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三天李程秀也好了,邵群硬讓他再休息休息,想繼續(xù)賴著不走。
李程秀就把家里的現(xiàn)金數(shù)出了大概的醫(yī)藥費(fèi)和伙食費(fèi)要給他。
邵群一看到錢,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李程秀遞到他面前,想了想,說:“謝謝你,照顧我。”
這么明顯地趕他走,邵群也裝著沒聽出來。他怕李程秀不痛快,就把錢收下了,然后討好地看著他:“程秀,醫(yī)生說你得多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我?guī)愠鋈プ咦吆貌缓茫客膺厓禾鞖夂茫焕洳粺岬摹!?br/>
李程秀搖搖頭,還想開口讓他走。
剛張嘴,就傳來了敲門聲。
李程秀還不知道季元祁早被拎回家了,就以為是他。
邵群也以為是他,心里一陣不痛快,還是不情不愿地去開了門。
一開門他就愣住了,“操”了一聲:“怎么是你?”
從李程秀的角度看過去,門外的人被邵群的身體擋得差不多了,勉強(qiáng)能看出是個女的,就看到一只涂著鮮紅的指甲油的修長的手高舉了起來,就拍了下邵群的腦袋,罵道:“兔崽子,怎么跟你姐說話呢?”
說著門外的人就探進(jìn)了腦袋,看到他的時候眼睛眨了眨。
李程秀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是他以前見過的邵群的三姐。
邵群臉黑了下來,堵著門口不讓她進(jìn)來:“三姐你來干什么?”
邵諾硬要往里進(jìn):“奉太上皇指令前來關(guān)照關(guān)照你。”
邵群就是不讓她進(jìn)來:“這兒沒你什么事兒,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別摻和我的事好不好?”
邵諾杏目圓瞪:“放屁,你跟我還用過一個娘胎呢,再敢說你的事兒跟我沒關(guān)系?”
邵群有些惱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上次要不是你聽了大姐的話來瞎攪合,我他媽至于這么慘嗎?”
邵諾愣了愣,臉上有幾分不自在:“大姐讓我去的嘛,我又不知道……”邵諾的臉一變,露出一個特別漂亮的笑容,“群群,讓姐姐進(jìn)去,姐姐站在你這邊兒的。”
邵群把她往外推:“不行,他生病了,你別來刺激他。”
邵諾有些火了,一腳踹他小腿上:“找打是不是?我怎么刺激他了,我來看看你們不行啊?”說著抱著邵群的胳膊就咬了一口,趁他吃痛的時候一把推開他的手臂,從他腋下鉆進(jìn)了屋子里。
李程秀已經(jīng)僵住了,怔愣地看著臉上帶著些興奮的邵三小姐。
邵諾把手背在背后,兩條修長的腿踩著小高根兒踱到李程秀面前,撇撇嘴:“好像真生病了呀?”
邵群惱怒地進(jìn)來,拽著她胳膊就想把她拉出去:“姐我說了你別刺激他,你先去深圳,我把家鑰匙給你,明天我去找你。”
邵諾甩開他的手,一屁股坐在李程秀面前:“上次咱們見過了,我自我介紹了沒有?我叫邵諾。”
李程秀點(diǎn)點(diǎn)頭。
他怎么會忘了,他就是從她嘴里聽說,邵群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他還記得她當(dāng)著自己的面,給邵群去了電話,電話那頭,他和他未婚妻在愉快地度假,聲音中都透著喜悅。
而邵群那時候騙他說,自己是去出差,他不會結(jié)婚……
李程秀剛有點(diǎn)血色的臉,瞬時變得蒼白。
邵群心里急得快吐血了,他一直小心地避著他家人,就是怕他們再刺激著李程秀,他能跟李程秀待在一個屋子里,是努力了多久才有的結(jié)果,怎么能被他們破壞?
邵群是真火了,上去不客氣地把他姐拉了起來,冷聲道:“姐,我是認(rèn)真的,你趕緊走吧。”邵諾脾氣也大得很,叫道:“你給我放開。”
邵群“嘖”了一聲,把她抱起來就想把人扔出去。
邵諾大叫道:“邵群你個沒良心的,我是為了你好,大姐快來了,我是給你通風(fēng)報信的,我來給你出主意,你還要趕我!”
邵群愣了一下,把她放下:“你說什么?”
邵諾使勁捶了他兩拳泄憤,瞪著他道:“老爸現(xiàn)在可火了,讓大姐務(wù)必把你帶回家。不過她們現(xiàn)在找不到你,上次小周被逼著把老爸帶去你住的地方,這回他死活不敢了,也就是我有辦法讓他張嘴。”邵諾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群群,你這回真闖禍了,我?guī)筒涣四悖俏矣袀€好主意。”
邵群一陣頭痛:“那我們?nèi)ノ椅菡f。”
不管是什么好主意,他都不想讓李程秀聽到。
邵諾大大咧咧地坐下:“不用背著他,這個事兒能不能成,也得看他。”
邵群剛想阻止她,邵諾已經(jīng)開口道:“其實(shí)很簡單,你不肯結(jié)婚,至少要有個孩子傳宗接代吧,你找個代孕的生孩子吧,生到有兒子為止。”
李程秀身子一抖,那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邵群一直觀察著他的臉色,此時立刻叫道:“別說了!”
