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br> 見時辰差不多了，唐歆招呼溫媱。</br> “別瞧了，身上干凈的很。”唐歆拉住溫媱的手，攜她出屋。</br> “也不知她喜歡什么，方祁那小子，回來這些天，關鍵信息是一個沒提！”溫媱眸色幽幽，銀牙暗咬，顯然是想揍人。</br> “相處了就知道了。”唐歆輕笑。</br> 看著考卷，馮瑾貞神情沉凝，明明是大冷天，她額頭卻有層薄汗。</br> 聽到腳步聲，馮瑾貞抿緊了唇，心里清楚，她怕是進不了百川書院了。</br> 溫媱走在唐歆身側，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和馮瑾貞的失落不同，她心里是滿滿的期待和忐忑。</br> 這姑娘到底是什么樣？第一面尤為重要，她能給人留下個好印象？</br> 唐歆進屋的那刻，馮瑾貞停了筆，起身行了一禮。</br> 感受一道格外強烈的視線落在身上，馮瑾貞抬了抬眸，看了過去。</br> 當真是俊！</br> 氣質也好。</br> 溫媱暗暗點頭，難怪方祁那小子動心，還把人往隋州拐。</br> 唐歆碰了碰溫媱，提醒她收收直勾勾的眼神，別把人嚇著了。</br> 溫媱沖馮瑾貞笑了笑，態度溫和又親切。</br> 馮瑾貞回以一笑，她沒見過溫媱，對她表露出來的親近之意，有些疑惑。</br> 她們以前認識？</br> 還是她同馮家有淵源？</br> 唐歆掃了眼兩人，款步上前，拿起馮瑾貞的考卷。</br> 馮瑾貞頓時沒了猜測的心，衣袖里的手微緊。</br> “你比我想的出色。”許久，唐歆笑著啟唇。</br> “你的住處離書院有多少路？若不便，可搬過來，書院為每位先生提供屋舍，不算奢華，能住個三、四人。”</br> 馮瑾貞眸子張了張，喜色流露出來，“我，我可以進百川書院？”</br> 唐歆點頭，“別止住腳步，書院有藏書閣。”</br> 馮瑾貞聰慧，有主見，觀點也明確，唯一薄弱的點，就是書看的還不夠多，想來是馮家沒給她條件。</br> “謝，謝先生。”馮瑾貞有些哽咽。</br> 她聽過太多的譏諷和辱罵，唯有在唐歆這，馮瑾貞覺得自己是個人，可以表達所思所想，不必擔心哪句話說的不對，觸怒她。</br> “別怕，在這里，沒人敢仗勢欺人，除非窮兇極惡，不然，學院不會斷人吃食。”</br> 后宅的手段，唐歆是聽過的。</br> 庶女罰跪，斷食，是最基本的磋磨。</br> “要有人欺你，可向書院反映，府衙離這不遠。”</br> 馮瑾貞再忍不住，撲進唐歆懷里，淚如雨下。</br> 所有的隱忍和憤恨，在這一刻傾瀉了出來。</br> 溫媱眼尾有些紅，她大抵是最能體會馮瑾貞艱辛的人。</br> “姐。”</br> 見溫媱出來，溫方祁跑了過去，詢問里頭的情況。</br> “怎么灰頭土臉的。”溫媱掃視溫方祁，輕蹙眉。</br> “姐夫讓密衛揍我，他們不講武德，群毆！”溫方祁憤憤告狀。</br> “馮瑾貞考卷答的怎么樣？”</br> “可能進百川書院？”</br> “做了這么久考卷，你說她餓不餓？”</br> “東街的芙蓉糕，姐夫沒少買，想來是姑娘喜歡的，我要不要去買點？”</br> “可我送給她，她會接嗎？”</br> “姐……”溫方祁話說的極密，旁人一句都插不進去。</br> 溫媱斜他，“難怪你姐夫揍你。”</br> 溫方祁很委屈，“我身上沒任務，不趁著清閑多接觸，我哪娶得上媳婦。”</br> 溫媱戳了下他的頭，“跟人走了一路，你都干嘛去了？芳心沒拿到就算了，信任值也不高。”</br> “你但凡讓她覺得能倚靠，她也不至于抱著歆兒哭。”</br> “方祁，庶女的處境，你是懂的，她們要么麻木，要么比誰都清醒，馮瑾貞是后者，她嫁的男子，一定要能給她踏實和安心感。”</br> “責任心重，敢站出來護她。”</br> “你其實很符合，但……”</br> 溫媱嘆氣，“你嘴巴太緊，太愛憋著，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對人好就明著擺出來，別跟做賊一樣，生怕被瞧出來。”</br> “沒事對鏡子練練微笑，臉跟冰塊一樣，哪個姑娘敢同你親近。”</br> 溫方祁手摸上臉，搓了搓，有那么僵？</br> 他好像確實沒怎么對馮瑾貞笑過。</br> “溫媱也去了？”陸璃一襲藕色長裙，輕靠在貴妃榻上，悠閑又慵懶。</br> “兩姐弟活像做賊的。”李易筆尖滑動，同陸璃閑話。</br> “那場面，想想都有趣。”陸璃輕叩頭，有些意動。</br> “等歆兒回來，我問問她。”</br> “該瞧瞧的，將來我也知道怎么同朝兒的心上人相處。”</br> “娘子，刑部尚書家有個漂亮的女娃。”李易放了筆，走過去興沖沖道。</br> 陸璃抬眼看他，哭笑不得。</br> “畫好了？拿來我瞧瞧。”</br> 李易咧嘴笑，返身把畫給陸璃看。</br> “有進步，能看出是個人了。”</br> “那，獎勵獎勵？”李易環住陸璃。</br> 陸璃揉了揉他的臉，“有時間找小寶學學。”</br> 聽陸璃談起小寶，李易頭垂了下去，“我倒是想，但袁晁那眼睛盯我跟盯什么一樣。”</br> “我長的這般俊美，哪像拐子了。”</br> “叫人惱的緊。”李易蹭陸璃的肩。</br> “可尋著線索？”</br> 李易嘆氣，“騙子不少，還沒一個確切的。”</br> “楚國動亂不斷，就算那會沒死，怕也……”</br> “多個人疼愛小寶，不是壞事。”陸璃輕撫李易的背，寬慰他。</br> “林婉是不是要到了？”陸璃轉了話題。</br> “好像是。”李易一副風輕云淡的姿態，仿佛沒當回事。</br> “帶著田戒。”</br> 李易裝不下去了，一臉憂悶，“田戒也不夠她打的。”</br> “指不定跑的比我還快。”</br> 陸璃噗嗤笑，“同林將軍多親近，林婉不會不看她父親的面。”</br> “璃兒，這些日子，我就往將軍府去了一趟，倒是想親近，但怕露出端倪，被活活砍死。”</br> “我依稀記得，跟林將軍保證過，會照顧好林姌……”</br> 李易手捂住臉，監守自盜，打死也活該啊。</br> 陸璃揚眸，搖了搖頭，李易那會對林姌，是真沒動歪心，居然都敢向林將軍保證。</br> “找個林將軍高興的時候，避著林婉，把事情說明白。”</br> “林婉感知頗敏銳，她要先發現……”陸璃還是心疼李易的，林婉揍人是真的狠，能躺十天半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