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珺鑫走出水池后,迅速擦了擦身上的水,就穿上了褲子。
待穿上里衣之后,安珺鑫的神經才放松了下來。
“可以了。”安珺鑫邊穿中衣邊說道。
馨柔這才敢睜開眼,轉身向安珺鑫走去。
“你的頭發好濕,我幫你擦擦頭發吧。”馨柔說著就拿起毛巾擰了擰,用它給安珺鑫擦頭發。
這是安珺鑫剛剛洗澡擦身用的毛巾,他只有一條毛巾可用。
安珺鑫任由馨柔給他擦頭發。
馨柔比安珺鑫年長兩歲,也就比他高了一點,擦頭發時也就便利了一些。
“你的后領都濕了。”馨柔語氣中滿含關心。
“沒事,它一會就干了。”
馨柔將安珺鑫全身都看了遍,發現他的褲子多處濕了,便問道:“你穿衣裳前沒有擦身體嗎?”
“擦了,可能是我太著急了,就沒擦干凈。”
馨柔愧疚道:“是因為我嗎?對不起,我不該有偷看你洗澡的念頭。”
安珺鑫想了想,說道:“那你下次一定要閉上眼睛,不許有壞心思。”
“嗯,我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安珺鑫洗完澡后就回了牢房,馨柔也拿著安珺鑫的舊衣裳出了地宮。
下午,馨柔給安珺鑫送飯時,安珺鑫的頭發已經完全干了。
“我先幫你扎一下頭發吧。”馨柔放下手中的食盒。
“好。”安珺鑫轉身從床上拿來了淡青色發帶和一把木梳。
馨柔接過木梳和發帶,繞到安珺鑫身后,就開始給他扎頭發。
盡管安珺鑫的頭發很長,扎起來后,鬢角還是有不少碎發垂下來。
和馨柔一樣,馨柔的鬢角也有很多碎發梳不上去。
馨柔不敢耽誤安珺鑫吃飯的時間,很快就給他梳好了頭發。
“可以了。”
“謝謝馨柔。”安珺鑫摸了摸自己的發髻。
牢房里只有一個小方桌,此外就沒有可以放置雜物的桌子柜子了。
馨柔將牢房看了一周,自個把木梳放回了安珺鑫的長條床上。
安珺鑫則自己打開食盒取飯菜。
馨柔放了梳子后,就坐到安珺鑫對面,看著他吃飯。
安珺鑫吃幾口飯就會抬起頭看一眼馨柔,像是在確認她還坐在他對面一般。
馨柔則報之以如沐春風的微笑。
就這樣,安珺鑫在馨柔為數不多的陪伴下,度過了四年。
雖然馨柔陪伴安珺鑫的時間并不多,但至少她每天都會來。
馨柔覺得安珺鑫的日子太無趣,便每天都會跟他說一些自己遇見的新鮮事。
安珺鑫也樂于每天在鐵欄邊望著她來,然后聽著她講一些新鮮事。
現在馨柔長到了十六歲。安珺鑫也長到了十四歲,和馨柔一樣高了。
他們之間相處得極為融洽,也更加了解對方,甚至對彼此產生了依戀心理。
安珺鑫已經不敢設想馨柔突然不來地宮見他了,哪怕是做夢,他也會恐懼到從夢中驚醒。
今夜下了雨,天空被烏云遮蔽了,整個東宮都是漆黑一片。
下雨時,地宮受地下水的影響,濕氣會重些,蠟燭和油燈燃不起來,整個地宮都暗淡了。
“馨柔!”
安珺鑫從夢中驚醒,緊張的看了看四周,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在做夢后,才松了口氣。
他夢見自己一直在牢房里等著馨柔來給他送飯,等了好久好久,馨柔都沒有來。
守衛突然消失了,牢房的門沒有鎖。他就打開牢房,走出地宮去找馨柔。但他把馨柔口中描述的東宮都找遍了,還是沒找到她。
他猜,馨柔不知道他已經出了地宮,是會去地宮找他的,然后他就跑回地宮,可地宮的入口已經不見了。
就在他疑惑之時,一個宮女向他走來,跟他說:“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他兩眼通紅,問她:“馨柔呢?”
這時,一個守衛走過來,跟他說:“她來給你送飯時,沒看到你,就走了。”
“走?走去哪里?”他緊張的看著守衛。
“不知道。”說著,守衛和宮女兩個人都不見了。
這時,假山外略過一道嬌小玲瓏的身影。那身影穿著鵝黃色的宮女服飾,頭上是雙髻對枕發式,對枕用的發帶是鵝黃色。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背影,大聲喊道:“馨柔!”
然后,安珺鑫就驚醒了。
同時,兩個正打瞌睡的守衛也被他驚醒了。
輪班的八個守衛聽安珺鑫叫了那么多次馨柔的名字,也就早早知道他口中的“馨柔”是誰了,便沒有奇怪安珺鑫的言行。
守衛醒了之后又故作精神的掃視四周,繼而端正了守崗態度。
安珺鑫醒來后就睡不著了,他坐起來望向鐵欄外。
他希望馨柔能夠此時出現在他面前,對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如果馨柔能夠陪著他度過這個漫漫長夜,就更好了。這是安珺鑫不敢奢求的。
方桌上的蠟燭已經燃盡了,只有掛在墻上的兩盞琉璃燈盞還散發著微弱的光,卻不頂用,黑夜還是入侵了牢房。
黑夜是最容易滋生孤獨的。撲面而來的孤獨感包圍了安珺鑫,讓他更覺得煎熬。
“馨柔。”安珺鑫無意識的輕喚了一聲馨柔的名字。
安珺鑫坐到了床邊,呆呆的望著冷冰冰的鐵欄。
他想出去,想出去找馨柔。
馨柔是多么善良美好呀,她見到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需要她,他一度認為,這人世間沒有誰能比馨柔更重要了,也沒有誰能夠替代馨柔在他心中的位置。
如果他能再次成為皇太子,他一定會將東宮所有的稀世珍寶都送給馨柔,只為馨柔永遠不離開他。
而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在這冷冰冰的鐵欄面前破碎了。
安珺鑫想出去了,但他又沒有能力逃出地宮。
安珺鑫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自責,陷入了思想上的自我掙扎,流下了痛苦的眼淚。
安珺鑫長長的黑發順著低垂的頭滑落了下來,遮住了他大半的容顏。
安珺鑫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過了好久好久,終于才站起身來。
他穿上皂鞋之后,便拿起淡藍色及踝外衣穿了。
然后,他又坐回了床邊,從枕頭邊摸出一把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