邵諾還在那兒得意地說:“這個你還得感謝我,我磨破了嘴皮子才好不容易讓老爸相信你喜歡男人不是有病。其實(shí)主要就是個傳宗接代的問題,你解決了,其他的還是可以商量的。”
邵群這回真的一點(diǎn)不留余地了,直接把邵諾抱了起來扔到了門外,說了句“等我一會兒”就砰地把門關(guān)上了。
邵群關(guān)上門就趕緊回到李程秀身前,蹲在他面前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程秀……你,你別聽我姐胡說八道,我,我不會結(jié)婚,也不會跟什么女人生孩子的。”
李程秀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啞聲道:“跟我,沒有關(guān)系。”
邵群心都揪了起來:“程秀,我有你就夠了,我不需要什么孩子,你別亂想……”
李程秀撇過頭,顫聲道:“跟我沒有關(guān)系,你走吧。”
邵群心中一痛,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沉聲道:“程秀,我是我,我努力了這么久,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真的能把你照顧好,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你相信我好嗎?”
李程秀干脆閉上了眼睛:“……你走吧。”
邵群滿眼的失望,他站了起來,輕聲道:“吃飯的時候我再過來,你好好休息,累了就上//床上躺著吧。”
腳步聲遠(yuǎn)去,接著就是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屋子里終于只剩下一片寂靜。
李程秀鼻子有些酸。
邵三小姐的出現(xiàn),不過是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他和邵群,無論邵群是不是對他真心,他們都是不可能的。
他一個人男人,生不出孩子來。對于邵家來說,一個能傳宗接代的女人才是可以接受的。就算他當(dāng)時不知道邵群要結(jié)婚,就算他們沒有分開,他也只能一輩子當(dāng)個被圈養(yǎng)的情人。而邵群的喜歡,在經(jīng)年的來自家族和外界的壓力下,能保持多久呢?若是蠢到寄望于這種飄渺的感情能維系一生,恐怕會摔得比當(dāng)初還重。
李程秀覺得,跟邵群分開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一時心軟,帶來的絕對是比現(xiàn)在還要可怕數(shù)倍的災(zāi)難,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讓他望而卻步,他寧愿一輩子把自己封在一個殼里,也不敢再冒險了。
李程秀環(huán)顧這個空蕩的屋子,忍不住想,小季去哪兒了呢?屋子里如果能有點(diǎn)兒人氣,他會好受很多,一個人真是……真是孤獨(dú)啊。
休息久了,李程秀也打算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就先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又給小茶杯洗了個澡。
給它洗澡比什么都累,狗本來就不愿意洗澡,一沾水就直撲騰,給它洗完李程秀衣服也全濕了,還出了一身汗。
不過出汗之后,身體反而覺得輕松了很多。
到了晚上,李程秀正掂量著要做點(diǎn)兒什么吃的敲門聲就響了,邵諾在外邊兒叫著:“小李子,小李子。”
李程秀一陣頭疼,他能把邵群趕出去,卻畢竟做不出來不給女孩子面子的事。
無奈,只好打開門。
邵諾笑了一下:“聽邵群說你做飯可好吃了,我能蹭個飯不?”
邵群在后邊兒拉著臉,“他病還沒好利索,姐你要吃什么自己訂餐去。”
邵諾不客氣地擠進(jìn)屋子:“病沒好?沒事兒,那我給你做,等你好了你再給我做,咱倆不就扯平了嗎。”說著真就往廚房去了,甩著胳膊準(zhǔn)備大干一場的樣子。
李程秀傻眼了,他長這么大應(yīng)付女人的機(jī)會一只手就數(shù)得過來,此時真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邵諾沖倆人眨了眨眼睛:“坐著去吧,我給你們做飯。”
邵群拉著李程秀坐下:“我姐做飯很好吃,你剛好,就別累著了,讓她做吧。”
李程秀局促地看著他:“這不好,這……”
邵群安撫道:“沒事,讓她做吧。”
李程秀還想說什么,大門又響了。
李程秀覺得這回應(yīng)該是小季了,他被這莫名其妙的氣氛弄得很尷尬,沒等邵群起身,自己已經(jīng)站了起來去開門。
一打開門,門口卻站著一個一身黑西裝的男人,一見他就客氣地問:“李程秀李先生嗎?”
邵群走到他身后問那人:“有事嗎?”
那人看了眼邵群,又看了看李程秀,沖李程秀道:“李先生,我家少爺已經(jīng)回家了,他讓我務(wù)必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一點(diǎn)心意請您收下。”說著那人就遞上一個厚厚的信封。
李程秀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那人補(bǔ)充道:“我家少爺姓季。”
李程秀一愣:“小季,回家了?”
