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晟將手中的抓住的箭隨意地擲在地上，正臉看著卉卉笑道：“姑娘，偷襲可不是什么好習慣，也罷，讓你看看老夫的劍。”
    “面對實力遠超小女子的夏侯護法大人，讓我偷襲也理所應當吧。”
    卉卉面對夏侯晟瞬間刺到身前的一劍，用手中的機關大弓拼死擋下，身子借著這一劍之勢，向后騰空而去，機關大弓瞬間折疊成只有半人高的輕弓。卉卉一面急速地向背后漆黑的夜空退去，一面信手拈弓搭箭，向前射出三記。
    “小伎倆。”夏侯晟那滿是皺紋的眼角動了一下，手中的寒蟬劍閃過三道劍光，齊刷刷地劈斷了那三根箭矢。
    濃濃的煙霧從那斷裂的箭身中迅速吐出，籠罩住了夏侯晟與罹的身影。趁這煙霧箭困住兩個護法時，卉卉身輕如燕，在半空中踩著碎步倉皇逃去。照她估計，煙霧困不了這兩個實力深不可測的護法多久。
    “呼……”
    面對著川北城有些泠冽的寒氣，在半空中穿行的卉卉感到有些寒冷，雪白的臉頰被寒氣刮得有些微紅。她略感到不安地向后望去，想看看那兩個護法有沒有追來。
    太極眼教的護法獨立于三大當家之外，直屬于教主管轄。護法共有四名，專門負責護持教義，整頓教內事宜，即使是三大當家面對護法也要敬他三分，其他教會成員見到護法猶如見到死神，魂都要嚇沒一半。
    當下卉卉所面對的夏侯晟與罹，便是四大護法之二。
    護法們的實力有幾何，世上沒人能給出個定數。他們雖然也是紫微榜上的高手，但在人字榜上尋不到他們的名字——很明顯，護法的實力至少已進入地字榜，普通人無法查閱到。
    卉卉是人字二品，面對一個地字級高手追殺，想要逃生已經是非常困難，若是這兩個護法一齊出手，根本就不存在存活的可能。
    只是站在夏侯晟身邊的，帶著面具的罹護法，似乎并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卉卉在教內聽很多人說起過夏侯晟：他的寒蟬劍殺人如麻，令人談之色變。而他身邊的罹，似乎并沒有人說起過。
    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
    罹的實力如何，用的什么武器，沒有人知道。換句話說，所有看到罹出手的人，除了夏侯晟，都已經被屠滅了。
    卉卉的耳朵微微一顫，無邊的黑夜中傳來一道隱藏得很好的氣息。呼吸平穩，沒有一絲顫抖，與夜色融為一體。
    卉卉右掌迅速拍擊身前的空氣完成轉向，上肢在空中完成了難以置信的扭轉。她挽弓在前，信手搭箭，向著身后那道氣息射去一箭。
    “回身箭？”
    見那長長的，帶著真氣的箭矢朝著自己奔來，黑影也提速趕上，一手撥落這石破天驚的一箭，另一只手迅速按住卉卉的脖子。卉卉奮起反抗，全身的真氣噴涌而出，反身向那黑影揮出一掌。黑影微微皺眉，輕描淡寫般地對上了那一掌。
    只一瞬，二人周圍的空氣仿佛丟入石塊的深湖，向周圍泛起漣漪，沙沙作響。
    卉卉像折了翅膀的鳥一樣，垂直落到偏僻的林中。那道黑影緊隨其后，驚起了林中的一片熟睡的烏鴉。
    “罹護法？”
    涓涓的鮮血從卉卉的嘴角流出，她用袖子去擦，白金繡花的袖子立馬被染上斑斑點點的暗紅。她背靠著一棵梧桐，左手攥著機關大弓，右手捂著嘴角，死死盯著面前的人。
    “是的。”
    帶著鐵面的罹站在遠處槐樹的陰影之下，那件寬寬的披風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沒有說話，仿佛是個死物一般杵在地上。若不是他那沙啞的嗓音說了話，可真像看護著樹林的稻草人。
