> 李易目光悠遠。</br> “凌誼對將軍府一事,是什么反應?”李易側了側頭。</br> “頗平靜。”</br> “也是,現在這個關口,除了我,誰還敢蹦跶。”</br> 返身回椅子上坐下,李易抿了口茶,“派隊人,日夜盯著將軍府。”</br> “別叫人偷偷的端了。”</br> “林家姐妹的姿色,賣去青樓,還是很值錢的。”</br> 護衛瞥了瞥李易,“侯爺,我怎么瞧著,你很意動?”</br> “胡言,我是那種人!”李易正義凜然,鄙夷的看著護衛。</br> 護衛默默無語,剛提到錢,侯爺的眼睛明明亮了。</br> ……</br> “公子,手尾收拾的很干凈,絕不會查到我們身上。”</br> 忠靖公府,侍從稟著凌誼。</br> 凌誼抬了抬眸,他原準備,讓皇帝從忌憚將軍府,變成憎惡,從而出手。</br> 但他剛行動,林家父子就中了算計,死無全尸。</br> 雖出乎意料,但結局,無疑是好的。</br> 林家的男丁里,就剩林勁了。</br> 皇帝也好,他們也罷,都想瓜分林家那塊蛋糕,而不是看著林勁重振。</br> 靖安侯府是死的太干凈,又事隔多年,舊部早離散了,皇帝才會縱著江晉,扶持他。</br> 林家就不一樣了,有火星在,早晚重燃起來。</br> 踩在帝王的心思上,他不會過于徹查,屬于雷聲大雨點小。</br> 也正因為如此,凌誼才敢動手。</br> “下去吧。”</br> 凌誼聲音低沉。</br> 林家覆滅了,接下來,就該江晉了,凌誼眸子暗沉。</br> “二姐,你一定要好起來,將軍府現在空蕩的讓人心慌。”林婉給林姌擦藥,緩緩說道,眼尾泛紅。</br> 握著林姌的手,林婉偏過頭落淚。</br> “二姐,你心性向來沉穩,處事不慌,怎么能連我都不如了。”</br> “快點醒過來吧。”</br> 林婉蹲坐在床榻邊。</br> “江晉說,二哥還活著,你就不想去見見嗎?”</br> “二姐……”</br> “你明日要再不醒,我就把你五歲尿床、偷鉆狗洞的事,宣傳的天下皆知。”</br> 林姌眼皮顫了顫,但林婉沒發現,自顧自的往下說,“因為饞糖葫蘆,你還把自己賣了。”</br> “可惜你那會太瘦小,沒被人瞧上。”</br> “第一次上馬,二哥攥著你,你又咬又踢的,嚇的躥上了樹,那動作,老快了。”</br> “一點都看不出柔弱的樣子。”</br> “馬背上,你叫的那叫一個凄厲。”</br> “七歲時,你偷偷讓人給你帶了胭脂,那涂的,簡直……”</br> “簡直什么?”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br> “簡直……簡直太好看了!”林婉收住嘴,反應極快的改口。</br> 林姌似笑非笑,“婉兒,我竟是不知道,你記憶力這般好。”</br> “只怪我當初,沒趁你小,多收拾幾頓。”</br> “二姐。”</br> 林婉抱住林姌,抽泣了聲,“你可是醒了。”</br> 輕拍了拍林婉的背,林姌啟唇,“挪開點,你要壓死我了!”</br> “二姐,多溫馨的場面,你就不能忍忍。”林婉不情不愿的起來。</br> 林姌翻白眼,“又不是生死離別,這些年,我生病的少了?”</br> “大夫這次都搖頭了。”林婉垂眸,眼淚滴落下來。</br> 林姌默了默,握住林婉的手,“二姐不會丟下你的。”</br> “李太醫說,你求生的欲望不高。”林婉看著她。</br> 林姌輕笑,“若是那樣,我就不會醒了。”</br> “那是江晉同你說了二哥的事。”林婉面色認真,逼著林姌給承諾。</br> 林姌嘆息,“好,不會有下次了。”</br> “我昏睡了多久,你可去看過二哥?”</br> “兩天了。”林婉扶林姌坐起來,“府里事情雜亂,加上父親和大哥的……,我沒有由頭去靖安侯府。”</br> “二姐,江晉既然敢說的那么肯定,二哥就一定在靖安侯府。”</br> “等你能起身了,我們就一起去瞧瞧。”林婉溫聲道。</br> 林姌點頭,她在林婉眼里看到了一絲膽怯,婉兒不敢去求證,她害怕江晉在欺騙她。</br> 林姌心里同樣忐忑,在她垂危之際,江晉跑來說那番話,可信度,實在不高。</br> 但有一絲希望,總比什么都沒有好。</br> “婉兒,伏擊二哥的人,可抓到了?”</br> 提到這個,林婉眸子里染了殺氣,“現場無人生還,我過去的時候,那群人,已經沒了蹤影。”</br> “這幾日,雖到處都在搜尋,但……”林婉搖頭。</br> 林姌面色沉冷。</br> “二姐,你先別想這些了,等養好了身體,我們再慢慢把人揪出來。”</br> 將林姌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林婉去端來飯食,喂林姌吃下。</br> 這幾天,吃的都是藥湯,二姐一定餓得緊。</br> 林姌也配合,她確實要盡快養好身體,他們如此對待將軍府,此事,絕不會罷休!</br> 正院,李易摸了摸林勁身上的溫度,松了口氣,這總算是降了啊。</br> 也是林勁運氣好,邱費給李易的那瓶藥,李易始終帶在身上,畢竟是能保命的玩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