那人點(diǎn)頭:“李先生,請將這個收下,另外還有件事拜托您,我家少爺?shù)纳矸荼容^敏感,希望您不要將我家少爺曾經(jīng)在這里出現(xiàn)過的事說出去,我們?nèi)f分感謝。”
李程秀沒接?xùn)|西,他有點(diǎn)兒給說愣了,不過小季回家了,是件好事,雖然他心里止不住地失落了起來。
那人似乎急著走,把信封遞到李程秀眼前:“李先生,請收下吧。”
李程秀搖搖頭:“不用,他給過我,伙食費(fèi)。”
那人執(zhí)意讓李程秀收下。
邵群給弄煩了,把他的信封打到一邊兒去:“程秀說了不要就不要,以后也跟你那少爺沒關(guān)系了,你啰嗦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頭,試探道:“請問,這位是邵公子嗎?”
邵群表情一下子變了變,“你認(rèn)識我?”
那人鞠了個躬:“去年秦老太生日,我隨我家老爺去時見過您。”
邵群仔細(xì)想了想,也沒想起來他的圈子里有姓季的,就問他:“你家老爺是哪位?”
那人似乎不想多留,也沒打算回答:“我就不打擾李先生和邵公子了。”說著匆匆走了。
李程秀還在失落小季就這么回家了,心情一時很復(fù)雜。
邵群卻留了個心眼兒,想起那個小子,總覺得他不會這么容易罷休。
邵三小姐沒有久留,跟他們吃了頓飯后就走了。
吃飯的時候她負(fù)責(zé)說話,邵群負(fù)責(zé)給李程秀夾菜,李程秀負(fù)責(zé)沉默。
那一頓飯也不知道怎么吃下來的,總之三個人心里都結(jié)著疙瘩。
邵群把他姐姐送走后,還想進(jìn)李程秀屋子里待會兒,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把門鎖上了,他在外邊兒敲了幾下,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邵群自嘲地笑笑,就隔著門大聲囑咐李程秀記得按時吃藥,有什么事就叫他。
李程秀這一場病生完,難得的五一長假也就過去了。
他一回公司,就發(fā)現(xiàn)老板心情不錯,應(yīng)該是過節(jié)期間掙飽了。一看到他就主動說看病的錢給他報,并且跟他說公司在招聘會計呢,讓他一個人先頂幾天,很快就能有幫手了。
李程秀挺高興。
這是他當(dāng)會計以來,第一份自己經(jīng)營的事業(yè)。雖然這個公司小,發(fā)展前途有限,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勤懇工作,他不僅可以養(yǎng)活自己和小茶杯,有朝一日,一定還能有所成就。
五一過后,節(jié)前發(fā)不出去的貨,堆積到現(xiàn)在,變成了相當(dāng)大的工作量,李程秀立刻又忙了起來。
一忙起來就昏天暗地,時間過得飛快也不自知,等他意識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邵群也是忙得不見蹤影,隔壁的房間,已經(jīng)有兩個多星期沒有聲音了。
小季的房間,已經(jīng)搬來了新的住戶,如果不是邵群每天十多條的短信,他會以為其實(shí)他也搬走了。
李程秀那天就跟平日一樣,拎著菜往家走,路上想著明早做點(diǎn)兒什么帶去公司。
正要穿過馬路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突然停在了他面前。
那急促的剎車聲異常地刺耳,李程秀嚇得差點(diǎn)兒坐在地上。
他還沒回過神來,車門已經(jīng)打開了,從上面下來了兩個黑色西裝的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側(cè),做了請的姿勢:“李先生,請上車吧。”那行為是頗為禮貌的,但語調(diào)卻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冷酷。
李程秀嚇得臉都白了:“你們要干什么?”
其中一人道:“李先生,有人要見你,請上車吧,不要在這里浪費(fèi)過多的時間。”
李程秀腿有些軟,想跑卻邁不動步,被半推著上了車。
他緊張地坐在一人旁邊:“你們,是誰,誰要見我?”
那人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李先生不用這么緊張。”
李程秀怎么可能不緊張,這太像電視上綁架的情節(jié)了。
他想來想去,這事只可能和邵群有關(guān)。
他不知道邵群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樣,一時心里充滿了憤怒和無奈。
可是一下車,他就傻眼了。
車子把他帶進(jìn)了獨(dú)門獨(dú)院的別墅群,他雙腳剛站穩(wěn),一只金毛就興奮地?fù)涞搅怂砩稀?br/>
那金毛站起來到他胸口,一撲上去他差點(diǎn)兒沒坐地上,他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聲。
李程秀驚訝地扭頭,看到季元祁正雙手插兜,站在他不遠(yuǎn)處的草坪上,他身邊站了好幾條大型犬,個頂個的精神漂亮。
季元祁把頭發(fā)剪成了板寸,雖然沒有以前的發(fā)型時髦,但那俊朗的輪廓被清晰地勾勒了出來,看上去又精神,又成熟了很多。
季元祁笑道:“我都說了茶杯是女人養(yǎng)的吧,男人就該養(yǎng)這個個頭的。”
李程秀驚喜道:“小季。”
季元祁上去把那只興奮過頭的金毛從李程秀身上拉下來,眨著眼睛笑著:“想我了吧,想我了吧?”
