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世民心情格外愉悅。
今日在林家莊園所見，就好似看到了大唐的未來，蒸蒸日上欣欣向榮。
李世民笑著問道：“無忌，你覺得這小郎君如何？”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道：“其品德的確不凡，說是稀世罕有也不為過，辦書舍、代蒙學，甚至連我們兩個陌生人都會熱情招待。”
受了人家恩惠，這些好話是肯定得說的，畢竟人家林恒做得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倆人都得到了格外熱情的招待。
關鍵人家啥也不圖啊，那十斤茶葉放眼大唐都找不到，早就不止那幾百文錢了。
對此，李世民還有些愧疚，覺得自己帶錢帶的少了，該多帶一點的。
“那此人才學呢？”
長孫無忌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見解中肯，有理有據，不過一介黃口小兒便信口開河國家大事，太過猖狂了些。”
這種人，這么小的年紀就如此聰慧，長大之后那還得了，長孫無忌并不喜歡。
李世民笑罵道：“后來不還是你追著問人家的嗎？怎么成了人家信口開河，無忌啊.......”
自己這大舅哥，才華橫溢、計謀甚多，美中不足就是人太多疑、還小氣。
不過長孫無忌的才華，早就蓋過了這些瑕疵，李世民并不在意。
一路進了長安，已然是夜色深沉，秦王府門前，燈火輝映，卻是有無數人正焦急地站在門前踱步。
見到李世民之后，為首的中年武人立刻上前，仿佛松了口氣一般。
“見殿下無事，末將便放心了！”
李世民不由得皺起眉頭：“發生什么事情了？”
尉遲敬德沉聲道：“今日，在秦王府的一匹馬被人刺殺了，正是殿下早年的坐騎！”
“吾等派出秦王府百人追查，但仍未查出殺馬之人，末將還以為，殿下也.......”
李世民臉色大變，立刻下馬進入府中，長孫無忌也立刻跟上。
馬廄之中，一匹白馬倒在地上，尸體已經冷了。
馬腹之上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內臟流了一地。
白馬身旁，一個年紀還不大的少女，抱著馬首，眼淚已經哭干了。
“阿耶，馬兒死了......”
她身旁站著李世民的妻子，安慰著少女，見到李世民時候才站起身來。
見到昔日自己的戰馬遭此橫禍，李世民大怒：“秦王府的馬居然都能被人殺害，這些馬夫都是干什么吃的！”
長孫無垢上前勸慰道：“殿下，馬夫本無罪責，是那刺客身懷武功，一連殺了幾個看守的馬夫才對馬下此狠手，然后逃離......”
李世民心痛不已，可看到儼然比自己還悲痛的小長樂，內心柔軟了下來，走上前俯身揉了揉長樂的腦袋：“是父王不好，否則馬兒也不會出事。”
長孫無垢解釋道：“長樂今天下午醒來，發現馬出事了，便一直在這里待著，勸都勸不走，非要等殿下回來。”
李世民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長樂放心，父王一定找到這兇手，為馬兒報仇。”
李麗質的腦袋點了點，旋即摸了摸馬首。
李世民的這匹白馬上過戰場，舔舐過人血，血性極大，除李世民之外的人，沒人能駕馭。
直到李麗質出生，眾人卻驚愕的發現，這狂躁的馬匹卻在李麗質面前格外的平靜，李麗質也經常來馬廄找這匹白馬玩。
所以關系極好，今日白馬出事，年幼的李麗質自然傷心。
李世民起身，和長孫無垢交代了幾句之后，便讓長孫無垢先帶著李麗質回去了。
他則召集了秦王府所剩不多的人。
書房里，李世民、長孫無忌、高士廉、尉遲敬德等十幾人圍聚。
李世民面色陰沉，沉聲道：“今日之事，諸位以為然？”
長孫無忌冷聲道：“必然是太子齊王動手，這是在對殿下釋放信號，秦王府的馬可以殺，那秦王府的人他們也可以動！”
尉遲敬德神色冷漠：“太子他們，越發猖獗了，大唐建立，殿下出功無數，如今卻被逼迫至此！”
“再不反擊，只怕王妃等人都會遇害吶！”
李世民攥緊拳頭，沉聲道：“明日本王啟奏陛下，遷王府至洛陽，大不了離開長安，也省得遭此厄難！”
眾人聞言，立刻否決：“殿下，不可啊！”
“如今長安城外，尚有唐軍中半數軍力在殿下手中，這些都是太子齊王等人忌憚的，若殿下離京，軍權脫離，勢必遭到鎮壓！”
“太子陰險，齊王殘暴，必不會對殿下仁慈的！”
李世民皺起眉頭：“那該如何，今日死了一匹馬，明日若是死的是你們，是本王呢！”
“這秦王府不能待下去了！”
長孫無忌略微思索，而后說道：“殿下的一萬玄甲軍，如今尚且駐扎長安城外的華林鄉，正是在今日的林家莊附近，不妨讓王妃等人先離開長安住到那里，有玄甲軍保護，斷然不會受到波折。”
“且殿下家眷尚且在長安附近，只是退讓求取自保，并非離開長安，也不會讓太子和齊王有所懷疑，殿下以為然？”
李世民點了點頭：“就這么辦吧，立刻派人前去為王妃安置住處，切忌不得驚擾百姓，動靜越小越好。”
“再將玄甲軍以營字為單位，在華林鄉駐扎，任何出入之人，必須得到身份排查！”
“那太子和齊王那邊，如何應對？”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氣：“如今抓不到人，沒有絕對的證據，只能咽下這虧.......”
“今日被那刺客殺死的馬夫們，有家人的安置妥當，多給些錢財，照顧他們的后人，沒有家人的，便以厚禮相葬。”
“至于青騅.......”
李世民長嘆一聲，這匹伴隨著自己征戰多年，見證過虎牢關一戰的坐騎，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于皇權的斗爭中。
“雕刻石刻保存下來，馬身便葬于秦王府下吧。”
眾人沒有異議，很快去辦。
李世民也離開了書房，前去李麗質的屋子。
房間內，溫婉動人的女子正將女孩哄睡下，見到李世民之后，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觀音婢，此事是本王之錯，若非是.......”
長孫無垢上前，輕輕保住李世民，貼在他胸口輕聲道：“此事與殿下無關，皇權斗爭險惡，妾身豈能不知。”
李世民點了點頭：“明日你們就搬離秦王府，再把乾兒從太學接回來，有人會保護你們的。”
“嗯，妾身聽殿下的安排。”
李世民拉著長孫無垢離開房間：“說些高興的事情，今日我在長安城外，碰到一個有意思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