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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第 24 章

    “可以吧,啾啾。”</br>  啾啾突然撩起眼皮,剎那間仿佛整個世界都暗了下去,沒有日月星光,只有她和少年之間連著一根過分明亮的線。</br>  那根線細細的,卻斬不斷,越拉越緊,越拉越緊。最后在某一瞬間,如同一根琴弦,發(fā)出繃緊后的箏鳴。</br>  也就是這一刻,他們一起動了。</br>  鐘棘掠向了殿中的數位修士,啾啾則足底一蹬,敏捷地翻上了大殿屋檐。</br>  離魂陣破陣關鍵在于這金土土三只脊獸。她剛一靠近,幾只脊獸眼睛便亮起來,光亮互相傳遞交織。</br>  只見石塊相磨,空間震顫。不消片刻,一道讓人無法直視的白光炸開,刺骨的腥風狂嘯著撲過來。</br>  長發(fā)被吹得在空中狂舞,啾啾不得不抬起胳膊擋了一下。</br>  身邊轟隆隆響個不停,再睜開眼時,面前已經出現了五根柱子。</br>  三只脊獸宛如活過來一般,盯著她,繞著她慢慢走。獸目如炬,它們偶爾揚首嘶吼一聲,聲音高昂駭人。</br>  啾啾抽劍防備了一會兒,發(fā)現脊獸并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后,這才看向柱子。</br>  柱子都是四邊形的方柱,中間有一根最大的主柱,上面鑲著個快速流逝的沙漏。主柱四面則分別貼著一根小柱子。</br>  光是看到這么個景象,啾啾心里就已經有了底,過去試了一把。</br>  她觸動北邊的小柱子,“嗞——”的一聲,北、東、西三根小柱子都慢慢往外滑動,遠離了主柱。</br>  ——果然。</br>  這陣謎她以前解過。</br>  簡單來說就是,觸動其中任意一根小柱子,相鄰兩根都會跟著移動,或是朝外,或是朝內。</br>  而她必須在沙漏的計時結束前,讓四根小柱子全部遠離主柱。</br>  如果沒成功——啾啾看一眼周圍緊盯她的脊獸。她大概會被這些東西撕成碎片。</br>  必須要快一點!</br>  不僅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小鐘師兄快點輕松下來。</br>  啾啾閉上眼睛,在心里迅速演算起柱子的觸發(fā)順序。</br>  “鐺——!”</br>  刀與刀相撞在一起,薄刃之上綻開激烈的火花。力量驚人,中年男人手臂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骨節(jié)之間發(fā)出咔噠的聲響。</br>  按理說,這種純粹的兵刃攻擊,都會有個“勢”,一刀落下后,攻勢到了盡頭,便再也使不上力,必須再次揮刀才行。可這少年宛如怪物,就算攻勢已盡,他依然能用驚人的力道繼續(xù)膠著。</br>  骨頭已經感覺到快要折斷的痛楚了,男人渾身上下都因過度用力而發(fā)抖,肌肉緊繃。</br>  “啪。”</br>  足下突然一沉,他心也跟著一沉。</br>  靴子下面那光潔的地面竟然在壓倒性的力量中裂開了,裂紋從鞋跟處不住往外蜿蜒擴散。男人毫不懷疑,他現在膽敢松懈半分,就會立刻被這少年的刀刃劈成兩半。</br>  刀刃間突然發(fā)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提醒男人,他現在拿不穩(wěn)兵刃了。</br>  男人抬起視線——少年低著頭,眉眼都籠罩著黑暗,看不清楚,只有他那邪惡的笑格外顯眼,兩枚犬牙仿佛要洞穿敵人脖子似的。</br>  不知為何,男人竟然生出了種畏怯。</br>  好在斜后方又有一柄刀刃揮來,少年不得不退開迎擊新的敵人。</br>  得救了——</br>  一瞬間,男人心里浮現出了這三個字。然而喜悅還沒持續(xù)一息時間,對面師弟的頭顱就砸下來,死不瞑目,鮮血噴涌而出,兜頭澆了他一臉。</br>  溫熱的血,寒冷的心。</br>  空氣一時死寂,只有少年張狂的笑聲在肆意回蕩。</br>  大殿里已經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具尸體,筑基期弟子全滅,金丹期修士死了一個——正是剛才那位師弟,他才剛剛升上金丹期半年。</br>  場上只剩下四個沂山派修士存活,全是金丹期修為,最高一個是金丹五層。</br>  沒人敢再貿然上前。</br>  這少年,究竟是什么怪物?</br>  明明只有筑基后期修為,還身處這凌虐神魂的離魂陣中,按理說,早就應該被壓制得連刀都抬不起來了。可他竟然生生承受了那剝皮剜骨般的極致痛楚。</br>  增援呢?增援還有多久來?</br>  正想著,突然哐哐當當一陣響。</br>  男人心里驀地一跳,瞳孔不住收縮,眼睜睜看著殿內陣眼上的靈燈一盞盞滅下去,最后陣法運轉的光幕也緩緩破碎。</br>  離魂陣竟然,被破了?!</br>  隨著陣法的消失,少年側過臉。</br>  他唇是紅的,眼尾是紅的,瞳孔也是紅的,宛如一片讓人心驚肉跳的血色。</br>  完了。</br>  男人渾身僵硬。</br>  必須要拖到增援來才行。</br>  又是輕輕一陣響,另一個靈力迅速靠近。少女輕巧地翻入已經破敗的大殿,眼睛里沒有光亮,表情平平:“鐘棘,你還好嗎?”</br>  說話時啾啾迅速掃了一圈,能看見大殿里有七個陷阱,其中兩個已經被觸發(fā)了。</br>  少年左肩上有個血洞,胸口也有一道傷,鮮血滲出,沒入紅衣,衣衫顯得更加艷烈。