李程秀拍了拍身上,道:“你回家,也不告別,你,你還這么帶我來,我還以為,要綁架……”
季元祁哈哈大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嘛。”他邊說,邊突然展開手臂,一把把李程秀抱住了,低聲撒嬌道,“我可想你了,你給我做蛋黃南瓜吧。”
李程秀呵呵笑了起來:“你是想吃的。”
季元祁放開他,明亮的眼睛仔細(xì)打量著他,表情里有幾分失落:“我不想不告而別的,我把手表賣了,那表上有編號,被我爸給找著了……你那時候生病了,我很想留下來照顧你,可是被逮回去了,我也沒辦法。”
李程秀笑笑:“回家是好事,你還小,等你長大,你就知道,家里好。”
季元祁撇撇嘴,對他說自己小不以為意。
他拉著李程秀進(jìn)了屋子,跟他解釋道:“我不想回家,我爸媽可啰嗦了,所以暫時住這里。但我出不去,你經(jīng)常過來陪陪我吧,或者干脆搬過來算了。”
李程秀裝作沒聽見,環(huán)顧著房間。
門外的人輕敲了門進(jìn)來,恭敬地沖季元祁說:“少爺,老爺囑咐您今晚務(wù)必回家吃飯,您現(xiàn)在可以準(zhǔn)備了。”
季元祁瞪著眼睛:“誰說我要回去了,沒看見我有客人嗎?”
那人為難道:“少爺……”
季元祁一揮手:“別啰嗦,我就不去。”
那人尷尬地退了出去。
李程秀無奈道:“你看你,你們家,好像黑社會。”還穿著黑西裝,這么熱的天。
季元祁隨口道:“我家就是黑社會。切,什么年代了,行事說話都跟演電影兒一樣,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李程秀“啊”了一聲,一時沒法消化了。
季元祁抱怨道:“我爸就弄得跟電視里的黑社會老大似的,一邊兒跟我們說要低調(diào),一邊兒一出門排場大得不得了,我都不好意思跟他們坐一輛車,丟人死了,人家看我們跟看神經(jīng)病似的。”
李程秀基本沒聽明白,就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
季元祁把他拉進(jìn)廚房:“你看,東西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全是我愛吃的菜,我胃口都給你養(yǎng)刁了,饞死我了最近。”
李程秀笑著搖搖頭,系上圍裙開始干活。
倆人許久未見,本來沒什么共同語言的兩個人,此時話卻多了起來。
李程秀覺得自己似乎也有了朋友這種東西。
以前跟Adrian在一起,他雖然也充滿了感激,但是只要想到他知道他和邵群的事,他總是感到無比的羞恥和尷尬,到了最后,甚至是有些故意避著他。
他雖然對那么熱情爽朗的Adrian感到愧疚,可是誰能那么坦然地面對一個見過、聽過、參與過自己難看羞辱的過去的人呢。
而小季不同。他心思單純,性格直來直去,雖然有時候做事有點(diǎn)不靠譜,但跟他待在一起,李程秀覺得很輕松愉快。
甚至因?yàn)樾〖鞠矏鄄⑶铱偸琴澝浪膹N藝,讓李程秀覺得受到了極大的尊重。
兩個人聊到了很晚,李程秀一看表都快十點(diǎn)了,就想要回去了。
雖然每天都給小茶杯準(zhǔn)備了很多糧食,但是自己晚回去它會生氣,一生氣就會在他鞋里撒尿什么的,很讓人頭疼。
季元祁卻不愿意他走,故意磨著時間。
到最后實(shí)在留不住了,才叫人送他走了,但是死纏著讓他答應(yīng)了雙休日再來。
他回到家的時候,正在開門,邵群房間的門猛地打開了。
李程秀驚訝地看著他。
邵群一臉焦急地從房里沖出來,抓著他手臂道:“你去哪里了這么晚才回來,手機(jī)也關(guān)機(jī),你知道我有多急嗎?”
李程秀退出他臂彎的范圍,并沒有打算答話,開門進(jìn)了屋。
邵群也跟著擠了進(jìn)來。
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口氣重了,深吸了口氣,緩聲道:“我最近太忙了,都沒來看你,你,你今天究竟去哪兒了?”
李程秀把手里的東西放下,就走過去把著門把手,低聲道:“我要休息了。”
邵群不死心道:“程秀,天氣漸漸熱了,我給你裝個空調(diào)好不好,你工作這么忙,回到家還這么熱,會很難受的。”
李程秀淡道:“我會買風(fēng)扇。”
邵群嘆道:“程秀,接受我的好意,有這么讓你為難嗎?”