    “既然如此，動手吧。”
    鐵面雖然遮住了罹的大半張臉，但卉卉還是感受到了鐵質屏障下那一雙好奇的眼睛。帶著詢問的目光穿透力很強，即使罹沒有說一句話，卉卉還是能夠猜得出他的意思。
    卉卉拿出手絹捂著嘴咳嗽了兩聲，那方白色的手絹立馬被染紅：“我馬上就要死了，帶著我身上的秘密一起走進地獄，咳……終究是我贏了。”
    罹歪著頭，仿佛不懂她在說什么。他微微張嘴，問道：
    “你想死嗎？”
    “這是你平日里執行任務的風格嗎？”卉卉努力地將口腔中涌出的鮮血咽回去，抬起她那顆高貴的頭顱：“要殺就殺，不必多言。”
    “你現在還不能死，我若是想殺你，剛剛那一掌就足以要了你的性命。”罹一步一步地走向卉卉，在距離她僅有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弱者是沒有資格選擇死亡的。”
    罹高大的身材，可怖的面具，加上伴隨在他身側的不名氣場……面對如此的壓迫，卉卉發現自己的右腿在輕輕地抖動。
    她蹙著眉，緊緊攥著機關大弓，努力平復著情緒。
    “我可以放了你，前提是你得告訴我魏瀛夏在哪。”
    罹的口氣很平常，像是個市井商人在做買賣——這確實也是個買賣，但無非是一手交信息，一手交命。
    “我不知道。”卉卉死死咬著嘴唇，用真氣頂著口中隨時會噴涌而出的鮮血。
    “那我不妨換個問法，你是誰？為什么會對魏瀛夏那么感興趣？”見卉卉毫無反應，罹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最好從實招來。”
    卉卉輕蔑地哼了一聲，舌中帶著膿血，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即使是我告訴了你，你也不會放我走。既然橫豎都是個死，不如早些動手，給我個痛快罷。”
    “你可要想清楚，等會夏侯晟來了，他可就沒我這么好說話了。”
    “我倒也想知道，你們太極眼教這么想找到魏瀛夏，是為什么？”
    罹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教主想殺了他。我執行命令，僅此而已。”
    “你可真是奇怪，咳……我拿了那么多‘屠龍者’的情報與名單，你居然提都不提一句，直接問我與這無關的事宜，怕不是魏瀛夏的事，只是你自己想知道罷。”
    “你怎么會生出這樣的想法。”罹將手中的匕首逼得更緊了些，一道血痕出現在卉卉白色石雕般的脖頸之上：
    “盜竊情報與名單自然是你被定為叛徒的理由，但只要你死了，這些情報與名單就沒有流傳出去的風險。而你口中關于魏瀛夏的情報，也正是教主想知道的。這并不矛盾。”
    “說到底，都是個死罷。剛剛你未殺我，便已經是大錯。”
    卉卉突然笑了起來，無盡的煙霧從她的腰帶之中傳來，罹趕忙用帽兜蒙住鼻口，閃到一邊。卉卉趁此機會垂直上躍，往空中一閃。
    沒有人能在兩大護法的追擊下順利出逃。
    一枚鏢從身后飛來，正中她的后腰！
    卉卉忍著劇痛向前飛了一里多路，終于耗盡力氣，一頭從半空中栽了下去。
    ……
    “多虧了夏侯兄及時出手，不然小弟就中了這歹人的奸計了。”罹對著夏侯晟拱手道：“小弟這就追上去結果了她。”
    “不必了，賢弟。她中了我的毒鏢，這鏢上之毒是沒有解藥的，不出一日她就必死無疑。只是賢弟日后需要小心行事，否則極易出錯。”
    “多謝大哥教誨，兄弟領教了。”
    “罷了，我們走吧。”