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還真是死性不改！”</br> 豐旗憤罵出聲。</br> “衛兵里頭，肯定還混有他的人。”</br> 踱了兩步，豐旗憤憤砸向桌子。</br> “不行，得找出來！”</br> “明日，我一個一個去揪。”</br> 李易打了個哈欠，往床上一躺，他營帳讓燒了，暫時跟豐旗擠擠。</br> “別費那個功夫了，人家都是做了準備來的。”</br> “隨他們，正好對衛兵起到一個磨礪的作用。”</br> “可……”</br> 豐旗轉過身，見李易已經睡了，把話咽了回去。</br> 打開冊子，豐旗接著計算起每日的物質消耗。</br> 一萬多人，每頓都是白米飯，就現今的存儲，最多半個月。</br> 兵器也緊缺，有不少人連長槍都配備不了，只是拿著根木棍。</br> 鐵匠雖在趕工，但一時半會，也趕制不出來。</br> 最好還是從周邊府縣運輸。</br> 得趁局勢沒徹底混亂前，多備些糧草。</br> 明日要加大采購量，周家軍一來，這米糧，就遠遠不夠了。</br> 但……</br> 豐旗揉了揉額頭，他們不向百姓張口，米糧都是直接購置，可眼下，價格一日比一日高。</br> 多處已經無糧可購。</br> 更有些，不賣給他們。</br> 護甲也是個難事。</br> 明日得同司劍說說，他們需往外擴了。</br> 最好是能占據一府。</br> 漢谷關的資源，屬實匱乏。</br> “相爺，為什么不直接揭露蘇閑是個太監。”</br> “如此，誰還會去追隨他？”</br> 親隨低聲道。</br> 右相燒著密信，他在楚國，待了近二十年，各地都安插了心腹。</br> “證據呢？”</br> “就蘇閑的狡詐，你覺得他沒有應對之策？”</br> “這種時候，所有對他不利的言論，在百姓看來，都是中傷。”</br> “且先等綏安縣的消息傳過去。”</br> 右相說完，提筆寫了封信，待墨跡干后，他裝進信封，交給親隨，“立即送出去，讓他加快腳步。”</br> “是。”</br> 親隨躬身退下。</br> 一大早，李易就起了來，聽完豐旗的提議，他目光遠望，“還沒到時候。”</br> “現在占據城池，一旦周家軍出現變故，未能趕來，我們可就是甕中之鱉，跑都跑不了。”</br> “這些衛兵，心性也還沒磨礪出來，府縣內，可比不上漢谷關好操練。”</br> “是我急切了。”</br> “你也是初次置身軍營。”</br> 李易拍了拍豐旗的肩，邁步出了營帳。</br> 他得在周家軍到來之前，讓這些兵丁的默契上升一個臺階。</br> 至少要知道怎么替補和攻守。</br> “我今日聽聞了一個消息。”</br> “說是蘇閑在綏安縣起兵，要攻入建安。”</br> 休整的時候，李易出聲道。</br> 眾人都是驚愣。</br> “元帥，這定是敵人的奸計，以你的名號，來聚攏人心，攻入建安后，一步步弄垮楚國。”</br> “我們可千萬不能被他們蒙騙！”</br> “沒錯！”</br> 先是少數人搶聲，接著大多數人都激憤起來。</br> “賊人的計謀絕不止如此，后面肯定會想方設法抹黑元帥，來證明他才是真的。”</br> “這些奸邪，當真可惡！”</br> 眾人唾沫橫飛。</br> 周攀看著這同仇敵愾的一幕，眸子瞇了瞇，像蘇閑這種人，一旦為敵，要立馬干掉他。</br> 一刻都不能拖。</br> 不然就是今日的場面，短短時日，他就將軍心凝了起來。</br> 并且異常狂熱。</br> 蘇閑知道綏安縣起兵的事不可能瞞住，干脆自己說出來，沒有自證，只是讓這些人自己思考。m.</br> 同吃同住，一起操練，民兵對大軍已經有了歸屬感。</br> 他們投入蘇閑麾下，是因為他蘇家人的身份，如今突然再冒出一個，任誰也不想承認自己面前的這個元帥是假的。</br> 頓頓白米飯，比正規軍隊高三層的軍餉，這些都是實打實的。</br> 他們不愿，也不能接受自己投錯了人。</br> 所以，他們認定司劍就是蘇閑，尤其身邊人都在討伐，這說明什么？說明這就是敵人的計謀。</br> 往后，無論有多少對蘇閑不利的言論，這些人，也只相信自己的元帥。</br> 瞧著罵的臉紅脖子粗，拳頭都揚了起來的衛兵，周攀低下眸，一開始或許是有人帶動，但現在，所有人都是發自內心的憤怒。</br> 他們已經開始維護自己的元帥了。</br> 假以時日，這些人會甘愿為蘇閑赴死。</br> “你真是個很可怕的敵人。”</br> 周攀看著李易，緩緩吐字。</br> “若綏安縣沒有被屠戮，建安形勢還是像往常那般，僅僅只是二帝相爭，你應已經對我動手了吧？”</br> “別把人想的那么陰狠，周家要沒招惹我，我干嘛去給自己樹敵。”李易笑的和煦。</br> 周攀翻白眼，“你就裝吧，侯家跟左相越走越近，在我們通過太上皇壓制你前，以你的果決狠辣，定會先一步整垮我們吧。”</br> “你這不廢話。”李易斜著周攀，“三歲孩子都知道還手，你還指望我站著任你們打？”</br> “往事就別提了，越提越上火。”</br> 李易招手叫來護衛，“讓伙房辛苦些，給周二公子單獨熬個粥，這受傷，還是要吃清淡點。”</br> 周攀嘴角抽了抽，“說好的揭過，你心胸就不能寬廣點？”</br> “你媳婦好看嗎？”</br> “小衣是什么樣式的，平日聲音可嬌軟，那身子……”</br> “你瞧，我才說兩句，這臉就黑了。”</br> “周圭可是撕扯我娘子衣物。”</br> “沒趁機磋磨，捏柿子一樣玩弄，我已經很大度了。”</br> 李易打開水袋飲了口，“這次，是你非提的，這不開心的記憶被勾起，不得有個表示？”</br> “要對得起你們揚起的屠刀啊。”李易朝周攀挑眉。</br> 周攀撇嘴，卻也沒再說什么，受傷確實要吃清淡點。</br> 周圭要知道這事，非吼的全軍營不得安生，你倆聊天，關我啥事！</br> 憑什么讓我喝粥！！！</br> 喝也是我大哥喝才對！！！</br> 將密信燒干凈，“蘇閑”起了身，“傳令下去，所有人即刻集合，帶好兩日的干糧和水。”</br> “是，元帥。”</br> 親兵衣擺帶風的去下達命令。</br> 在第三次同襄吾衛廝殺后，駐軍退回了昌縣，他們一路屠戮，所過之處，沒留任何活口。</br> 民怨滔天，隊伍里的人，在一次次拼殺中減少，而又無兵填補，眼下就是困獸在做最后的掙扎。</br> 昌縣攻破之日，就是駐軍覆滅之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