</br>  “受了點小傷,不過頭不疼了。”鐘棘隨口回答。</br>  啾啾又問:“傷口呢?疼不疼?”</br>  “啊?”鐘棘一愣,“當然疼啊。”</br>  他又不是感覺不到疼痛的怪胎,怎么可能會不疼。少年很不滿那些讓他受傷的東西:“所以你趕緊把這些陷阱也清理掉。”</br>  “知道了。”</br>  啾啾點點頭,轉過身,從離她最近的那處機關入手。</br>  ……</br>  這兩個筑基期小鬼,看起來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里!什么“趕緊把這些陷阱也清理掉”……他們竟如此囂張地在他面前大聲密謀!</br>  男人——卓璣非常不滿,沉著臉,早沒了之前桀桀而笑的悠哉:“我倒是低估你們兩個小娃兒了。”</br>  少年扭頭看他一眼。</br>  卓璣背后肌肉猛地顫了顫,下意識后退半步,腦袋里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線提起,扯緊了他呼吸。</br>  不遠處師弟拼命給他遞眼色——援兵馬上就到了,再拖延一下就好。</br>  卓璣冷笑幾聲,捋捋胡須:“小姑娘,和老頭子我說說,你是如何發(fā)現我這偏殿里藏著埋伏的?”</br>  話音剛落,便是“咔噠”一聲。</br>  啾啾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破壞掉了其中一個驚雷咒術陷阱,坦然自若得仿佛是奉蜂后之命來拆遷他洞府的。</br>  完全就沒有顧忌洞府主人卓璣的心情。</br>  那陷阱里封存的咒術可是金丹后期的咒術。卓璣心疼得眼皮直跳。</br>  這兩個熊孩子!</br>  啾啾仿佛這才聽見有人問話,站起來,沒有表情,語氣平淡乖巧:“因為我聞到了水蜜桃的香味。”</br>  水蜜桃?</br>  那是什么?他聽過葡萄、油桃、蟠桃,卻從未聽說過水蜜桃!莫非——是什么術語不成。</br>  可惡,根本不知道水蜜桃啊。</br>  卓璣眸光一冷。</br>  他們之所以會陷入現在的困境,便是因為輕敵。以為區(qū)區(qū)兩個筑基期小鬼,他們犯不著太費心思,就這一個偏殿就能搞定。</br>  沒想到這兩個小鬼如此不簡單。</br>  大意了。現在開始,他要謹慎分析他們的一言一行。</br>  卓璣笑起來,不露痕跡:“小姑娘,你說水蜜桃?”</br>  啾啾:“嗯,水蜜桃。”</br>  卓璣冷哼一聲,面色一變,突然發(fā)難詐她:“小姑娘,這里根本沒有水蜜桃,你想耍老頭子我不成!”</br>  “不。”啾啾不為所動,永遠沒表情的臉讓卓璣看不出真假,“我真的聞到了。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br>  語焉不詳,故弄玄虛!</br>  卓璣皺著眉揣測她的意思。</br>  她有沒有在暗示什么呢——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望向幾個師弟。有人目光一閃,有人垂首不語,有人面露恐懼。</br>  沂山派是個畸形的門派。他們崇尚欺詐、搶掠與殺伐,并且認為“沒被看見的犯罪就不算犯罪”。一位弟子若是密謀殺了他的兄弟朋友,非但不會受到懲罰,還會因為手段隱秘利落而受到深處高位的女性們的賞識。</br>  莫非,在場有人勾結了這兩個小鬼,這是他們的暗號,想借此除掉其他同門不成?</br>  正想著,站在左手邊師弟動了動,卓璣下意識將刀一橫!</br>  那人卻只是抬起頭與卓璣對視一下,遞了個眼色——北營地的兩位增援來了。</br>  卓璣一直提起的心終于放下來一些。這下他們是六個人打兩個人了。就算他們當中真出了個叛徒,也能五對三。穩(wěn)贏!</br>  感受到那兩個金丹中期的靈力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被他們圍在中間的紅衣少年笑了:“你們可以六個人一起上,然后一起被我殺掉。”</br>  瞞不住他。</br>  卓璣面色一沉,不再多言:“上!”m.</br>  他抬起手,話音剛落,六個人便化作六道黃光,直直騰空,射向最中間的少年!</br>  少年巋然不動,只是嘴角越揚越高。</br>  而不遠處的少女也破壞了第三個陷阱,不咸不淡地看過來。</br>  卓璣冷不丁地撞進少女眼里。幽深、暗黑,像是懸崖下平靜的死水,帶著種能將人拖下深淵的神秘。</br>  左右兩側的師弟都似乎靠攏了他,兵器上帶著風聲,割得人耳朵疼。</br>  !!!</br>  刀光突然一收,卓璣仿佛絕望的老鼠,猛地一個急剎,一瞬間往后彈開兩丈遠!</br>  “卓璣師兄?”</br>  師弟們也在同一時間跟著急急撤退,怔忪發(fā)怵。</br>  紅衣少年不明所以地歪過頭,居高臨下:“不上嗎?”</br>  卓璣大口喘著氣,擦了一把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盯著啾啾,目光謹慎驚駭。</br>  這女子,故意滿臉無害地拿個不知所謂的東西詐我等,說什么聞到了“水蜜桃”的香味,引我等互相防備猜忌,甚至自相殘殺!</br>  她一定早就猜到了這個局面,說不定正在心里陰險睥睨地嘲笑我等。</br>  當真是老謀深算,心機深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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