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大軍的,是副將裘常,此人性情剛正,被策反的可能性不大。”</br> “軍中頻頻騷亂,是參將于豐一再質問裘常,為何不先找人,而是急急趕去漢谷關,這其中可是有什么陰謀?”</br> “鬧了幾場后,其他參將也都起了疑心。”</br> “大軍現在的行軍速度,并不快。”</br> 周逄齊簡明扼要的同李易說了周家軍的情況。</br> 他當時選擇隱于暗處,就是想看看都有什么人冒出來。</br> 李易也沒藏著,把漢谷關和右相的事說給了周逄齊。</br> “近二十年的謀劃,他們倒是很有耐心。周逄齊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br> “再堅固的鐵桶,也禁不住長年累月的鉆磨啊。”</br> “你可知我為何要等你來?”周逄齊看向李易。</br> “周家軍內部藏有奸細,一旦周將軍現身,他們會不擇手段取你的性命,敵我難辨的情況下,很難防范住。”</br> “周將軍若死在軍營,大軍頃刻大亂。”</br> “最先被懷疑的會是副將裘常,不出意外,他會被推到眾人的對立面,由周夷將其斬殺。”</br> “果真聰慧,非尋常人。”</br> 周逄齊眼里有贊賞之色,他不過簡單說了些情況,蘇閑就猜到周夷不對。</br> “周將軍謬贊,副將裘常和周夷,論和你的親近度,那無疑是周夷這個堂弟,但你此番,把大軍交給了裘副將,對周夷,沒有任何安排。”</br> “可見是心里察覺其不對。”</br> “目前的形勢,周家軍是唯一能平定亂局的,右相籌謀多年,絕不可能讓你插手進來。”</br> “親衛里,怕是都不干凈。”</br> 李易沉著聲,不急不緩的開口。</br> “據我打探到的消息,大乾李易,奸滑狠辣,最是不要臉。”</br> “今日一看,倒是夸張了。”</br> “頗有蘇元帥的風范。”</br> 李易低下頭,有些靦腆之色。</br> 周攀嘴角抽搐,斜了眼李易,“你能正常點?”</br> “周少將軍,何意?”</br> 李易輕蹙眉,帶著不解。</br> 周攀翻白眼,夾了夾馬肚,飛奔向前,眼不見為凈。</br> 就這玩意,還會不好意思?</br> 周逄齊微挑眉,搖了搖頭,溫厚的表象下,是狼的爪子,狐貍的奸詐。</br> 蘇閑的性情,倒是和蘇紀半分不像。</br> 沒有再交談,眾人極速的從林間穿梭,一刻也未曾停歇。</br> 建安,右相眸子陰冷,跪在地上的暗衛額頭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冷汗。</br> “很能耐呀。”</br> 右相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查,看看他是從各處起的猜疑。”</br> “讓人都撤離吧,這建安,已經沒有待的必要了。”</br> “是。”</br> 暗衛竭力穩住自己的聲線。</br> 隨著巨大的轟隆聲,整個相府陷入火海,徹底成了廢墟。</br> “慘啊,聽說一個都沒跑出來!”</br> 指著相府,眾人一臉唏噓。</br> “也不知道誰干的,這得多大的仇啊?”</br> “還能是誰。”一青年指了指皇宮的方向,壓低聲音,“我今兒剛聽到傳聞,說右相是溱國那位已經病逝的溱王。”</br> “這消息傳到太上皇耳里,他那個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多疑陰狠,果不其然,右相府出事了。”</br> “溱王?這也太離譜了。”</br> 有人出聲,“早在二十年前,那位溱王就病逝了。”</br> “右相是從河澗府考出來的,怎么可能和溱王搭邊。”</br> “再說,誰會放著王爺不做,跑楚國來,這一待還是二十年。”</br> “要不怎么說帝王多疑呢。”青年接話,“當年蘇家,對楚氏沒有半點不敬,太上皇就因為蘇元帥功績過人,覺得蘇家有二心。”</br> “伙同外敵,把蘇家十八騎全給弄死了。”</br> “這些高高在上的君王,是不會同人講道理的。”</br> “一個不順心,就是殺。”</br> “綏安縣一城百姓都沒放眼里,又何況區區右相府。”</br> 眾人沉默了下來,心里有些悲涼,當日聞恒雖打開了城門,但數十萬人,不可能都跑了出去。</br> 他們時刻惶恐,太上皇會再次來場屠戮。</br> “蘇元帥不是已經在攻往建安,暴楚,會被推翻的。”</br> 有人低聲呢喃。</br> 看著炸成廢墟的右相府,所有人心里都暗暗祈禱蘇閑能快些攻過來。</br> 長秋殿,地面一片狼藉,之前無論假蘇閑怎么蹦噠,太上皇都不放眼里,因為他手上握著火藥。</br> 就算蘇閑聚集了再多的愚民,他也能頃刻打散他們。</br> 但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br> 右相若是梁孟,和假蘇閑是一伙的,那他們手里會沒有火藥?</br> 右相府就是火藥夷平的!</br> 常年打獵,竟是別人的獵物!</br> “稟太上皇,韓冊的頭顱,已經砍了下來。”</br> “掛去城門口!”</br> 太上皇咆哮,不管韓冊是不是右相的兒子,寧可錯殺,絕不放過!</br> 太上皇深深吸了兩口氣,眸子逐漸犀利,一個兩個都想謀他的江山,那就看看,誰更有能耐了。</br> ……</br> “今日不說清楚,我會讓大軍即刻停下。”</br> 周夷沖進裘常的營帳,沉著臉道。</br> “將軍被擄,你沒有絲毫急切,恍若什么都沒發生。”</br> “那血字,究竟是將軍留下的?還是你裘常偽造的字跡?”</br> “漢谷關的那個蘇閑,你是不是早同其勾結了?”</br> 周夷一邊質問,一邊朝裘常靠近。</br> “來人,轟出去。”</br> 裘常面色冷淡,揚聲把親衛喚進來。</br> “將軍被擄前,曾當眾放話,他若不在,大軍由我統管。”</br> “周副將,我勸你,別犯糊涂。”</br> “你是將軍一路帶上來的,切莫忘恩負義。”</br> “以后沒我允許,任何人不得擅闖,違者,仗三十!”</br> 裘常掀了掀眼皮,聲音冷硬。</br> “你好大的威風!”</br> 周夷咬緊牙關,“裘常,你究竟對將軍做了什么?”</br> “軍心散亂,你卻罔顧大家的意愿,強行責令他們趕往漢谷關。”</br> “更是不惜大開殺戒。”</br> “真以為將軍不在,你就可以取而代之?”</br> 周夷拔出了刀刃。</br> “拿下。”</br> 裘常眼里有失望之色。</br> “不把將軍交出來,今日,誰也別想走出營帳!”</br> 隨著周夷的大喝,外面響起兵器交戈聲。</br> “周夷,你是鐵了心要背棄將軍嗎?”裘常拿起了長槍。</br> “居心叵測之人,是你!”</br> 周夷持刀沖了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