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時了?”</br> 陸璃往李易懷里縮了縮,語調軟糯,帶著些未睡醒的朦朧之意。</br> “酉時了吧。”李易攏了攏陸璃的秀發,溫聲開口。</br> “都這么晚了?”</br> 陸璃半撐起身子朝外看,李易環住她的腰,讓陸璃趴自己身上,“又無要事,多睡會也無妨。”</br> 他這幾日少有歇息,陸璃也沒怎么睡,多數時間都在陪他,唯一一晚,還是他點了安神香。</br>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難入眠。”陸璃聽著李易的心跳聲,輕語。</br> “咱們可以多運動,保管睡的香。”李易眉毛抖動,咧嘴笑。</br> 陸璃白他,“就不知道累的?”</br> 李易握住陸璃捏臉的手,“都怪娘子太誘人,停不下來啊。”李易朝陸璃耳朵吹氣,一臉曖昧。</br> 陸璃在他腰間擰了擰,一上榻,就跟個餓狼一樣,允了一次又一次,還是沒法讓他消停。</br> 睡了會,明顯精力更旺盛了。</br> 李易見陸璃一臉防備,大笑出聲。</br> “我家娘子咋這么招人稀罕。”李易在陸璃臉上親了口,趕在她揪耳朵前,飛也似的下床。</br> “為夫去準備晚飯,這么漂亮的小娘子,可不能餓瘦了。”李易朝陸璃拋了個媚眼,模仿湯姆貓氣勢洶洶的沖了出去。</br> 陸璃噗嗤一笑,緩解了下身上的酸軟,她下了榻。</br> 等她沐浴好,李易將三菜一湯上了桌。</br> 晚飯兩人并沒有過多交談,但屋里就是讓人瞧著溫馨。</br> “我帶你去個地兒。”</br> 把碗筷收拾了,李易牽起陸璃的手。</br> 下馬車后,陸璃看向李易,她沒想到,李易帶她來的是陸家。</br> “回來這些天,你都沒去看過自己的院子,不趁現在瞧瞧,過兩日可就讓我搬空了。”李易朝陸璃挑眉。</br> 陸璃心跳快了一拍,“你都打點好了?”</br> “那必須啊。”李易做了個請的姿勢,陸父、陸璉、陸瞻都讓他送走了,誰還有心思嚴守陸璃的院子,隨便就能打發了。</br> 提著燈盞,李易為陸璃照亮腳下的路。</br> 推開院門,熟悉的布局,讓陸璃恍若隔世,她靜靜的往前走。</br> “那里本有顆棗樹,但有一次父親見我跳起來摘棗,就讓人砍了。”陸璃指著一處,同李易說道。</br> 說起這些,陸璃已經沒了波瀾。</br> “這地,我種過牡丹,可惜沒種活。”</br> “從那邊過去有個水池。”陸璃手指著一個方向,“我央二哥買了鯽魚放里面養,每當受罰被禁食,馮嬤嬤就會撈起一條,偷偷熬湯給我喝,味道極鮮。”</br> 說起往事,陸璃揚了揚唇角,每走一處,她就會跟李易介紹。</br> 李易隨在她身側,眸子低了低,早在之前,他就從陸瞻那里做過了解,陸父對陸璃的管教極嚴,容不得半絲懈怠。</br> 陸璃多數時間,都是在學習,不是琴棋書畫,就是針線,空閑的時間極少極少,受罰更是家常便飯。</br> 要多堅韌,才可以閑談般的把這些講述出來,不過是片刻的休閑,就值得她歡喜。</br> 李易喉嚨干澀,暗暗后悔動手打暈陸父的時候,力道輕了。</br> 把所有房間走了一遍,陸璃帶李易來到石榴樹前,然后她蹲了下去,用簪子在地上挖著。</br> 挖了大概一刻鐘,陸璃揚起笑容,顧不得臟,她把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從土里拿出來。</br> “藏的什么寶貝?”</br> 李易湊過去,眼睛直盯著。</br> 陸璃拍了拍盒子上的泥土,讓李易自己打開瞧。</br> 李易看了看陸璃,把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塊手帕,手帕里包著一縷系著紅繩的青絲。</br> “先帝不是良人,進宮那刻,我就決心斷情。”陸璃輕啟唇。</br> 李易把青絲重新用手帕包好,然后放進了懷里。</br> 據他所知,在陳郡,女子及笄那日,會剪下一縷青絲,用紅線系好,待成婚時,與男方剪下的頭發放置在月老廟,三日后才能取回,以求恩愛長久。</br> “我要不帶你來,你是不是沒打算告訴我?”李易斜著陸璃。</br> 陸璃輕笑,“要不是踏進院子,我都忘了這回事,再說,你向來不喜應付這種風俗,我們成婚,也應不會依照……”</br> “我想同你長長久久。”李易打斷陸璃,“和你的話,所有的迷信,我都想走一遍。”</br> 陸璃和李易對視幾秒后,臉上揚起笑意,她牽起李易的手,領著他出去。</br> 這里原是她的家,但以后,她的家在李易那兒。</br> 刑房里,鷹眼男子終于沒有抗住,他吐出嘴里的血沫,極輕極輕的開了口,“一共兩百零九人,據點在東街和南街交接處,但已經轉移了。”</br> “此處的任務是讓陸家分裂,殺陸子重、陸璉,還有郡守韓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