李程秀疲倦地?fù)u搖頭,等著他出去。
邵群面上全是失落。
第二天早上李程秀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外邊兒下了好大的雨。
他最怕這樣的天氣,公車特別難等,又?jǐn)D又慢,而且到了公司身上會很臟。
收拾了東西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邵群已經(jīng)拎著傘等在外邊兒了。
見他出來,就趕緊去接過他手里的文件:“下雨了不好等車,我送你去吧。”
李程秀忙道:“不用……”
邵群已經(jīng)催促著他往外走了:“這個時間正是上班高峰期,快點(diǎn)兒走吧,不然你該遲到了。”
李程秀想伸手搶回自己的東西,邵群就特?zé)o賴地轉(zhuǎn)著身子不給他,還討好地笑著。
大清早的李程秀睡都沒睡飽,也沒力氣跟他爭了,稀里糊涂地就坐上了他的車。
上了車之后邵群就整個人放松了下來。只要是等紅燈的時候,必然要回頭熱切地看著李程秀,眼睛幾乎就釘在他身上了。
這么小的車廂里李程秀無處可逃,只能扭過頭看著外邊陰翳的天氣。
車開了一段時間,李程秀覺得自己可能上了邵群的當(dāng)了。
上班高峰期,還下著雨,路上車多得嚇人,邵群的車開到了橋上,二十多分鐘就往前挪了三米。
李程秀這時候想下車也沒辦法了,他不能順著立交橋走下去,眼看著馬上就要遲到了,遲到了是要扣獎金的,他只能干著急。
邵群看他臉色不好,就趕緊安慰他,眼里的笑意卻特別明顯。
窗外的天氣陰霾得嚇人,瓢潑大雨砸在車身的聲音像一首雜亂的曲子,眼界所及的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壓抑的灰。
這窄小的車內(nèi)的空間,一下子就成了最堅實(shí)和別無選擇的避風(fēng)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能和心愛的人并肩坐著,好像這個濃縮了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彼此。
邵群多希望時間就此凝固,他愿意拉著李程秀的手,一直這么等下去。
他們在橋上堵了半個多小時,剛剛有暢通的跡象,又出了事。
似乎是前面有車追尾了,整個交通頓時又癱瘓了。
李程秀已經(jīng)急得坐立難安了。
邵群看他這樣,適時道:“程秀,給公司請個假吧,你已經(jīng)快遲到了,這種天氣,你們老板能理解的。”
李程秀搖搖頭,理不理解的,都遲到了。
邵群看他恨不得飛出去的樣子,心里有點(diǎn)酸。
他想了想,從后座拿出傘,把發(fā)動機(jī)熄了火,開門出去了。
李程秀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邵群已經(jīng)繞到了他那頭,打開了車門,沖他喊道:“程秀下車,我想辦法送你過去。”
李程秀愣住了,“我們在橋上。”
邵群叫道:“別管那么多了,交警肯定去前邊兒處理事故了,快下來。”
李程秀咬咬牙,拿著東西就下車了。
邵群把傘舉到他頭頂,抱著他肩膀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橋下走。
李程秀回頭看了看他的車,忍不住道;“你的車,怎么辦?”
邵群咧嘴笑道:“大不了拖走唄,哪比得上我的寶貝兒上班重要。”
李程秀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邵群大半個肩膀都濕了,李程秀撇過臉,看到旁邊車?yán)镉腥嗽诳此麄儯透硬缓靡馑继ь^了。
倆人下了橋直奔去了地鐵站。
李程秀家附近沒有地鐵站,他平時不坐,但其實(shí)地鐵去公司最快。
邵群大概是長這么大頭一回坐地鐵,看到下邊兒像一鍋鍋板栗一樣的人頭,眼睛都直了,嘴里直說:“怎么這么多人,這么多人。”
他護(hù)著李程秀擠上地鐵,兩個人靠在門邊兒,幾乎就是前胸貼著前胸。
邵群這回不抱怨了,反而挺高興的,攔著李程秀的腰貼著他胸口,微微矮下//身子,含笑著把頭挨在李程秀的肩膀上。
地鐵里人多,即使是這么親密的動作,能看出不對勁兒的也沒幾個。
李程秀尷尬得不行,可是前后左右都是人,進(jìn)不是退不是,動彈一下都難。
他微微抬手推了推邵群。
邵群一把抓著他的手,悄悄塞進(jìn)了自己的兜里,緊緊地握著,然后在他耳邊噴著熱氣,輕聲說:“別動呀,人這么多。”
李程秀臉紅了起來,小聲說:“不用,靠這么近。”
邵群笑道:“聽說地鐵上色狼多,我得護(hù)著你。”
李程秀焦躁地想往后退,可是邵群手上使著力氣,他一動,邵群就按住他的腰,倆人貼得更近。
李程秀頗為惱怒,就瞪著他。
邵群溫柔地笑笑,在他耳邊小聲說:“程秀,讓我抱一會兒,我想了好久了,就一會兒就行。”
李程秀身子頓了頓,把頭扭了過去。
倆人靠著門邊兒,邵群個子又高,幾乎就把李程秀整個罩了起來,從他背后基本就看不到人。
邵群心癢難耐,忍不住就小心翼翼地拿嘴唇碰了碰他的脖子。
