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都前衛就端上來一個碗,里頭裝著的藥和往常烏黑的顏色不同,非常清,就好像清水,只是比清水多了份黏性。</br> 荀修將銀針擺開,在梁寧汐心口的位置扎了一針,接著是中指,最后在腕下三寸劃了一刀。</br> 血液滴在碗里,先是殷紅的,但隨著往下沉,顏色一點一點綠了。</br> 荀修輕搖頭,“昔年,南蠻族無意養出了子母蠱,此蠱極邪,被種下子蠱的人,會分擔母蠱寄主所受的傷害。”</br> “子蠱的壽命往往只有三年,它會轉換生機給母蠱,一方延壽,一方死。”</br> 李易手指收緊,神色難看。</br> “但這種蠱,早不存于世了,即便是南蠻族,也只養出了兩條母蠱。”</br> “她身上的,不是真正的子母蠱。”</br> “只是一種失敗品。”荀修拔出銀針,“母蠱不僅不反吐生機,反而在啃食她的心脈。”</br> “若非她體內的剜心毒同母蠱抗衡,只需七天,她就會成一具干尸。”</br> “此蠱一種下,是無法取出的。”</br> “母蠱若亡,子蠱必死。”</br> 李易瞳孔猛地收縮,“荀叔,連你也沒法子?”</br> 荀修搖了搖頭,子母蠱是為母蠱的寄主輸送生機,但殘次品,就是個要命的玩意,養成條件還極苛刻,只能是一母雙生女子的心頭血。</br> 而也只能在雙生女體內存活,所以現在,基本沒人去養這種蠱。</br> 李易退了一步,眼尾泛起猩紅之色,梁寧汐神情也變了,她知道她身上的蠱,不是真正的子母蠱,但沒想到連荀修都沒有法子。</br> 梁孟,還真是她的好皇叔。</br> “來人。”李易從牙縫里蹦出字,“溱國皇室,帶不了活的,就帶死的。”</br> “傳話出去,梁孟不放人,我轟了他都宣城!”</br> “我是沒辦法,但有人或許解的了。”荀修沉吟著出聲。</br> 李易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荀叔!你下次能不能別只說一半!”</br> “都做皇帝了,這性子怎么還是毛毛躁躁的。”荀修摸了摸胡子,“但這個人,已經不出谷了,你想求他醫治,得帶上清月親自叩門。”</br> “剜心毒和母蠱相抗,半年內,她無虞。”荀修指了指梁寧汐。</br> “荀叔,她要受傷……”李易掃了掃梁寧汐,眼里幽光直閃,不是梁寧汐,清月怎么會落在梁孟手里,李易恨不得把人生吃了。</br> “養著吧。”荀修嘆息,雖然不是真正的子母蠱,但梁寧汐要受傷,蕭清月得跟她一樣承受,甚至可能受得更多。</br> 梁寧汐心徹底放了下來,“楚帝,好夢。”</br> 友好的祝愿后,梁寧汐被子一拉,閉上眼睛就開始睡。</br> “沉住氣。”荀修拍了拍李易的手,收拾好銀針,邁步朝外。</br> “指揮使,還要抓人嗎?”都前衛湊上前問了句。</br> 李易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腦瓜子,清月短時間里不會有事,他這會要大動干戈,只會讓梁孟更死捏他。</br> 要因此三國展開大戰,清月必定要負疚一生。</br> “讓各地潛伏的都前衛全部出動,把梁孟給我挖出來!”李易聲音凜冽,透著森然的殺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