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亮格外的明亮。
屋外是明亮的月光,屋內是蠟燭的燭光,兩種光同時照在紙糊的窗戶上,竟分不出是月光照亮了窗戶,還是燭光照亮了窗戶。
只見得窗上的光線陡然發(fā)生了變化,并伴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屋內一名年長的男子倒在了地上。
今天,安珺鑫按照皇上的吩咐,從東宮前往上書房讀書。
可安俊熙經過坤寧宮時,便被人攔了下來。
“皇太子殿下,皇上說,讓殿下先去見皇上,今天就先不去上書房了。”
“什么事?”
安珺鑫坐在高高的步攆之上,俯視著跪在下面的太監(jiān),渾身都在散發(fā)著一種壓迫感。
“奴才不知。”
“去坤寧宮。”安珺鑫淡淡說道,語氣中帶著些許命令的意味。
坤寧宮。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安。”安珺鑫向皇上行禮。
“太傅府里傳來消息,說太傅暴病而亡。”
安珺鑫微微一驚。
“他是你恩師,你去吊唁一下。這幾天就不去上書房。”
“是。”
太傅府中已經操辦起喪事,門外門內都掛滿了發(fā)黃的白幔布。
府中進出著前來吊唁的朝廷大臣以及頗具名氣的商賈大戶。
靈堂里外,哀嚎之聲此起彼伏。
“皇太子殿下前來吊唁恩師太傅大人江建明。”小太監(jiān)高聲喊道,他要在安珺鑫下馬車之前告知太傅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好教他們伺候好皇太子殿下。
太傅府中的上下仆役皆吃了一驚。京中百姓已經好多年沒有聽到宮中流出關于皇太子的消息了。
安珺鑫走進府中,打量了一下府中的布局,便由人引路去靈堂了。
安珺鑫按照習俗,給太傅上香、燒紙。
安珺鑫凝視著堂上的棺材,心中若所思。
這時,靈堂外走過一個身量極高、背影挺拔的小廝。
安珺鑫眼睛里的余光瞥到了那名與眾不同的小廝,便向靈堂外走去。
“殿下,殿下,你要去哪?”身后的太監(jiān)跟在身后喊道。
安珺鑫只覺耳邊聒噪,站定了,命令道:“別跟過來。”
太監(jiān)還欲說話,看到安珺鑫冷峻的臉色便唬得緘了口。
安珺鑫獨自來到別院樹下的小亭里。
太傅府中的仆役絕大多數都在大院,別院里的仆役極少,小亭周圍更是寂靜。
那個小廝再次出現了,這次,他徑直走向了安珺鑫。
“殿下。”夜色向安珺鑫行禮。
“太傅大人怎么死得這么突然?”安珺鑫問話的語氣顯然表達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不相信太傅大人是暴病而亡。
“據屬下得知,太傅大人是于夜間起身喝水時死去的。但太傅大人沒有喝到水,他剛走下床榻便已經倒在地上了。”
“你看過太傅大人的死狀了嗎?”
“沒有,屬下得知的消息都是道聽途說的。太傅大人去逝的消息,屬下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安珺鑫眉頭緊皺,思索了一會,沉聲說道:“太傅大人還沒有這么快下葬。兩天之內,你必須要把太傅大人的死因查個水落石出。”
“是。”夜色半跪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些許悲慟。
“寒冰呢?”安珺鑫冷聲說道。
“寒冰去查前兩天拜訪過江府的人了。”
安珺鑫微微點頭,“太傅大人對你我皆有恩,不能讓他死得這般不明不白。”
“是。”夜色的語氣中多了些許怨恨。
安珺鑫拿出一塊金色腰牌,伸到夜色面前,“這是有我特許的金腰牌。帶著它,你和寒冰就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出皇宮城門,來到東宮,當我的近侍。”
“謝殿下眷顧。”夜色感激道。
朝中大臣大多都是見風倒的墻頭草,太傅大人死后,安珺鑫在朝中就沒有了忠誠的擁護者。
對尤皇后來說,少了一個眼中釘,同時,太傅大人的死也起到了警其他大臣的作用。這些年,尤皇后為了扶她兒子上位,干過不少殺人不見血的勾當,此時再多上一件,也不算什么了。
但安珺鑫有皇上扶持,皇上就是一張王牌,用好了,安珺鑫就坐穩(wěn)了皇位。
但要怎么用皇上這張牌,才能顯得自己對皇位不感興趣,而只是想在皇上膝下盡孝呢?
東宮。
“咚!”安珺鑫將一顆棋子扔進了清澈見底的水池中。
水池里新種了荷花,只是還未開花,池面上零零散散的冒出了一些荷葉。
池水清澈見底,荷葉稀稀拉拉。五彩斑斕的鯉魚藏不住,被落入水池的棋子驚得四下逃竄而去。
侍立在旁的太監(jiān)手捧著棋罐,更加小心翼翼。
安珺鑫總有這么一段時間,脾氣特別不好,易怒。現在,他的臉上又布滿了陰霾。
“啪!”安珺鑫拍掉了太監(jiān)手中的棋罐,棋罐中的白棋子噼里啪啦的灑了一地。
太監(jiān)惶恐的俯跪到地上,周圍的侍衛(wèi)及太監(jiān)也都跪了下來。
“撿起來!”安珺鑫說完,轉身往正殿走去,身旁的近侍也跟著走向正殿。
“是。”
留在原地的太監(jiān)連忙撿起地上的白棋子,另外兩名侍衛(wèi)已經開始脫衣下水撿水池中的白棋子了。
安珺鑫對水池有明確的規(guī)定,水池里一定要種滿荷花,并且要保持清澈見底。同時,安珺鑫還不允許荷花池里有任何雜物,他所指的雜物不僅僅指無生命的,還指除荷花之外的一切有生命的植物。
正殿與寢殿相通,穿過了正殿便是寢殿。
侍衛(wèi)在正殿便四散而去了。
安珺鑫進了寢殿之后,便遣退了所有宮人。
寢殿里的宮人并不多,只零零散散在關鍵處分布了幾個宮人。
安珺鑫回到房間,癱在床榻邊沿,坐在腳踏上,雙臂扶在床邊,將頭埋到了臂彎里。
“馨柔,我好想你。”安珺鑫的額頭枕著胳膊,嗚咽的說出了這句話。
安珺鑫面前的床是東宮里最大、最華美的床,也是安珺鑫作為皇太子本應該睡的床。
床墊之上,用上好綢緞制作而成的錦被不薄不厚的鋪了三層,輕輕一壓,三層錦被的厚度便只有一層的厚度了。往上便是墜著珠子的紗帳,紗帳由兩層輕紗交疊縫制而成,輕紗在微風的吹拂下,展現出如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