李程秀一開始以為他是不小心擦到了,因?yàn)槟莿幼鲗?shí)在太輕了。
可是碰了第二下的時候,李程秀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他把脖子移開,轉(zhuǎn)頭憤怒地看著他。
邵群訕訕地笑笑,把頭抬了起來,眼里是掩不住的失望和落寞。
那種極度渴望而又不敢靠近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就剛好落到了李程秀眼里。
李程秀覺得心給抽了一下,露出這樣的表情的邵群,他突然就不敢看了。
李程秀到公司的時候,還是晚了二十多分鐘。
他心里很是失望。可是上樓的時候,看到身子幾乎都濕透了的邵群叼著煙笑著跟他招手,他就想,如果沒有邵群,他肯定得中午才能到,這么一想,心里突然就釋然了。
一氣兒忙到中午,李程秀才空閑下來在辦公室吃午飯。
他們公司的人一般都去附近的餐館吃,這里大大小小公司很多,中午的時候附近的餐館就跟員工食堂一樣。
因?yàn)槲绮陀醒a(bǔ)助,李程秀一般都自己帶吃的,一個月能省下四百塊錢。
中午辦公室人都走光了,安靜得不得了。李程秀解開塑料帶,看著在地鐵里被擠得變形糊成一團(tuán)的飯菜發(fā)愁。
背后的門突然被輕輕叩了兩下。
李程秀一個激靈,回頭看去,就見邵群站在門口笑看著他,身上的衣服都還沒干。
他們公司規(guī)模小,不怎么正規(guī),有個閑雜人等隨便兒跟門口的大爺說兩聲就能進(jìn)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李程秀是奇怪邵群怎么中午又來了,難道他一直沒走?
邵群一邊兒往里走一邊兒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出去吃飯。”說著把手里的塑料帶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我剛?cè)ソo你買了幾個熱菜。”
李程秀看了他一眼就撇開了臉,輕聲道:“我自己帶了。”
邵群看了眼那個漏了菜湯的鐵飯盒,伸手就把飯盒拿起來了,把自己帶的東西推到他面前,“這都涼了,你吃點(diǎn)兒熱的,早上剛淋了雨,喝點(diǎn)兒姜湯能去寒氣,不然又該感冒了。”
李程秀一下站了起來,伸手去搶他的飯盒。
邵群不肯給他,反而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乖,吃飯,你吃我?guī)淼模页阅銕淼模@總行了吧?不浪費(fèi)。”
李程秀道:“不用……”
邵群不等他說完,已經(jīng)一屁股坐在他了桌子對面,抱起飯盒就吃了一大口。
邵群平素里那副優(yōu)雅瀟灑的樣子突然就罷工了,捧著飯盒猛吃了好幾口,就跟餓了多久似的。
李程秀看呆了。他帶來的菜特別簡單,一個西紅柿雞蛋一個土豆絲兒,還都是剩菜,土豆絲兒回生得厲害,現(xiàn)在連賣相都很難看,普通人就是裝,也裝不出這么享受的樣子。
邵群抬頭正對上他怔愣的眼神,歪著嘴露出一個笑容:“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吃你做的東西。”
李程秀心臟顫了顫,低下頭去,眼前全是邵群的那個笑容。
邵群把自己帶來的幾個飯盒在李程秀面前一字排開,把筷子和勺子放到他面前,繼續(xù)吃著盒飯道:“你走了之后,我睡不著覺,也吃不下飯……你看你,把我養(yǎng)得吃別人的東西都沒味兒了。你說我吃也想你,睡也想你,我能受得了嗎,我后來干那些混賬事兒,都是給逼急了……”邵群突然頓了頓,放下筷子,明亮的眼睛有些小心地看了李程秀一眼,緊張道:“我不是給自己找借口,我那時候太混蛋了,可是我是真的想你想得不得了……”邵群說不下去了,他看到李程秀的睫毛輕輕顫抖著,頭都沒抬。
他嘆了口氣,輕聲沖李程秀說:“程秀,吃飯吧。”
李程秀看著自己帶來的午飯,給邵群幾口扒下去,就剩下一半兒了,他中午也不能不吃飯。
他強(qiáng)忍著那種難以解釋的心酸,握著筷子,埋頭吃了起來。
群看他吃飯了,松了口氣,就悄悄打量著他的臉。
從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長長的微翹的睫毛和有點(diǎn)兒圓的鼻頭,嘴唇紅彤彤的,皮膚特別白皙,劉海剛好遮在眉毛上,看上去是那么的清秀,那么的溫順。也只有真正見識過,才知道看上去這么柔軟的人,心也能很硬很硬。
他心里突然一動,探出手摸了摸李程秀的右耳。
李程秀驚訝地抬起頭。
邵群輕聲道:“有空去醫(yī)院檢查檢查吧,興許還能治好。”
李程秀身子一頓,搖搖頭。
很多時候他都忘了自己右耳弱聽,除非是極小的音量或者是多種聲音混雜,否則正常人能聽到的他也聽得到,只不過傳到耳朵里,不那么清晰,但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邵群忍不住問道:“是誰干的?”
