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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綿綿以為自己還要和這位未來婆婆磨合一段日子，沒有想到白香雪就和他們吃了一頓飯以后就準備離開。</br>
荊楚也有點奇怪：“你去哪兒？”</br>
“住酒店啊。”白香雪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了自己的鑰匙，對楊綿綿招招手，“來。”</br>
楊綿綿走過去，她神神秘秘地把鑰匙塞進了她手里：“這個是你的了。”</br>
楊綿綿茫然不解：“我有了啊。”她當然有荊楚家里的鑰匙了。</br>
白香雪卻很慎重地說：“這不一樣的，鑰匙是家的象征，只有這個家的成員才能擁有。”</br>
楊綿綿：“……”并不能理解這樣文藝的話。</br>
白香雪微笑著說：“以后，你們才是一個家，我就是客人，下次我來一定提前打電話敲門。”</br>
“呃……”楊綿綿對這樣的場面應付無能，再一次抬頭去看荊楚。</br>
荊楚明白父母的態度，當一個人結婚的時候，他就從原來的家庭獨立了出來，和愛人組成了一個嶄新的家庭，白香雪和荊秦都不是那種會理所當然把孩子的家庭當做自己家的人。</br>
“你是和那個人住酒店？”</br>
說開了以后白香雪就落落大方：“嗯，改天約你們出來吃飯。”</br>
“那也行，我送你去，哪個酒店？”荊楚替她拿了包，又問綿綿，“你待在家里還是跟我一起？”</br>
楊綿綿想了想，猜他們母子可能有話要說：“我待在家里。”</br>
“給你帶吃的回來。”</br>
車上，白香雪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看都不覺得綿綿是你挑女朋友的選擇啊，你該不會是喝醉酒之后出了點事所以負責任吧？”</br>
“媽，在你眼里我是這樣的人？”荊楚無奈極了，不過他也可以理解，畢竟之前他找女朋友就是在找結婚對象，楊綿綿并不在考慮的條件范圍內，所以突然間和她走到了一起，白香雪總是很難相信真的就是因為兩情相悅。</br>
白香雪托著腮仔細想了想，點頭：“我知道你的性格不會，但是命運就是那么變幻莫測啊，萬一出現什么狗血的劇情呢？”</br>
“……你想多了。”荊楚再一次明顯得感覺到了和楊綿綿這樣的適齡少女相比，白香雪更像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女孩，楊綿綿就從來不會有這樣天真不切實際的想法。</br>
白香雪還有點失望：“真的嗎？”</br>
“真的。”</br>
白香雪又振作起來：“那好吧，你們準備什么時候結婚？”</br>
荊楚無言以對：“綿綿才十八歲。”</br>
“對噢。”白香雪的失望溢于言表，“那你和老秦說過嗎？”</br>
一想起來自己前夫和自己兒子都不約而同地喜歡上了年紀小的女孩兒，白香雪心里有那么一點兒復雜——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遺傳基因嗎？</br>
想到這里，她萬分認真地對荊楚說：“你要好好對綿綿，別和老秦一樣。”</br>
荊楚沉穩地微笑：“媽，你就放心吧。”</br>
“對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以前就擔心你就找結婚對象不找喜歡的人，現在我可放心多了。”白香雪是打心眼兒里為他高興，“你運氣好，綿綿那么漂亮又懂事，你不能欺負人家。”</br>
荊楚好笑極了：“我會欺負她嗎？”</br>
“大中午的才起來，你說你沒欺負？”白香雪語調平淡，但完全是一副“你別想蒙我以為我不知道”的精明表情。</br>
荊楚無言以對。</br>
白香雪住的是南城最好的酒店，荊楚幫她提了包上去，還問：“你們分開住還是住一起？”</br>
“管得真多。”白香雪嗔怪，“分開住，我們才沒有你們年輕人那么開放呢。”</br>
媽，你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荊楚對于白香雪是哭笑不得，也不多糾纏：“真的不和我們吃晚飯？”</br>
“今天有個晚宴，”白香雪對他眨眨眼睛，“我要陪他去，這不需要時間準備呀？”</br>
“那要記得給我打電話，還有，多長心眼，別被人騙了。”荊楚對楊綿綿都比對白香雪放心一百倍。</br>
白香雪板起臉，故作不悅：“干什么，你和老秦一樣真以為我傻啊，我才不是，還有，他是老秦幾十年的朋友，很值得信任的。”哪怕沒有說出他的名字，只說一個他字，可白香雪的眼睛就在發亮，臉頰發燙，哪里還能掩飾得住熱戀的模樣。</br>
戀愛，永不顧忌年齡。</br>
荊楚也不去打擊她，替她把房間內外仔細檢查一遍，沒有問題才離開：“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荊秦在的時候他操心，荊楚在的時候就兒子操心，反正這兩個男人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對白香雪放心了。</br>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白香雪把他推出門，“好好陪綿綿，我和你說如果這次再把女朋友丟了我就打死你。”</br>
“放心吧，丟不了。”</br>
荊楚回去的時候給楊綿綿買了零嘴，可她卻沒有往常那樣高興，神情苦惱：“我是不是給你媽媽留下了很壞的印象？”</br>
這是她剛剛趁著荊楚不在，和小伙伴們商量的結果，尤其是電視機，貢獻了許多婆媳劇的經驗：“婆婆什么的最討厭的就是有個陌生女人搶走她的兒子了，第一次見面應該帶禮物，打扮得很淑女，這樣第一印象才會好。”</br>
