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看他能不能拿下周家軍了。”</br> 盛父長嘆了一聲。</br> 司劍的動作很迅速,但到底慢了一步,失了先機。</br> 如今“蘇閑”剿殺駐軍,還是大勝,可謂民心所向。</br> 他想從漢谷關攻入建安,難了。</br> 一旦“蘇閑”殺進皇宮,坐上那個位置,這大局,算是定了。</br> 蕓娘把泡好的茶端給盛父,“周家跟他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們定會和司劍共同御敵的。”</br> “蕓兒,我只擔心周將軍已遭了不測。”</br> “右相那個人,心計之深,遠非你能估量的。”</br> “如何會放任劍兒和周家聯手。”</br> 盛父嘆氣聲越發頻繁,不管怎么看,司劍的勝算都不大。</br> 那些人,當真可恨,毫無人性和憐憫之心。</br> 屠戮婦孺,連已故的蘇家都不放過。</br> 要被這等人主宰楚國,這片疆土,會是怎么的人間地獄?</br> 蕓娘沉默了,田戒走后,雖仍會有漢谷關的消息,但核心的,極少。</br> 原因嘛,機密之事,那信,都不是正常書寫,只有絕對信任之人,才能看懂。</br> 蕓娘雖關系緊密,但她不參與其中,加上李易把田戒留在她身邊,就沒教她怎么讀密信。</br> 既然沒人能看懂,這還送過去干嘛。</br> 怕他們太清閑?</br> 漢谷關五里外,李易領著一隊人馬,向遠處眺望,等著盛父一行人的到來。</br> 當看到揮舞陣旗的護衛,李易一夾馬肚,策馬沖了過去。</br> 漢谷關三十里內,設了九個關卡,現在停止募兵,凡出入之人,都是嚴格盤問。</br> 盛父他們,因著李易事先交代過,防守之人,看到在前開道的護衛,都是直接放行。</br> 由于隊伍龐大,太引人注意,就分成了五批。</br> 第一批是盛父、翁敬等人。</br> 七輛馬車,物件只占半輛,塞的全是人。</br> 逃命和外放不同,這親眷、家仆,肯定是全部帶上。</br> “怎么停了?”</br> 盛父掀開車簾。</br> “一路辛勞,漢谷關已備好飯菜,接下來的路,由我護送諸位。”李易揚聲道。</br> 這些人過來,可就是把身家系在他身上,朝不保夕,前路茫茫的,李易這態度肯定是要拿出來,表示自己的重視。</br> 對上盛父的眸子,李易點了點頭,扯過韁繩,調轉馬頭,就在前面開路。</br> “女孩子家家的,矜持點!”</br> 盛父哼了聲。</br> 蕓娘放下車簾,懟了一句,“爹,我又不是看外男,自家夫婿,我難道還要擺出未出閣少女的姿態?”</br> “你就是心里還惱著司劍。”</br> “等到了地方,你打也好,罵也好,別當著我的面就行。”</br> 蕓娘再次把車簾掀開,目光落在前面的身影上。</br> 明顯消瘦了,怕是又整日操勞,少有休息的。</br> “你倒是心疼那玩意。”</br> “我平日是沒心疼你?”盛母看不下去了,斜著盛父。</br> “多大點事,這么些天了,還擱這別扭。”</br> “多大點!”</br> 盛父吹胡子瞪眼,“你就盡管偏著吧!”</br> “瞧瞧,一個個縱成了什么樣!”</br> 面對盛父的咆哮,盛母和蕓娘吃起了蜜餞,還點評上了,這越發把盛父氣的不輕。</br> 李易遠遠聽著盛父的雷霆之吼,不得不感嘆,肺活量真好。</br> “岳父。”</br> 到地方后,李易朝盛父咧嘴笑。</br> 騙了老頭子這么久……,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br> 盛父哼了哼,“一會來營帳見我!”</br> 看著盛父隨衛兵離開的身影,李易挑起眉,這情況,八成是要動手啊……</br> 礙于盛母在,李易也不好同蕓娘親熱,只能眼神表達思念之意。</br> “翁師。”</br> 見翁敬下來,李易行了一禮。</br> 翁敬眼神復雜,好一會才開口,“楚國就系于你手了。”</br> “蘇閑,定盡全力,絕不辱沒蘇家,辜負百姓。”</br> 李易眼神堅定的開口。</br> 翁敬輕點了點頭,隨衛兵走了。</br> 李易畢竟不是成天擱他面前演戲,更沒禍害他的閨女,所以,翁敬沒啥怨氣,更多是覺得李易艱苦,心疼這孩子背負這么多。</br> “娘子,我看岳父這架勢,指定不會輕饒我啊。”</br> 李易把人安排好后,移步到蕓娘身側,壓低聲音道。</br> “這會怕了?”蕓娘擦了擦李易頭上的汗,眼里帶著笑意,“服個軟,爹他就是嗓門大。”</br> “動手是不會的。”</br> “是嗎?”李易一臉懷疑,“我咋記得,盛府的墻有三米高。”</br> 蕓娘噗嗤笑了出來。</br> 見盛母沒往這邊瞧,李易將蕓娘的手握進手心,“還是岳母會養人,珠圓玉潤,白里透紅,看著就好吃。”</br> 李易朝蕓娘曖昧拋眼。</br> “姑爺,老爺讓我喊你過去。”</br> 歡吉到李易跟前,笑著開口。</br> 李易嘴角抽了抽,旖旎的心思散了,老頭子是一刻都等不及的想抽他啊。</br> “爹要操起大棒,就跑吧。”</br> 蕓娘拍了拍李易肩上的灰塵,柔聲道。</br> 自個男人,她還是心疼的。</br> 李易一步三回頭,最后深吸一口氣,沖進了營帳。</br> 沒讓他失望,迎面就是一頓竹條炒肉。</br> 李易嗷嗷叫,被抽的上躥下跳。</br> “行了,一個大老爺們,叫的跟誰活剮了你一樣。”</br> 盛父一臉嫌棄,把竹條扔到一邊。</br> “我問你,你在大乾,是什么身份?”</br> “同誰勾結?”</br> 知道這一關躲不過,李易摸了摸鼻子,拿眼瞧了瞧竹條,咳了一聲,“都前司的指揮使,岳父聽說過吧?”</br> “臥槽,岳母,救命啊!!!”</br> 李易看著掄起鐵錘的盛父,撒丫子就跑。</br> 這特么,誰扛得住!!!</br> “有話就不能好好說!”</br> 盛母斥盛父。</br> “好好說?”</br> “你知道這小子做了什么?”</br> “不就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份。”盛母不以為意的開口。</br> “哼。”</br> “他威風的很,金秋盛會打劫了各國來使,”</br> “元文去的時候,帶了二十萬兩打點的銀子。”</br> “結果是怎么回來的?”</br> “衣衫襤褸,活像是個逃難的。”</br> “借了不到五萬兩,最后被逼著還三十萬!”</br> “整整五十萬兩啊!!!”</br> “我們還怕他心里負疚,一直瞞著。”</br> “結果,就他干的好事!!!”</br> 盛母眨了眨眼,把身子讓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