李程秀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那么久之前的事了,現(xiàn)在想起來,心里一點(diǎn)波瀾都沒有,再提起是誰干的,又有什么意義?
“對不起。”邵群難過地看著他,“不管是誰干的,估計跟我脫不了關(guān)系……程秀,我對不起你的事情那么多,其實(shí)我知道自己應(yīng)該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可是我離不開你,除非我死了,成植物人了,不然我忘不掉。”他勉強(qiáng)笑了笑:“這世上有什么藥能讓我喝了立刻忘了你,就是有毒我都一口干了。你也省心,我也省心……”
邵群見李程秀眼皮都沒抬一下,自討了沒趣,有些癡然地看著李程秀,喃喃道:“我胡說八道的,我寧愿忘了我自己,都不想忘了你。”
他想跟李程秀平和地像以前一樣吃吃飯聊聊天的愿望,終究沒有實(shí)現(xiàn)。連這么簡單的一點(diǎn)兒甜頭都是奢望,邵群覺得自己混到這份兒上,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可是偏偏人就是犯賤,他也不知道是中了李程秀的什么毒,多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他都干得出來,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行。
邵群磨磨蹭蹭地吃完飯,等到辦公室的人陸續(xù)回來,實(shí)在待不下去了,才起身打算走人。
臨走前還跟李程秀說:“下班兒了我來接你,看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別自己亂跑啊。”
他一走,李程秀幾乎癱在椅子里。
似乎跟邵群相處的每分每秒,都必須這樣繃緊了神經(jīng),謹(jǐn)防他趁虛而入。
這樣溫柔的、體貼的、信誓旦旦的、亦真亦假的邵群,讓他招架得心力交瘁。他雖然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去探究他這些話這些承諾是真是假,只要把自己關(guān)好就行,就安全了。可是下意識地卻在猜測,這次,究竟是真是假,做出這樣的表情的邵群,究竟在想什么。反反復(fù)復(fù),李程秀覺得疲憊不堪。他意識到,有邵群在的地方,永遠(yuǎn)沒有寧日,也許他該徹底消失,跑到一個最偏遠(yuǎn)的地方,讓誰也找不到,安靜地度過他的下半生。
這是他走投無路時的最后辦法了,他現(xiàn)在只希望邵群是一時的熱度,并且能盡快退干凈。
李程秀下班的時候,邵群自覺地跑到辦公室來接他了,生怕他自己跑了似的。
今天下雨,人走得早,辦公室就剩他和一個會計小姑娘,小姑娘從邵群進(jìn)來那一刻,就看他看得眼睛都直了,邵群無意地掃了她一眼,她臉唰地就紅了。
邵群挺滿意李程秀接觸最多的同事是一個胖乎乎沒啥特點(diǎn)的小丫頭。他現(xiàn)在也不好說李程秀對女人到底有沒有吸引力,他只知道自己多看李程秀一會兒全身都熱,李程秀在他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撩人。他好不容易弄走了一個黎朔,自動消失了一個二愣子,他生怕李程秀又給他招惹什么人。
想著他就主動上去跟那姑娘打了個招呼,笑道:“你好,我是李程秀他哥,他平時忙起來不愛吃飯,你多提醒著點(diǎn)兒啊。”
那姑娘傻愣愣地點(diǎn)點(diǎn)頭。
李程秀跟那姑娘說了聲“再見”,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邵群跟在他背后,還有些不放心地那么問著:“你們辦公室?guī)讉€人啊?”
李程秀隨口道:“五個。”
“哦,男的多女的多?”