楊綿綿：“……”她那個時候好像沒洗臉沒梳頭衣服也沒穿好，這簡直是糟透了。</br>
而且從小到大，嘴甜乖巧這樣的詞都是和她沒有緣分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受歡迎會討人喜歡的那種女孩兒。</br>
她以前從不在意這些，但是現在覺得會被未來婆婆討厭，心里就突然忐忑了起來。</br>
荊楚從來不覺得白香雪會成為一個令人困擾的婆婆，她雖然依舊保留著少女時代的天真，但并不覺得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私人物品，他十八歲以后她就非常樂觀地說“我以后不用管你了，你成年以后所做的所有事都要自己承擔結果”，所以不管是他突然參軍還是突然退役，白香雪從來不發表意見。</br>
更何況她自己約會戀愛還來不及，才不會來干擾兒子的感情生活呢。</br>
她覺得最好的狀態就是他們三個人各有感情生活，各有幸福歸宿，那對于他們這個一開始就不是因為愛情而誕生的家庭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br>
然而現在看到楊綿綿為了這樣的事情而忐忑不安，他覺得既新奇又有點兒好笑：“如果是會怎么樣，你就不喜歡我了？”</br>
“那怎么會，我不可能會因為別人放棄你，任何事也不可能，除非你不喜歡我了，我也不喜歡你了。”楊綿綿抱著膝蓋坐在沙發里發呆，“我就是覺得，覺得……”她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是不安，還是緊張？</br>
誰知道她最后說的卻是：“覺得我有點笨。”</br>
她覺得自己那個時候一定蠢透了，呆呆的根本不知道怎么辦，雖然她腦袋里閃過很多的念頭，很多的話，也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可她完全做不出來。</br>
白香雪對她非常和氣非常熱情，完全沒有不喜歡她的樣子，可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親近，她反而更不知所措了。</br>
荊楚當然看得出來那個時候楊綿綿的笨拙與緊張，他也先不說正事，反而先問：“看你中飯都是數著米吃的，餓了嗎？”</br>
這估計是楊綿綿和荊楚在一起之后吃的最糟糕的一頓飯，她都不敢去夾菜，悶聲不響數著飯碗里的米粒吃，倒是白香雪心疼她過得不好，一個勁兒埋怨荊楚沒好好照顧她。</br>
“不怎么餓。”楊綿綿垂頭喪氣地回答。</br>
荊楚把買來的東西給她：“你一直想吃的那家雞爪和鴨脖子。”</br>
楊綿綿眼睛一亮，連忙拿過來開始啃，等荊楚給她倒了水出來就看見她已經啃得滿嘴流油。</br>
心情不好的時候啃完雞爪和鴨脖就不剩什么負面情緒了，這是至理名言。</br>
“小羊，我媽媽很喜歡你。”</br>
楊綿綿嘴里叼著半只雞爪子：“真的嗎？可是我不大會和他們相處，我覺得好奇怪，我不知道……她也不是老師，我不知道！”她有點沮喪，與長輩相處是她成長中缺失的一環，從沒有長輩可以陪伴的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和這樣一個角色的人相處說話。</br>
應該親近嗎，還是應該保持距離，要聽她的話嗎，如果她說的東西自己不認為是對的呢，可以冷淡嗎，但這樣是不是不尊重人？</br>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如何與人相處，是人一輩子要學的事情。</br>
“我知道。”荊楚拿了紙巾給她擦了擦嘴角，耐心仔細，“我媽媽是一個非常外向的人，她的感情充沛而且是外放的，很多人會被她的情緒所感染，也許會覺得這很別扭，沒關系的，你不用勉強自己變成什么樣子，你也不用刻意去強調她是我母親所以一定要如何，你只要按照你一直以來的方式去做就可以了。”</br>
楊綿綿看著自己啃了一半的雞爪都沒有心情繼續下嘴了：“可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歡我，我也不會討人喜歡，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會喜歡我。”</br>
“這么沒有信心可不像你。”荊楚笑話了她一聲，正色道，“我的母親不需要你刻意去做什么來證明自己，對于她而言，我已經是完全獨立的一個人，她會尊重我的選擇，我喜歡你，她就會祝福我們。”</br>
尊重大概是他們這個家庭的特質，他們尊重彼此的選擇，荊秦未必覺得白香雪從前的男友們是值得托付的對象，但是他只會給出建議而不會去干涉白香雪做的決定，戀愛分手，皆由她自己；而對于白香雪來說，她也未必理解荊秦為什么會喜歡楚青青，但是她也依舊尊重他的抉擇，并且祝福他幸福。</br>
因此，別說白香雪很喜歡楊綿綿，哪怕她不喜歡她，不認為她是荊楚最好的伴侶，可只要是荊楚的選擇，她也絕不會蠻橫地干擾。</br>
雖然荊秦并沒有見過楊綿綿，但荊楚相信，結果一定是一樣的。</br>
“每一個選擇都不是百分之百安全，必然會有風險，但是我選擇你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承擔一切后果的準備。”他凝視著她的雙眼，輕聲說，“以及，綿綿，你真的很招人喜歡，你自己是不是不知道。”</br>
楊綿綿微微錯開了他的眼神，覺得心跳得好像有點快了，她咬著嘴唇小聲說：“你也很讓人喜歡啊。”</br>
他那么溫柔那么好，當初看準機會抓住他，是她做得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了，對不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