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爍似乎沒發(fā)現(xiàn)母妃的激動,把話重復(fù)一遍。
“不行!”靖王妃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有圣命在,你父王是沒辦法,你怎么還主動要去?”
“兒子去了,能與父王有個(gè)照應(yīng),也好讓您放心。”
靖王妃氣笑了:“我能放心嗎?我要操雙份的心才是!”
祁爍突然跪了下來。
靖王妃愣住了:“爍兒,你這是干什么?”
“父王要上戰(zhàn)場,兒子身為長子卻在京城安享富貴,實(shí)乃不孝,還請母妃成全兒子的孝心?!?br/>
還沒等靖王妃說話,祁煥撲通一聲,挨著祁爍也跪下了:“兒子也要去,不能父王和大哥都上戰(zhàn)場,兒子在京城享福??!”
祁瓊看看跪地的兩個(gè)兄長,看看臉色發(fā)黑的母妃,想了想也提著裙角跪下來。
“瓊兒你也要去?”靖王妃問出這話時(shí),已經(jīng)在思考雞毛撣子放在哪了。
“小妹你這不是添亂嘛。”祁煥用胳膊肘碰了碰祁瓊,小聲表達(dá)不滿。
祁爍默默看著弟弟。
這混小子才是真的添亂,這么一跪,讓母妃答應(yīng)的難度更高了。
祁瓊丟給祁煥一個(gè)白眼,微微仰起的臉上掛著甜笑:“女兒手無縛雞之力,當(dāng)然不會跑去添亂?!?br/>
“那你跪什么?”靖王妃板著臉問,高漲的怒火小了些。
祁瓊無辜眨眨眼:“女兒是對父王跪的呀?!?br/>
與靖王妃并排而坐的靖王一怔:“瓊兒為何跪我?”
祁瓊彎唇一笑:“女兒是想請父王放心,您不在家,我會好好陪著母妃的?!?br/>
靖王感動得險(xiǎn)些掉淚:“還是瓊兒貼心啊。”
不像兩個(gè)臭小子,一個(gè)給他出難題,一個(gè)添亂。
添亂的自然是小兒子,出難題的則是長子。
與靖王妃一聽就強(qiáng)烈反對不同,壓下父親對兒女本能的愛護(hù),靖王對祁爍的請求是意動的。
世道突然亂了,兩個(gè)兒子中有一個(gè)隨他北上磨練一下不是壞事……
更重要的是,他從長子眼里看到了堅(jiān)定與決心。
“爍兒你想好了?”
靖王妃聽出不對,喊了一聲:“王爺——”
靖王頂住靖王妃含怒的目光,看著跪在地上的長子。
“想好了。兒子已經(jīng)加冠,也該承擔(dān)起責(zé)任來,而不是一直讓父王為我們遮風(fēng)擋雨?!?br/>
上陣父子兵,可不是虛話。
如今北地已成一片血海,老父即將隨軍北上,身為人子他怎能無動于衷。
“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去吧?!?br/>
“王爺!”靖王妃急得站了起來。
祁煥撲過去,抱住靖王的腿:“父王,如果我和大哥能去一個(gè),那讓我去啊,大哥身體不好——”
一聲輕咳傳來:“二弟莫非忘了以前挨過的揍了?”
祁煥身體一僵,不敢置信看向出聲威脅的兄長。
這不可能是他溫文爾雅的大哥,難道小時(shí)候那個(gè)魔王又回來了?
“哪學(xué)來的動不動抱人大腿?你在京城少惹禍,少去亂七八糟的地方,不然等回來家法伺候!”靖王沉著臉把小兒子踹到一邊。
就這臭小子,留在京城最多惹點(diǎn)小亂子,到了戰(zhàn)場上一旦闖禍就是大的。
在父兄雙雙打擊下,祁煥只得閉了嘴。
靖王妃心中雖一萬個(gè)不愿意,可在大事上一旦靖王定下來,就不再反對了,當(dāng)然私下生氣是難免的。
“你父王都這么說了,母妃就不說什么了,只是你可想過林家二姑娘?”
祁爍垂眸,遮住因靖王妃提到林好而驟起的波瀾:“兒子會去對她說?!?br/>
靖王妃嘆息一聲,懶得再看三個(gè)不省心的兒女。
兄妹三人知道父母還有話說,識趣離開。
走出正院,祁煥猶不死心:“大哥,你要是隨父王北上,就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回來了,一年半載甚至三五年都有可能,那林二姑娘怎么辦?我看還是讓我去吧,我沒定親,去哪里都一樣?!?br/>
祁爍睨他一眼,語氣淡淡:“你還沒成年。”
祁煥當(dāng)即被噎個(gè)半死,悻悻道:“別等林二姑娘哭鼻子你再后悔?!?br/>
“母妃心情不好,妹妹多陪陪她?!逼顮q叮囑過祁瓊,去了將軍府。
“世子來找二姑娘啊,快請進(jìn)。”
以祁爍準(zhǔn)姑爺?shù)纳矸?,登將軍府的門直接被請去了花廳,沒等多久林好就過來了。
“你再晚來一會兒,我就出門了?!?br/>
“去林宅那邊?”
“嗯。今年還是個(gè)冷冬,那些乞兒不好過。”說起這些,林好眼里閃過一絲憂慮。
戰(zhàn)亂一起,乞兒都是小事,恐怕會有大量流民涌向京城,到那時(shí)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是不是有事啊?”林好捧著侍女端來的熱茶,納悶問。
祁爍掃了廳中侍立的下人一眼。
林好示意婢女退下,身子微微前傾:“什么事,快說說,莫非又有什么變故了?”
大周如今三面受敵,傳聞一個(gè)接一個(gè),有真有假,人心惶惶。
“是我父王,奉皇命要北上打仗了?!?br/>
“啊……”林好握著杯子的手下意識緊了緊,過了一會兒輕聲問,“那你呢?”
如果阿爍不去,此時(shí)應(yīng)在靖王府陪伴將要北上的父王,安慰擔(dān)心丈夫的母妃,而不是來將軍府找她吧。
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過來,落在她握著杯子的一只手上。
杯身是熱的,他的手更熱。
“我也去。阿好,對不起?!?br/>
那雙眼黑白分明,盛著歉意。
“我——”林好想說我猜到啦,可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祁爍想到了弟弟的話:別等林二姑娘哭鼻子你再后悔。
阿好真的哭了。
他手忙腳亂從懷中掏出手帕,替她擦掉眼淚。
“是我不對,做了決定才告訴你——”
少女被淚水洗過的眼睛顯得分外清透:“阿爍,我也想去。”
祁爍:?
林好重重嘆了口氣:“但我知道不可能?!?br/>
因?yàn)椴荒芤黄?,眼前的人這一去,就成了她日日夜夜的牽掛。
一想將要過的煎熬日子,便只想哭了。
“阿爍,你正式登門,是要見我祖母和我娘嗎?”
“嗯,這么大的事,應(yīng)該對兩位長輩說一聲?!?br/>
“走吧?!绷趾闷鹕?。
走在去正院的路上,祁爍忍不住低聲問:“阿好,岳母大人打人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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