李程秀皺了皺眉頭,沒回話。
邵群繼續(xù)念叨著:“跟同事別走太近,你是去掙錢的,不是去交朋友的,跟同事走得近了沒好處。”
倆人走出大樓,看外邊兒的雨果然沒有停的趨勢,李程秀看得直嘆氣。
邵群笑道:“我沒騙你吧,這么大的雨,別說你能等到公車,就是等到了也未必擠得上去,回到家都不知道幾點(diǎn)了,狗該餓著了。”
他說著就攬著李程秀的肩膀往安全出口走。
這辦公樓比較舊,沒有地下停車場。邵群撐著傘護(hù)著他穿過雨幕,把他塞進(jìn)了車?yán)铩?br/>
邵群高興地看著外邊兒的瓢潑大雨,一邊兒發(fā)動車一邊兒道:“這時候回家肯定得堵死,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李程秀皺眉道:“茶杯該餓著……”
邵群擺擺手:“沒事兒的,你每天給他放那么多吃的,一時半會兒餓不著,倒是回家再做飯,該餓著你了。”
李程秀被邵群的反復(fù)給弄得無語了。
邵群把李程秀帶到了一家川菜館,倆人吃的火鍋,一會兒身體就暖和了起來。
邵群眉飛色舞的,看上去心情極好:“程秀,吃完了我們?nèi)窍驴磮鲭娪鞍桑瑒偵狭舜笃瑑骸!?br/>
李程秀搖頭:“我要回家。”
“就一個多小時,到時候外邊兒沒那么堵了,回去更好……”
李程秀堅決地說:“我自己回去。”
邵群一下子失望了,忙道:“那不去了,我們一起回去。”
之后邵群就吃得特別慢,就跟負(fù)氣似的,把自己點(diǎn)的東西一樣一樣扔進(jìn)了鍋里,煮爛了再挑出來扔掉。
李程秀看不得他這么浪費(fèi),幾次催促他要走。
兩人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眼看李程秀臉色都變了,邵群沒辦法,才說自己吃完了。
回到家已經(jīng)挺晚了,李程秀還沒開門就聽到里邊兒一陣乒乓亂響,覺得可能要壞了。果然一進(jìn)門,就見小茶杯把廁所的衛(wèi)生紙一路拽進(jìn)了客廳撕得稀碎,再扔得滿地都是,一見他后邊兒跟著邵群,就沖著他們汪汪直叫。
邵群進(jìn)李程秀房間要把自己的鞋給放在高處,不然來一次就要廢一雙鞋。
小茶杯很討厭他,他一進(jìn)來不是咬他的腳,就是把他的鞋啃得再也穿不出去。
邵群挺煩這只狗的,他懷疑自己當(dāng)初是不是腦子進(jìn)水了,送李程秀這玩意兒,現(xiàn)在處處跟自己作對,他還不敢動它,真是狗仗人勢。
李程秀一見它碗空了,喝水的小碗也被它打翻了,就心疼壞了,一邊兒喂它吃飯一邊兒抱著安慰,輕聲說著“對不起啊回來晚了以后一定早點(diǎn)兒回來”之類的,就連邵群跟著進(jìn)屋了都沒空趕他。邵群看李程秀那副疼惜的樣子,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他進(jìn)來之后就打算賴著不走,想抓緊時間賢惠一把,拿著掃把開始打掃小茶杯的杰作。
李程秀看他那么高的個子,得彎著腰才能配合那個矮把兒的掃把,怎么看怎么別扭,就說:“你回去吧,我自己,打掃。”
邵群道:“沒事,你先喂狗吧,我?guī)湍阏碚怼!?br/>
李程秀想站起身接手,他一放開小茶杯,它就直叫,弄得李程秀沒辦法,只好坐回去。
邵群忙完了之后,就倒了兩杯熱水,坐到李程秀旁邊兒,靜靜地看著他。
李程秀被他看得很尷尬,就把頭撇了過去。
邵群靠近了他一點(diǎn),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我今天可真滿足了。”
李程秀皺眉看著他。
邵群用手支著頭,滿眼溫柔地看著他:“程秀,我要的就這么多,給你打掃打掃屋子,下雨了接送你上下班,一起吃個飯,你不想看電影,我們就不看……我以前覺得居家過日子的生活離我很遠(yuǎn),即使我結(jié)婚了,也沒人管得住我。可是現(xiàn)在我不用人管,只要有你在,我就愿意待在家,也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總有一天你會相信的,我邵群能為了你,徹底把自己改造一遍。”
李程秀眼神一動,半晌,輕聲道:“你改不了……你能這樣一個月,一年,但是,日子那么長……你終究是邵群。”
邵群放下水杯,把李程秀的臉扳了過來,看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道:“程秀,我以前也不相信我會被一個人困住,可是你看看現(xiàn)在的我,你就是再恨我,也應(yīng)該出氣了吧。以前你怎么對我,換我現(xiàn)在怎么對你。你只要讓我伺候你就行了,你不吃虧的,只要你給我個機(jī)會。”
李程秀把身子后移,試圖和他拉開距離。
邵群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俯下//身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
李程秀扭過頭,狠狠推了他一把,臉上全是驚慌失措。
邵群退開了身子,忍不住拿手指摸了摸唇上殘留的他的味道。
他露出一個有些痞的笑容:“還有這睡前一吻,今天真值大發(fā)了。”
李程秀臉上發(fā)燙,低聲道:“你回去吧……”
邵群“嗯”了一聲:“我這就回去,明天我過來吃飯行嗎?”
李程秀轉(zhuǎn)過身子,當(dāng)沒聽見。
邵群也習(xí)慣了,一點(diǎn)兒都不尷尬:“明天不上班兒,你好好休息。”說著突然湊上來親了下他的額頭,性感的聲線在他耳邊啞聲說道:“寶貝兒晚安。”
李程秀一動沒動,直到他關(guān)門的聲音響起,肩膀才悄悄地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